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會吧?!你真為這個毛丫頭動感情了?!”——Mark (3)

腦子都不用動一下。

當然,兩點的時候,陳越依舊不會回來!

于是那一個個在七信的想象中已經被妖魔化了的KTV小姐,就不受控制地從她的腦子裏一步三扭地拐出來了。她們穿着嚴雪口中那“欲蓋彌彰”的統一制服,帶着一臉賤兮兮的崇拜相,嗲聲嗲氣地稱呼着陳越為“老公”,裝出一臉懵懂的純情勁,就好像面對着的男人個個都是柳下惠一般,連哄帶騙,連嗔帶怨地勸他們喝他們自己掏錢買來的摻了水的假洋酒……

越想心越慌,心越慌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讓陳越馬上回來,越想讓他回來就越按捺不住地要撥他的電話……七信知道這樣只能适得其反,卻無法控制自己受傷的情緒。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又憑什麽要讓你舒心?!于是,即便她料得到陳越的反應,也還是會帶着滿腔的怨憤繼續撥打他的電話。

這一通電話要麽會響好久沒人接,要麽剛接通就傳出好聽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更多的時候是七信一遍遍打過去,陳越一遍遍掐斷,兩個人叫着勁地比耐性。即便偶爾陳越接起了電話,也是喝得七葷八素地沒半句好話:“我說你煩不煩?!…你不要一直打電話好不好?!…我完事了自然會回家,你不等我會死啊?!……”

等到陳越終于跌跌撞撞地進門之後,看到的七信總是還瞪着雙清醒無比的大眼睛的!然後,他就會很頭大地站在床邊望着七信恨恨地說:“你怎麽又沒睡呀?!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等我的嗎?!”

“我睡不着。”七信總是淡淡地回,語氣裏沒有一點兒生氣也不帶一絲傷心,就好像心已經死了一樣!

……

沒有人喜歡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也沒有人可以一味地放低了姿态讨別人的歡欣過日子。喝完酒的陳越,越來越無法冷靜而無畏地面對因為等他而一直不肯睡覺的七信,即便這種無法面對更多的是來自于他對七信的愧疚。逃避不是辦法,陳越知道,也一直不屑,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能達到雙贏的狀态。

他有他自己的圈子,并且在這個圈子裏他越來越被重視和認可。他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有需要打理的關系,他有需要疏通的部門,還有需要維系的客戶。所有的這些都是他生存的根本。而七信,雖然重要,但她的開心與否,卻不會撼動他的根基。

其實,現在的陳越更希望身邊的人能更多地理解他,體諒他。不求七信做到半夜他到家時還起床親自為他下一碗面,但至少陳越希望他到家的時候,能不用面對她幽怨的目光,不用面對她冰冷的質疑。他以為七信整天板着一張臉,說話沒好氣只是因為他的晚歸或者不歸,卻根本不知道來自工作方面的壓力已經快要讓七信崩潰了。

于是,面對七信越來越冷淡的對待,一向勇往無前的陳越居然也學會了眼不見心煩地自欺欺人,越來越習慣了公司裏的那張冰冷的單人床。

那晚,半夜三更,七信給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回公司睡的陳越打了通電話:“你在哪?幾點結束?”七信冷冷地問。

“在POP CLUB,不知道幾點結束,你別管了。”陳越也冷冷地回。

“你現在就回來。”大概是緣于陳越連續幾天夜不歸宿,七信今晚的聲音裏有着不容質疑的堅持。

“不可能。”陳越冷笑了一聲,他又不是氣管炎,還能被女人給管住了不成?!

