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唐若水扯起二公子撒丫子便跑,火急火燎蹿進一暗巷,再出來的時候,面上已經多了張面皮,已經是張淹沒在人群中絕對尋不到的臉。
二公子瞧着人,甚是好笑,不過他一向是笑臉,也沒什麽分別。
唐若水望望身後,得意至極,閑閑地逛起街市來。今夜被離風月一鬧,處處說書的地兒都是爆棚。本以為不會有真的,幾處聽下來,卻都是真的,不過更誇張了些。
二公子笑道:“月月是他們的老主顧了,每得手一次,月月就扮作旁人,把故事賣出去。”
各種感嘆,此等人才不為青樓所用實在是暴殄天物,可以出賣色相之外,還能開展其他副業的腦子…
如此一想,唐若水哀怨了,她沒本事把人收歸麾下。
“若水?真的是你?”
身後又是那熟悉的嗓音響起。
唐若水正了正面上的神情,端起青樓媽媽的笑顏,倏地轉身,巧笑嫣然:“喲,大爺,您這是叫的奴家呀…”
來人定定地盯着人,不說話。
唐若水就頂着着笑得扭曲的臉,僵持着,眨巴着眼。
“露陷了。”來人開口,指了指站在她身側的二公子道,“若你想騙人或是逃脫,該先離開他的,那麽顯眼的男子,太好找。若水,那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會騙人。”
“喲,大爺,瞧你說的,瞧瞧我和這位爺的長相,也不是一路人的樣子,不過是這位爺要去青樓,不認路,正巧抓了我問罷了。”
唐若水毫不跳戲地應變着。
來人露出了凄然的笑,開口道:“若水,你知道的,你想做的事,我不會阻止,現在你不想我認出你,我便不曾見過你。”
言罷,他轉身便走,沒在人群裏的身影單薄的厲害。
唐若水失魂落魄。
擡眼瞧着身側之人,帶着明媚的笑意,如春風下的梨花,令人癡迷。
他說:“若水姑娘的桃花真是旺,找上門來都這麽多,藏在暗地裏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唐若水橫了他一眼,指了指街道上不停回頭的女子,抽着嘴角道:“二公子,這整個京城都為你傾倒,你都快張成了桃花。區區小女子怎麽跟您比,還是莫要寒碜人了。”
不待說完,就風風火火地往青樓趕去。
遠遠的堪堪能見着青樓大門,大門外卻是人山人海的,唐若水心下暗驚,嘴上卻陶侃道:“看來我真該早些趕回去,這大把的銀子可跑上門來了。”
正要開跑,二公子伸手一攔,吓得她立馬跳開,東張西望了一番才怒目以對,咬着牙溫柔道:“二公子做什麽呢?”
二公子一臉好笑:“你東張西望什麽?”
“看看附近有沒有埋伏觊觎你的女子、男子或是太監之類的,以防我莫名被挺屍街頭。”
唐若水不自覺地又看了看周邊的動靜,随即反應過來,腆着臉道,“二公子才是,忽然摟人的…”
二公子指了指她的臉,提醒道:“你要是頂着這張臉,我想一進去,就會被丢出來。”
“是哦。”
唐若水轉過身去,低頭,擡手扯臉上的皮相,再擡手,轉過身來就已經是十娘那張老鼠屎的臉了。
“你身上到底是帶了多少皮相。”
說話間,一股風襲來,眼前一抹紅光閃過,定睛之時,離風月已經站在眼前,手上抖着從唐若水身上摸到的東西。
一本賬本,一個錢袋,幾十張做好的皮相。
唐若水擡手扯起自己的嘴角還有眉眼,小心翼翼問:“離大俠,偷仙大人,把賬本給我吧,你喜歡那些皮相送你也無妨。”
本來探究着皮相的男子,聞言,擡眼,笑得一臉妖嬈,扭着腰身,嘴上邪魅地笑着:“江湖也沒什麽人能追上我的,瞧見就叫人瞧見,再說了我自問長得不錯,皮相拿來無用吧…不過這青樓的賬本就不一樣了…”
唐若水都快哭了:“離大爺,您到底是要鬧哪樣,你直說。”
賬本旋轉在指間,離風月挑了眉,笑得魅惑橫生:“告訴我這逼真的皮相是怎麽做的,我便把賬本還你。”
“不可能。”唐若水義正言辭道。
“你不要賬本了?”離風月挑眉。
唐若水馬上腆了臉,點頭哈腰:“要的。”
“那就告訴我。”
“不要。”
唐若水幹脆轉身要離開。離風月也不追,只懶懶數着數,一、二才出口,這三還含在嘴裏,人已經屁颠屁颠的回來,笑得抽搐,“大爺,您就行行好,把賬本還我吧。想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一貧如洗,就仰賴這賬本過活…”
離風月無奈笑道:“青樓媽媽說出這話,也不知道這京城多少人想跟十娘你一樣孤苦無依、無依無靠、一貧如洗了。”
唐若水一口血梗在喉,司馬青衫你不是神捕麽,怎麽還沒把這厮給抓起來,怎麽還沒抓起來呢?
