第44章 拂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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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木李身體不适, 哎,是他福薄,無緣服侍公子。”

顧玖想起那個被藤蔓絆了一下的美人,确實是弱不勝衣的樣子。

“無咎, 你帶适合送人的東西了嗎?”

無咎想了想, 從袖袋裏摸出一只小盒子:“裏面是一些金箔。”

這種黃白之物, 直接送人,也未免太俗氣了。馬車上倒是有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兒, 如果派人去拿一趟,又太麻煩。

顧玖随手用金箔折了一朵蓮花。頃刻之間,俗物就變成了精美絕妙的藝術品。

“此花贈給木李, 祝他早日康複。”

“瞧小的這張嘴,真該打。公子如此有心,那木李一點兒都不福薄,分明是個有福氣有造化的。小的先替他謝謝公子, 待他好一些,就來陪伴公子。”管事的雙手接過鉑金蓮花,小心翼翼地用漆盤托着, 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還不忘輕輕掩上門。

斟酒的男優一臉崇拜,向顧玖抛了一個媚眼:“在下秋露白,和這杯中之物同名, 公子下次小酌,不妨也讓在下來斟酒, 可好?”

顧玖:“這裏是不是還有梨花白、松醪春、若下春、寒潭香?我若是點了別的酒,如何是好?”

秋露白拈起蘭花指, 笑得很好看:“哎呀,那也可以喚我來的,秋露白色純味烈,最是回味無窮。”

在竹簾後撫琴的少年郎走到窗前,目送管事的走遠,就在銅盆中洗了洗手,用帕子擦幹。從小案上拿起一枚紅果,握着小銀刀,将紅果的籽全部剜出來,蘸了一點蜜糖。想要喂給顧玖。

紅果還沒遞到顧玖的唇邊,少年郎的臉先紅透了。他還帶着一些嬰兒肥,臉一紅,活像一個桃子精,聲音怯怯的:“聽聞木李身體不适,公子以吉祥之花相贈,公子和木李是不是舊相識?”

顧玖将紅果接了,卻沒吃,而是擱在青瓷碗中。這東西別名“山裏紅”,後世也叫山楂。滋味酸爽,裹上蜜糖,十分酸甜可口。問題是少年郎蘸的蜜糖太少,顧玖看着就覺得酸。

“有過一面之緣,算不算相識?”

“是蘇和唐突了。”

少年郎眼中的光暗下來,微微低了頭,仿佛有什麽希望落空了。

秋露白:“蘇和,你要多笑一笑。總是這副模樣,再惹惱了貴客,可沒人會護着你。”

那個叫蘇和的少年聽見這番話,眼圈一下子變得通紅,幾顆淚珠順着粉粉嫩嫩的桃子臉滾落下來。

顧玖微挑了眉:“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麽就掉起金豆子了?我不曾輕薄你吧。”

蘇和:“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敗興的。上個月,有位貴客讓我伺候他更衣。我笨手笨腳,挨了打,阿兄替我擋了一下,那貴客就記恨他,總是來欺負他,還用強。已經一個多月了,阿兄身上都是傷,貴客就是不肯放過他。誰能救救阿兄?嗚嗚,是我太沒用……”

他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

顧玖:“木李是你阿兄?”

蘇和使勁點頭。他入了這種行當,第一樣要學的就是看人。今天這位公子,舉手投足之間,那種優雅清貴,必然是錦衣玉食,受過極好的教養。很可能是世家子弟,至少是個名士。

那些世族子弟,或者名士,就算沒有做官,只憑個人名望和家族的影響力,通常也能讓高官賣他一個人情。如果這位公子願意,或許可以幫到阿兄。

捏肩的男優插嘴:“他們不是親兄弟,蘇和特別害羞,別人摸他一把,他也要向後躲一躲,為此挨了不少打罵,木李經常護着他。”

秋露白靠近了一些,在顧玖的耳邊小聲說:“公子別問了。木李是個善人,可惜時運不好,他替蘇和挨了一巴掌,不知怎麽,就招惹上達官貴人。那位權貴一得空,就來擺弄他。這事透着古怪,木李原本只賣藝,那權貴若是有意,斷沒有這樣糟蹋人的道理。若是無心,又常常來找他。”

顧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種地方的畫冊,大多是活頁,可以随意增删。已經有客人的名優,一般不會擺着花名讓人點。這是為了避免客人争搶同一個男優,當場打起來。

“我點了木李之後,那個權貴來了?”

蘇和哽咽了一下:“是的,那個權貴非常粗魯,阿兄已經抱着琴出來,準備拜見公子,又被他強行拖進房裏,管事的也不敢阻止。”

顧玖不樂意了,他先點的木李,居然有人敢搶?蘇和跟秋露白一唱一和的,是想忽悠他英雄救美?他沒興趣被人當槍使。

不過,欺負一個青樓男優,行為挺惡劣的。正常官員做不出這麽沒品味的事。如果是昨天見過的那個美男子,顧玖表示:可以幫他一把,反正是舉手之勞,不費什麽事。

顧玖擊掌,叫來管事的詢問:“木李不是身體不适,是被人強行帶走了?”

那管事的先瞥了蘇和一眼,神色頗有警告的意味。他轉向顧玖,又變得低眉順眼,背躬得極低:“并非有意欺瞞公子。”管事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那位半路搶人的,是當朝大将軍,楊國舅。清曠樓的上一任管事,被楊國舅的随從打了一頓,現在還躺在醫館呢。”

楊國舅不就是楊瞻嗎?真是冤家路窄,哪裏都有他。

顧玖涼涼地說:“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既然是我先選了木李,告訴楊瞻,半炷香的時間,立刻把人送過來,不然後果自負!”

管事皺着一張老臉,笑得像在哭一樣:“祖宗,你們都是貴人,小的哪邊都得罪不起。”

“帶我過去。”

顧玖站起來,拂了一下衣袖,好似拂去袖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顧玖每次上朝,都是看在蕭昀的面子上,才沒有一腳把楊瞻踹出大殿。

一個搶劫犯,憑什麽和他站在同一個朝堂上?逛個青樓,難道還要慣着強盜?

清曠樓、小山叢桂軒。

茶都涼了,甲子先生的中間人始終沒有出現。

蕭衡有種直覺,似乎有什麽人,在暗中觀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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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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