“你不回來是吧?!那我去找你!”七信說着就一把掀開了薄薄的毛巾被下了床。

“好啊!”以為七信說氣話,陳越也故意跟她較勁。

半個小時後,七信的電話又打來了,陳越沒理,就讓電話一直閃着,等到終于自動斷開的時候他這才偷偷地松了口氣。被他設定成靜音的電話閃過N多次之後,終于換成了短信:“我在酒吧門口,陳越,我等你。”

陳越難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剛剛收到的短信,沒想到七信居然真的跑來找自己了!轉念又想到外面正在下着大雨,慌亂中的他招呼都來不及向酒友打就沖出了酒吧的包廂。

推開酒吧的木門,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路邊梧桐樹下被淋透了的七信,急忙冒着雨一步跨上去拉着她的胳膊就想把她往酒吧裏拽。“搞什麽啊!這麽大的雨你瞎折騰給誰看呢?!”陳越又氣又急地吼七信。誰知七信卻一使力甩開他的拉扯站在雨裏帶着哭腔啞聲喊到:“我瞎折騰?!陳越,你憑良心說說我是在瞎折騰嗎?!我明明說了你不回家我就來找你,可你呢?!我來了,你把我晾在大雨裏,故意不接我電話對吧?!回頭跟我說一聲抱歉你真的不知道外面下着雨是吧?!有本事你一直別出來呀?!有本事你就讓我淋着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不是嗎?!”

“我沒有!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陳越急忙為自己辯解。眼見拉不動七信,他只好頹然地松了手,也跟她一道在大雨裏淋着。

“沒想到?!哼~”七信一聲冷笑,她擡手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濕了貼在額上的冰冷留海說,“你還有多少個沒想到?陳越,你沒想到的事可真多!”她擡臉望着對面大雨中的陳越,睜大了雙眼想要透過雨水的侵襲把眼前的男人看個真切。

陳越擡起了手心疼地想替七信抹去滿臉的淚水和雨水,手将将觸到七信濕漉漉的臉頰時忽然聽到她絕望的哭聲:“可我只有一件事沒有想到,你知道嗎?……陳越,我沒想到我們的感情這麽快就走投無路了!”

“走投無路!”這四個字從七信的嘴裏悲戚地喊出來,在瓢潑大雨中打了個旋沖進陳越耳中的時候,并沒有因為嘩嘩的雨聲而有絲毫的減弱,反而如一個驚天炸雷般響徹在無邊雨幕下的蒼茫天地中。

“不,不會!”陳越一把将七信摟進懷裏緊緊地抱着,仿佛生怕自己一松勁就再也抓不住她了似的。他的覺得自己被一種巨大的遺棄感緊緊地罩住了似的,越掙紮越束縛,越反抗越透不過氣來。

他想說我還愛你,想說我不想失去你,想說我們會好好地走下去,可是……心裏的這些話在這傾盆大雨之下,卻顯得那麽單薄,那麽可憐,就好像一經他的嘴說出口就會被無情的雨水沖進下水道一般,根本不值得七信相信和留戀。

“陳越……分手吧!”瓢潑大雨中,七信平靜的聲音在陳越的耳畔幽怨地響起,就像黑暗夜幕裏刺目的閃電那般決絕又殘忍地撕裂了陳越的心。

原來,哀莫大于心死,是這般蒼涼的滋味!

☆、“馨懿,人常常會很矛盾你知道嗎?比如最近,我一邊寬慰開導

陳越和七信都病了。只是七信發着高燒,而陳越只是有點音啞咳嗽。

在醫院挂吊瓶的時候,七信擡頭望着瓶子裏的藥液問在旁邊陪着她的陳越:“你看,像不像我們的感情,曾經那麽真實地一點一滴注入進對方的身體裏,可是一個轉身拔開針頭,我們就再也感覺不到那份感情的存在了。”

陳越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七信不能言語,他覺得哪怕他們像昨晚那樣一前一後像失去靈魂的走獸那樣迷茫地游蕩在凄迷的夜雨中也好過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地對坐着。他一向不夠文藝,不知道該怎麽跟七信形容他最真實的感受和想法。過去,七信很容易滿足,他只要拉住她的手,跟她說一句“對不起,我愛你!”就足以平息在她胸中燃燒着的任何火焰了。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陳越不知道是七信變得矯情了,還是他的底氣沒有以前那麽足了。

只是有一點陳越明白,他不想失去七信。但是他需要仔細地想一想,想想他們到底怎樣才能繼續走下去。相愛容易相處難,真的不假。

等七信病好之後,陳越就搬去他公司住了,這也正是七信希望的。他們都需要有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好好冷靜一下。