又是一陣風,她心下越發悲涼,果不其然,那雪山上的冰塊夏侯雪出現在面前,直接問:“滄溟劍。”
離風月得意地收了賬本在懷,斜眼看了眼唐若水道:“送過去了,什麽時候你把青樓的劍也送過去。”
“恩。”
夏侯雪點頭,一揚手,賬本落回唐若水的懷裏,吩咐:“三間上房。”
神啊,這身手,什麽時候偷到的,要是自己有這身手還開什麽青樓,賣什麽笑,逼什麽良,為什麽娼,直接成為京城首富啊。
不過,唐若水沒感慨多久,就覺着不對,從夏侯雪過來開始,感覺就不斷有人蹿出來,現下,自己俨然已經被包圍了。
包圍圈中走出來個須發老頭,指着夏侯雪的鼻子叫道:“夏侯雪,我武林盟正式通知你,武林盟已經下了江湖追殺令,日後,你這魔頭人人見而誅之。”
夏侯雪一挑眉,司馬青衫想攔阻,長刀出手,卻是不夠快,那須發老者已經緩緩倒了下去,喉嚨裏插着張樹葉,泛着黃的樹葉被血染得腥紅。
“怎麽不濺血呢,濺血才好看。”
離風月腳下輕盈跑過去,研究狀地盯着人冒血的喉嚨口瞧,揚手畫了個大大的弧度,“這樣濺個弧度才好看,白水仙,你說是不是?”
二公子款款笑着:“天色太暗,好不好看瞧不出來。”
“也是。”離風月多少有些惋惜,讪讪地回到了夏侯雪身側,擡起雙鳳眼,輕眯着,仿佛是才見着人,驚呼,“呀,司馬神捕,你也來了呀。”
司馬青衫鐵青着臉,長刀直指離風月:“把滄溟劍交出來,還有随我回天牢,等你圖出所有偷的東西,立了案子在冊,我可以考慮向上頭求情,讓你戴罪立功也不一定。”
離風月哈哈大笑起來,身形微晃,深雪的白衣在夜風中翩跹着:“沒有人告訴你麽,我偷仙最喜歡刀劍相向了,那些個說書先生真是失職,該扣他們的銀子,謝謝你提醒了。”
長刀一轉,淩厲地迎面劈來,氣勢驚鴻。
離風月腳尖輕點地,一個躍身躲了過去,一揚手,邊上峨眉派一女弟子的腰帶被他帶走,擋向長刀,竟堅韌的很,泛着層白光,內力相抗,生死絕殺之下卻是多出了美感。
“峨眉小師妹,借你腰帶一用。”
說着,離風月挑了挑眉,一雙鳳眼輕眨着,弄得人峨眉女弟子羞紅了臉,揪着衣衫,局促得厲害。
司馬青衫怒然,舉刀就劈,長刀仿佛是柔軟無骨起來,繞了那腰帶的攻勢,直襲面上命門。
離風月又是一個躍身。
長刀之氣,趁勢過境,盆口那麽粗的樹自中間往外裂開,斷木飛在空中,一時不少看熱鬧的抱頭鼠竄。
離風月落地,調笑道:“小司馬,不可以哦,我還有事要做,今夜不能動粗哦。不然雪雪會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此話一出,司馬青衫和夏侯雪同時黑了臉,一齊欺身向離風月。
一時覺出不對,司馬青衫頓了揮刀的攻勢,剛死了一員元老的武林盟中有人不服,高聲道:“司馬神捕不會跟魔頭是一派的吧。”
“放你的狗屁。”
一直在人群衆看熱鬧的司馬青衣忍不住出聲罵道,“要我大哥跟魔頭是一邊的,你武林盟現在估計已經一個不剩了。”
那人黑着臉回了自家陣營。
司馬青衫高舉長刀,立誓般朗聲道:“我司馬青衫以司馬家為名,頒發江湖追殺令,懇請武林同道通緝偷仙…”
“離風月。”
人屁颠屁颠地笑着提醒着自己的名字,“小司馬,真叫人傷心,偷仙也有個名字的,離風月,是不是很好聽?”
司馬青衫沒理他。
一時時局僵化,此次比武大會很雞肋,雖然集合了不少門派,不過不是大派甚少,他們自負盛名,不肯現身。要拿下眼前這兩個魔頭,看來可能性不大,而且那邊的二公子還處于敵我不明中。
夏侯雪忽然開口道:“替我傳話出去,唐門驚鴻劍、華山君子劍、逍遙派破風劍、青城青柳劍、崆峒花影劍,三月內,我自會取走。”
言罷,一個旋身,人已經不見了。
“真臭屁,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拿走就拿走啊…有能耐你別跑啊…”司馬青衣忍不住挑釁,口舌很快,趾高氣揚的叫嚣着,氣焰簡直嚣張至極。
離風月懶懶擡腳,還沒有落地,人已經蹿到了司馬青衫的身後,探出個頭來,繼續叫嚣:“你來呀…”
輕笑出聲,離風月道:“你真該感嘆,雪雪武功好,走的快,沒聽到,不然小司馬給你買棺材都來不及。”
言罷,人已經竄起,翩然而去,仿佛踏風的谪仙。
二公子微微仰了頭看着,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懷裏的白狐,笑得燦若梨花,見着人都盯着自己,無辜道:“我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衆人愣愣地讓了條路出來,呆呆地竟讓人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