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有什麽好想的,直接易容成我們雪大俠的樣子不就好了。”
戲谑得厲害的聲音響起,人未至聲先到。話音一落下,眼前便是一片火紅,再定眼,紅衫男子妖嬈地坐在了空着的位置上。
“甚好,女裝的雪兒定很好看。”
二公子搖曳着手上折扇,款款走在樓梯上,帶着讓梨花瞬間凋謝的笑顏,純淨溫柔。
夏侯雪手上一根筷子就飛了出去。
二公子笑嘻嘻地接下筷子,款步上前,遞回到人的手裏:“筷子是要夾菜的,丢了可不好。”
夏侯雪沒搭理他,直接另取了雙筷子。
十娘只低着頭,臉埋得很低,這三位的事眼不見為淨,手中筷子不停地伸向面前的那盤子菜,恨不得都給倒進肚子裏。
紅衫男子輕笑,嬌媚如妖。
“在下是人稱偷仙的離風月,也有人喜歡叫我紅衫公子,有幸得見青樓老板娘,敢問芳名。”
偷仙?
靠,十娘直覺反應就是摸摸自己身上是否丢了什麽,這家夥手腳可不幹淨的厲害,向來不偷對的,只随手偷。
見她這反應,二公子笑得越發的歡實。
離風月卻是面上僵了一下,随即眼中光芒閃爍,待十娘安心遠離他坐好,他挑眉笑道:“你确定你摸過的地方東西還在?”
十娘愣住,再次确認。
二公子好心道:“要是月月想偷的話,就算你握在手裏,也是沒用的。不過,現在他沒想偷,你大可放心。”
十娘投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轉回來之際狠狠瞪了離風月一眼。
離風月落座,饒有興趣道:“怎麽樣?現在老板娘本人都在這裏,也算有個公正的,我們就賭老板娘的真實身份如何?”
二公子不說話,手指見已經夾着張一千兩的銀票。
兩錠金子咕嚕嚕地滾到離風月的面前,只聽夏侯雪淡淡道:“唐門。”
十娘一口氣悶,不帶這樣的,剛才自己這裏威逼過去的消息馬上就拿來打賭,是缺錢還是怎麽的。
離風月和二公子稍楞,哈哈大笑起來。二公子直接收好了賭資,離風月亦是決口不提。
夏侯雪皺眉,不解。
二公子笑道:“雪兒說的定是真的,不然雪兒怎麽會理我們,我可記得雪兒一向不參加賭局的。”
下一瞬,一柄長劍已經架在了二公子的脖子上,西夏侯雪渾身散發着危險的味道:“白水仙,你一定要惹我麽。”
白水仙?
十娘一口悶了夾起的一大塊魚肉,頓時魚刺不負衆望的卡在喉嚨裏。她一蹦而起,拼命跳着,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滿臉嫌惡,桌上酒杯旋轉,酒香四溢,夏侯雪一個彈指,酒便襲向十娘。
她直覺反應,死死護住自己的脖子。
誰知酒卻是進了她的嘴,以破竹之勢,将魚肉和魚刺一起壓到她的腸胃之內。重點是喉嚨裏酒香溫潤,全然沒有被魚刺劃傷。
夏侯雪冷笑,客棧裏冰冷側骨,他說:“不自量力。”
十娘讪讪放下捂住自己脖子的手,滿臉赧然。
求生是本能好麽,就算是蝼蟻尚且偷生,氣勢那麽強勁地酒襲來,加上之前目睹了滴酒封喉,能沒反應嗎?
二公子沒理會自己脖子上的長劍,淡然笑着道:“你該知道,你殺了我,我成了鬼也是要喚你雪兒的。”
夏侯雪氣急,目光越發冷冽,卻最終沒有下手。
“知道結果的賭局,我不參與。輸錢我會心疼的。最重要的是誰敢贏你的錢,不怕被殺麽?”離風月來了句總結成詞。
夏侯雪挑眉:“錢是你的?”
“偷的也是我的,到手了的都是我的。”
離風月一臉嚴肅,瞥見聽完他那番豪言壯語,臉上都快抽風的師娘,疑惑道,“唐門的呀,唐門現存的幾個人我都打過照面,不記得有真沒一號人啊…再說,唐門的易容術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二公子招招手,折扇到了輕煙手裏,緩緩扇着風。輕塵取了碗碟好一番折騰,揀了些菜色放進他面前的碗碟裏,遞筷子過去道:“公子,慢用。”
“恩。”
二公子點頭,伸手取了筷子,吃了一口滿意的笑着,這才緩緩道,“唐門上兩輩有個以易容術見長的,據說出神入化,不過後來唐門分化,他也就在江湖上消失了。”
“消失?”