……

“小葉,你要加把勁了,我聽經理說已經通知人事部招人了,你要是再沒有起色,估計就得被換掉了!等我走了,你還沒上手的話……”洗手間的龍頭嘩嘩地流着水,七信把手伸進去長久地沖着,上班時間裏她最輕松的時刻居然是一個人躲進衛生間的這一刻,可悲啊!她捧了把水潦倒臉上,擡起頭迷茫地望着鏡子裏那個憔悴又可憐的自己,想着即将離職的前任剛剛告誡她的這一番話,挫敗感猶如嘩嘩流水的龍頭一般,源源不絕地把頹廢的情緒從她的心裏推了出來。

即便她從小到大都不是最出色的,但也一直算是不錯的。更不用說在廈門工作時心裏的那份得意。她一直以為工作能力是評估一個員工好壞的唯一标準,就像上學的時候學習成績的好壞是評判一個學生夠不夠優秀的唯一标準一樣。卻不知道,工作後的能力其實是全方位的考量,從某些角度來說,人際關系甚至比專業知識更加重要。

她知道自己不被領導看好并不是因為工作能力不夠,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存在一股什麽樣的邪氣,使得她每天一進辦公室就會無端地給大家帶來壓抑的感覺。這種突兀的感覺讓她自身也極其地不自在,每當她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猛然覺得原本輕松的空氣因為她的出現而驟然緊張的時候,她都會無地自容又無可奈何。就像她和陳越的感情一樣,她不想這樣啊,可是不知道怎麽變成了這種凄慘的狀況。

……

“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又一個失眠的夜裏,七信躺在靜谧的黑暗裏瞪着天花板無助地問自己。

“我來這裏究竟是為了實踐一種類似信仰的決定,還是說,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對已經逝去的那些美好的徒勞拼湊?!”半夜三點,無法入睡的七信打開電腦,在QQ的簽名裏寫下了這麽一段話。

忽然,叮叮咚咚的手機鈴聲在空落落的房間裏響起,在黑暗的夜裏愈發顯出一人一機的孤寂來。

“喂~”按下接聽鍵後,老大溫暖的聲音意外地輕輕響起,“馨懿,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嗎?”

……

陳越每天照舊上班,下班,鬼混到後半夜,然後回公司的宿舍睡覺。七信也每天也依然上班,下班,在臨睡前打通電話。

只是電話那頭的對象不再是陳越,而換成了老大。她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跟老大聊聊天,七信才會覺得至少有人理解她,有人還會安慰她;只有入睡前聽過老大溫暖的話語,她的夢境才不會是一片無望的死寂;只有聽過老大真誠的告誡,她才會在第二天早晨進入公司大門的時候,壓制住內心的排斥,不再想要逃避……

“你不能因為社會上存在這樣那樣的誘惑就把你愛的人死死地抓在手心裏,這樣,只能不斷地給他壓力,反而讓他更渴望出去透一透氣。”

“你們才剛剛在一起共同生活,勢必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試着多一份寬容,少一點抱怨,總會好起來的。”

“跟同事搞不好關系應該先審視下自身,融不進那個圈子到底是他們排斥你,還是你自己的臉上寫滿了不屑?!”

“如果你只能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好,那你永遠都只能是一個螺絲釘,即便再牢靠,也只能固定住屬于你自己的那一個小孔;可如果你會處理人際關系,領導就不會讓你只做一個螺絲釘了,而是維系整個建築的架構。”

“做銷售的确實少不了應酬,你看Mark還不是整天陪着客戶!你男朋友只要有自己的底線就行。”

“作為一個男人,面子或許是最重要的,你可以回家讓他跪搓板,卻不能當着他朋友的面讓他下不來臺。咄咄逼人不能解決問題,但至少表明你還在乎他,可頹廢地放棄只會讓他無所适從,走上自我放逐的極端。不要等到你們都辜負了彼此的時候再來後悔,馨懿,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孤獨的夜晚因為有了老大的種種寬慰而變得溫暖,而七信對于明天的态度,也因為老大的鼓勵而漸漸不再消極。

在冰天雪地裏幾近被凍僵的七信被老大用他的生活哲理和處世經驗一點一點地溫暖着,融化着,終于慢慢地走出了被自己冰封的那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上,錦上添花并不足為貴,生命裏最應該讓我們珍惜和感激的恰恰是那絕望處的雪中送炭!

轉機來的很是時候卻又不知不覺。不知道是七信這個員工比較旺公司,還是純粹她的命比較好,七信所在的蘇州這家公司在七信進入後沒幾個月,像她呆過的廈門那家公司一樣,也趕上了個量的飛躍!越來越多的訂單接到市場部人員手軟,生産線上的産品要按客戶的重要程度排進度趕工,慕名而來的新客戶送走一批又來一批……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下,市場部的人員也在源源不斷地擴充着,更不用提辭退現有人員了。而且,新來的員工大多數是跟七信一樣的外地人。

七信雖然進公司才快半年,但她卻是市場部裏為數不多的可以直接跟老外交流的人,即便她對自己那半吊子英語非常不自信,但面試的時候厚着臉皮吹的牛怎麽也不能這麽快就被自己給捅破了吧,所以,遇到不會說中文的老外,她也只有硬着頭皮磕磕巴巴地往上沖。

時間長了,好運氣的七信居然也沒出什麽纰漏,于是經理後來就放心地把公司的幾個VIP甚至VVIP推給了七信負責。七信是個有條理的女孩,這一點随着大家工作量的普遍增加而凸顯得愈發明顯。當整個市場部像個大菜場似的雞飛狗跳的時候,你總能見到七信坐在她的位置上安之若素。而當下班的點一過,七信收拾收拾走人的時候,背對着的總是同事們不服氣的斜眼。當市場部其他的同事們被客戶的催命電話逼着,不得不親自跑到生産車間的各個環節去催促自己負責的訂單産品時,七信卻可以輕松地坐在辦公室裏跟客戶們打打電話吹吹牛,美其名曰——增進感情!

慢慢地,大家開始給領導打七信的小報告了,也總有挨了領導批評的員工不服氣地指責經理偏心。

“憑什麽我們的業務量那麽大,而她的業務就那麽少?憑什麽她的手機費每月可以報銷兩百塊,而我們的才能報銷一百塊?經理你也太偏心了,她陪客戶出去玩一個下午也沒人管,我們不過多跑去走廊裏抽幾支煙你就這樣了!她才轉正多久啊,都配上助理了,我們都忙死了,她還每天都能準時下班,我不幹!我聽說她的工資都趕上資深老員工了,經理這不公平……”

質疑的人多了,經理便讓七信給大家上一堂課,講解一下自己的工作方法和流程。

“我每天早晨到公司第一件事是收郵件,大家也知道每天打開郵箱收進來的那一百來封信并不都是寫給自己的,所以,我們可以先粗略地過一遍,把該別的部門負責的直接轉給其他部門,把可以慢慢處理的打上标記放在工作的間隙處理,先着手解決必須立刻處理的郵件……”七信在會議室并不善意的空氣裏毫不吝啬地傳授起了自己的工作經驗和心得,“凡事都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才能更好地掌控,雖然我們只管把客戶要求的訂單生産出來送出公司大門,其餘的自然有出口課的人跟進,但客戶聯系的是我們而不是出口課的同事,所以,我們至少應該提前把貨代公司傳真給出口課的海運提單上面的內容搞清楚,把每趟班輪的航線和靠港時間搞清楚,這樣只要客戶來詢問貨物走到哪裏了,我們立馬就可以回答出來,而不用臨時跑去出口課了解……”慢慢地,會議室裏的氣氛和緩了起來,大家安靜地聽着七信的講述,居然有了幾分受教的感覺。“不要一個人把工作捂在手裏,不要不放心助理,你越怕他出錯越不讓他幫你分擔,他就越弱越不能幫你分擔,這樣累的還是你自己。當然,前提是你帶助理進門的時候就要盡全力把他教到最好……”