離風月感興趣起來。
“沒有屍首,也尋不到蹤跡,不是消失是什麽。”二公子側頭沖十娘款款笑如梨花盛放,“想來十娘是他的後人也不一定。”
對上那樣純淨如雪的笑顏,十娘很不争氣地紅了臉。
二公子卻是豪無所覺般繼續笑着,仿佛一簇一簇的梨花開在了他的身後,絕世而獨立。
“唐門的人幹嘛開青樓?唐門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離風月不解道,随即反應過來,眼光明亮,“內争暗鬥?我最喜歡了,你大可講出來,要是鬥得你死我活的話,我抓你過去,去看看熱鬧。”
十娘徹底無語,這是人會說出來的話麽。
“恩,也好。”
二公子贊同的應聲。
十娘側頭看他,他還是笑得如梨花盛放,純淨美好,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定是幻聽了。
“唐門。”
夏侯雪忽的開口。
聞言,離風月和二公子皆是一愣,很快笑了起來,顯得高聲莫測,離風月投向十娘的眼光,陰測測的,頗有陰謀在胸的架勢。
十娘正欲問話,樓下傳來店小二的招呼聲:“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不住店,随便上些店裏的招牌菜就好。”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好嘞,幾位客官,樓上請。”
店小二的話音落下,緊接着便傳來了上樓的聲響,緩緩走過去,最後選了夏侯雪邊上的一個位置,落座。
幫着倒好茶水,店小二道:“幾位客官,稍後,飯菜馬上來。”
“行了。”
那個沉穩的聲音這次就在耳側響起。
十娘的身形頓了頓,然後止不住的顫抖,半天才穩下來,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終是戲份不夠,破綻百出。
自嘲的笑攀上臉。
十娘啊,十娘,隐姓埋名又如何,改頭換面又如何,是舉國上下最大青樓的老板娘又如何,混江湖那麽些年,不過是聽到他的聲音,竟然能失态至此,真是比世間最大的孬種還不如。
忽的,那發出沉穩聲音的男子往這邊看了看,坐席上三個如此突出吸引了客棧裏所有目光的男子,他卻是堪堪掃了十娘一眼。
十娘擡眼,看過去,扯了個笑容,生分又疏離。
對方定定地瞧了會兒,歉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的三個男子,面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不過很快掩下,轉回身去。
桌上的一人問道:“門主,怎麽了?”
“沒事。”
那人淡淡道,“趕緊吃完走吧。”
已經認不出來了麽?十娘凄然一笑,真不知道該高興自己學藝太好,易容術超群,還是該感傷那麽些年倒像是白過了一般。
時光真是諷刺,曾經以為最重要的,最後什麽也沒有剩下。
離風月可不是個安分得下來的主,馬上用內力傳音,只自己這邊的四人能聽到,他問道:“怎麽?有□?好興奮,要不要戳破呢?”
語氣之中樂極的情緒,高昂的很。
二公子淡笑着搖頭:“有什麽也沒用,看對方的樣子就知道沒認出來,你說了也沒人信,沒看頭。”
“那可不一定。”
離風月不服氣地說道,就要起身過去,卻是掙紮着,半天起不來,馬上明白過來對夏侯雪怒目相向,“放開我。”
夏侯雪瞥了他一眼,指指十娘道:“有用。”
“玩玩有什麽關系。”離風月不滿道,一雙丹鳳眼委屈地耷拉下來,真是生生地叫聲心疼到死。
不過,不包括夏侯雪。
他淡淡看了他一眼:“閑得慌,就去把滄溟劍拿回來。”
“我已經知道在哪裏了,反正跑不了,不差那麽一會兒,要用的時候再去,不然還要帶在身上,難帶。”
離風月還是不高興,嘴上也老實回話。
十娘馬上被他的言論給轉回了心思,再次無語,這話說的,感情別人的東西是你因為難帶所以寄存的?
“聽說這次比武大會上出現了三把劍,一把叫雪兒你藏在了青樓裏,另外兩把不要了?”
二公子笑笑地問話。
“再說。”夏侯雪掃了對桌看過來的人一眼,看對方急急忙忙收回視線,這才說道,“司馬青衫鬧得厲害。”
“殺了,不就好了。”
離風月非常不負責任地說,漫不經心的。
夏侯雪道:“還有用。”
十娘忍不住開口問:“你到底幹啥要殺人家師父?就是那日鬧到青樓來的江南劍派原來的那個掌門。”
“不爽。剛好路過。”夏侯雪随口回了句。
十娘不動聲色地,迅速的搬着屁股下的椅子,快速離得老遠。都說這伴君如伴虎,感情這位比虎還厲害,人路過而已,你一個不爽就幹掉了。
至于其他人,比如自己,比如司馬青衫,能存活的理由竟然都是還有用。神啊,你能管管這任性的妖孽麽,能管管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