當這堂課結束的時候,七信在大家的掌聲裏彎腰鞠躬的那一刻,她終于體會到了工作以來第一次被人認可的滋味,那麽甜蜜,那麽快樂,那麽欣慰。

每個人都需要成功的感覺,如果現實生活裏找不到就到虛拟世界裏去尋找,就像那麽多沉迷網絡游戲的人。如果工作中找不到成就感,就到感情中去尋找彌補的可能,就像無數整日貼在男人身上的小女人。如果感情上失敗那麽就到工作中去挖掘潛力,就像那些被男人敬仰且遠離着的女強人……

不可能有人事事成功,因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故此必然失彼。更何況沒有精力去顧及的往往是那些已經傷了你的,讓你不再重視的因素……

☆、“七信,過去你整天粘着我,我嫌你煩;現在你整天不來粘我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無所謂地晃着,上班的時候七信不再板着一張冷豔的臉了,進公司的時候不自覺地就會笑眯眯地跟每一個遇到的人點頭說聲“早!”大概緣于她是市場部最早把海運出口的流程摸透的人,同事們遇到問題都跑來向她請教,而她也總是知無不言。市場部後來又招進來幾個新人,都被安排在七信的手下,帶出來之後個個都能獨當一面,深得領導認可。

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了,整個公司從上到下都對七信贊許有加,生産線上的員工們覺得七信總是笑眯眯的,說話的腔調也柔柔的,覺得她很好相處;管理層的經理們覺得七信工作能力很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越來越多的事情少不了她;偶爾副總也會在給七信呈上的文件簽完字之後,跟她家長裏短地唠唠嗑。

上班的時候因為總有這個那個客戶打來電話跟七信侃侃大山,所以,原本枯燥的工作內容也就輕輕松松地被打發掉了。以前在公司的食堂吃午飯,七信都是一個人來去匆匆,現在大夥兒湊在一堆七嘴八舌地邊吃邊聊好不熱鬧!

七信身邊也終于多了幾個臭氣相投的朋友,下了班也不用再一個人窩在家裏看小說打發寂寞了,總是跟三五個年輕同事張羅這樣那樣的節目,輕易就打發了她一個又一個原本孤獨的傍晚。

等吃飽喝足回到家裏,七信也習慣了打開電腦在MSN上跟國內的朋友、國外的客戶們聊聊天,熱絡熱絡,通過別人體會到自己真實的存在感,會讓七信有種踏實的感覺。

陳越偶爾會在沒有應酬的時候回來住,兩個人并沒有繼續叫着勁地鬧分手,而是平和地吃吃飯,聊聊天,那感覺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在平淡中透着自然。

吃過飯,陳越靠在床上看他的電視,七信就坐在電腦桌前噼裏啪啦地跟朋友們聊天。偶爾,陳越看到電視裏好笑的情景想轉述給七信,一扭頭卻會發現她正憋着笑跟人家聊得不亦樂乎呢,于是忽然就失去了那份說笑的興致。

常常在網上逗得七信忍俊不禁的基本都是公司的幾個客戶,比如韓國那帥哥,(那幾年韓國的整容業還沒什麽名氣,所以應該是天然帥哥!)他自從來七信上班的公司參觀過一次後,就有事沒事的常給七信打個電話。

他來的那天是蘇州的初冬,帥哥穿着件質地精良的藏藍呢子長大衣,剛被前臺的美眉引領到市場部門口立住的時候,偌大的市場部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一片抽氣聲……

就在七信兩只眼睛冒着色迷迷的星星,費力地吞咽着哈喇子的時候,忽然眼睜睜地看到帥哥在接待人員的指引下大大方方地朝她走來!楞神之間,天神一般的人物就站在了七信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用蹩腳的中文說道:“你好,Alisa,我是King!”

原來,這位目測年齡不超過29歲,身高不低于185cm,體重在70kgs到80kgs之間,皮膚保養得當,面部清爽幹淨,氣質儒雅出衆,舉動落拓大方的陽光型男就是韓國那家汽車公司的采購部經理啊!!!

即便他提前告訴過七信最近會來中國出差,但憑借七信的腦袋怎麽都想不到電話裏那個溫文爾雅地說着怪腔怪調英文的男人——就是眼前的這枚帥哥啊!

陪帥哥在得月樓吃了午飯,又在盤門三景欣賞了一個下午的人造美景,傍晚來到十全街從東頭逛到西頭之後,七信總算不辱使命地完成了地陪的任務。當然陪這麽賞心悅目的帥哥逛街還是很有收獲的!那些跟他們擦肩而過的美眉們那一雙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讓七信感覺到了一種空前變态的得意啊!

第二天帥哥還要去上海,搭上出租車前他問七信要了手機號。七信剛在公司門口把車送走,人還沒跨進市場部的大門呢,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哈哈,我就是想看看你給我的是不是真的號碼。”帥哥絲毫不覺得這行為有些小家子氣,大大方方地用他一貫蹩腳的英語解釋到。

“呵呵,我幹嘛騙你啦?!有空常聯系吧。”七信也大方地回,其實她心裏想的是“你這麽大的客戶,我哪裏敢得罪啊!”

“我想你!”電話結束前,帥哥突然說了句标準的普通話。

七信不知道該怎麽理解帥哥的這句話,他想表達的究竟是禮貌友好的:“我會想你的!”還是暧昧不清的:“我剛離開就開始想你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後,七信只能用呵呵呵的傻笑意味不明地結束了對話。

後來,七信跟帥哥聊得多了才知道,他們的工作電話和私人電話是分開的,一般工作中的客戶是不會用私人電話聯系的,所以,他才害怕七信不願意讓他知道她的私人號碼。

不知道是不是七信的那句“常聯系”起了作用,從帥哥回國開始,每隔個三兩天他就會給七信打通電話,聊得內容卻往往都是無關業務的私人話題。比如,他曾經在北京留學過兩年,還談過一個中國女朋友,後來覺得女孩太矯情分手啦,他認為找老婆就得找七信這樣溫柔懂事,善解人意的等等等等。

幸好那兩年韓劇在國內空前流行起來,讓七信多多少少地了解到了點韓國家庭生活的皮毛。對比那些可憐的兒媳婦們在整個大家庭裏卑微的生活姿态,七信覺得她還是在國內當她的公主比較适應!所以,對着King她也就沒動什麽額外的心思。

常跟七信聯系的還有一位馬來西亞的客戶,是個耐看的胖子。其實照七信看來他在馬來西亞就是一個拉皮條的!他攬來客戶但是沒有工廠,所以會把訂單下到七信他們這裏,産品做出來後七信他們再按照他給的地址安排船運或者空運到那頭的工廠。估計胖子做這行蠻久了,他下的訂單基本上數量都很可觀,而對方的工廠,雖然七信沒有直接聯系過,但安排出貨時看到收貨公司的名頭也明白都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廠家。

七信很喜歡這個拉皮條的胖子,因為他常來,而且從來不會空着手來。基本上他總是習慣送七信一大瓶香水,不是Chanel就是Dior,要麽是Versace,或者CK,總歸就是那幾個頂級的牌子。這些東西如果早在一年前拿給七信,她肯定想不出價值幾何,經過在廈門老大的熏陶,七信對這些國際品牌才有了概念。

“女人如香水!尤其是Alisa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小姐,不用香水豈不可惜?!”胖子誇張地吹捧到,“我不知道你适合哪一款香水,所以每次就送你一款不同的香水,這樣,以後不管你用到什麽牌子的香水都能記起我來!”……

說起來,在所有的客戶來電裏,有一個客戶的電話七信天天都能準時接到,但也最怕接到!這個客戶是個澳大利亞的華人工程師,去澳洲有七年了。不知道是在當地沒什麽華人朋友還是別的原因,他的電話總是一講起來就滔滔不絕,沒有一個小時是不會挂斷的!而他在電話裏居然能跟七信從産品的工程圖紙講到自己的婚姻狀況,進而再旁敲側擊地了解到七信的生活情況,不得不讓七信佩服啊!

上班時間七信再閑也還是有好多事情要處理的,澳洲的電話一來,七信的一個小時就生生地被剝奪了。所以市場部經理常常見到的情形就是七信單肩夾着電話,嘴裏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應着,眼睛時刻不停地在電腦屏幕上轉着,手指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敲着……真可謂三心二意的典範啊!

終于有一天,七信忍無可忍了!她用顯得很匆忙的口吻找了個借口挂斷了澳洲的來電,之後每到差不多的時間,七信都是請同事幫忙先接起來詢問清楚,如果對方不是澳洲的那家專做助聽器的公司她才敢接的。

造成七信躲避這個客戶的原因其實挺簡單,那天,他忽然跟七信說:“我離婚了,你——想來澳洲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馨懿,你的開心越來越多了,我的希望也就越來越少了。”—

女人因為自信而美麗!而這自信又需要依靠男性的殷勤來建立。任何時候,來自異性的青睐和認可都是女人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維他命。哪怕這些青睐和認可在現實生活中,永遠都只能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看得見摸不着,也會讓她們因此而對生活充滿美好的憧憬,散發年輕的活力。

就像現在的七信一樣!

工作中接觸到的那些男性對她的恭維如果算是她單調生活中的調味劑的話,那麽陳越不回家的那些夜晚,七信在入睡前跟老大煲的那通電話粥,就可以當做錦上添花的餐後甜點了。

不知不覺中七信內心的那份失落感不見了,她越來越少地關注陳越的一舉一動,并非不在意,只是少了份患得患失的惶恐。日子雖然一如既往的單調卻不再乏味,晚上跟老大通電話的內容也不再像過去那般乏善可陳。

“今天King給我寄了一個大箱子來,我還以為是給公司的樣品呢,打開居然是滿滿一箱的紫菜!哈哈哈……”老大握着手機似乎看到了電話那頭的七信一臉賊兮兮被賄賂的滿足樣。

“胖子又送我香水了,毒藥!以前你也送過我一瓶的。”聽着七信開心的聲音,老大想象得出她的臉上肯定寫滿了眉飛色舞的得意。

“哦,咱現在可是公司的名人呢!今天質檢課的女孩子吃飯的時候專門跑來向我請教,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把沒見過面的澳洲客戶給迷得抛棄妻子的!哈哈哈哈……”七信張狂的笑聲通過長長的電話線傳遞到千裏之外的老大耳朵裏,感染得他也禁不住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漾在嘴邊,蕩在心裏。

“我領導說了,準備提我做副課長,升職報告已經遞交上去了!可我覺得他應該直接提我做課長,呵呵。不過,這樣的話他就沒地方呆了!嘻嘻……”七信早已忘記了初進公司時的壓抑和挫敗,說出來的話也牛叉哄哄的。

這才是馨懿!那個他熟悉的,迷戀的,割舍不下的女人!他替她開心,替她快慰,可惜……如果歲月能讓他年輕十歲,多好!

……

不知不覺,夏日的炎熱退去了,後來,初秋的迷蒙也散開了,當草木凋零的寒冬到來的時候,七信和陳越卻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些什麽開始跟以前不一樣了!

陳越忘了告訴七信他今晚有應酬不回家了,七信也忘了問,居然踏踏實實地睡了一個好覺。

陳越下班時主動打電話告訴七信晚上又要去KTV喝酒,七信說:“哦,知道了。”

陳越早晨上班的時候打電話告訴七信昨晚又喝多了,七信無所謂地反問他:“你哪次不喝多?!”

陳越說“我昨晚本來想回家的,但是客戶非要我出席……”七信說“嗯,我知道,你不去沒氣氛!”

陳越說“我喝完酒本來想去找你的,但是一喝就喝到早晨四點多了。”七信說“幸好你沒來找我,不然我的好夢就被你打攪了。”

陳越說“我今天晚上不應酬了,下班就回家。”七信說:“哦,好的。正好我也想吃你炒的回鍋肉了。”……

人類的心理就是這麽微妙,當你壓低了姿态匍匐在對方的腳下搖尾乞憐的時候,高高

在上的他看都不屑看你一眼,而當你擁有了自我,懂得了愛自己、珍惜自己的時候,那個曾

經恨不得一腳踢開你的男人這才驚覺你的美麗。

直到現在七信才真

桐花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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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會吧?!你真為這個毛丫頭動感情了?!”——Mark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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