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更缺一刻,悅來樓。
唐若水的到的時候,夏侯雪和二公子已經在了那裏,依舊是滿桌的菜不曾動過,空酒壺倒是堆了不少在桌上。
“雪大俠…”她蹙着滿臉的笑意,讨好地跑過去,面向二公子的時候卻是愣住了,這叫二大俠,怎麽叫怎麽別扭,叫二公子又顯得厚此薄彼了。
二公子好笑地瞧着人抓耳撓舌,就是不開口。
夏侯雪當然不會搭理她,只顧着自己喝酒。
唐若水一屁股坐在了邊上,問說:“江湖上怎麽就沒個人知道二公子叫個什麽名呢?”
“有的。”
二公子笑道。
唐若水眼珠一轉,心下了然,問道:“別告訴我是雪大俠還有偷仙離風月那家夥。”
二公子點頭,款款笑着,如三月梨花,純淨如谪仙。
“那我還是直接叫二公子吧。”唐若水馬上撇清界限,還是不要跟着另外兩人特殊比較好,有些特殊自己刻真要不起。
“不過,雪兒都不好好叫。”
二公子還是笑着,語氣變得軟軟的,帶着些撒嬌的意味,明明是個大男人卻不叫人覺得惡心。
夏侯雪忽的放開酒杯:“白水仙。”
唐若水看了看他,再看看那邊好生好氣應下的二公子,心下一陣抽搐,難道成為大俠都要配個這麽怪的名字,如此,倒是離風月比較正常。
只看她一眼,二公子便知道她想點什麽東西。
“其實我名喚白随,不過雪兒氣我叫他雪兒,所以就給我取了個別名白水仙。兩個,你都可以叫哦。”
你倒是從善如流。
唐若水搖頭:“白大俠。”
二公子随口笑道:“不過是個名字,無所謂的。”
唐若水只笑,不開口。
忽的,夏侯雪瞧了她一眼,眉頭蹙了起來,她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該不會是自己哪裏不對吧?
夏侯雪道:“用真臉。”
竟是這件事...這張老鼠屎的臉到底是有多醜,有多礙着人,他要一直揪着不放。
“不行,要是被人認出來,我會有麻煩的。我怕麻煩。”
唐若水捧着臉,擠着笑容,企圖能叫他改變主意。
不過顯然是不可能的。
“麻煩的人,都殺掉。”夏侯雪懶懶給了她一眼,慢悠悠回了句。細下看了看,繼續道,“醜,用真臉。”
唐若水無奈:“要是我真臉醜,難道你要我真臉也換了不成。”
夏侯雪理所當然的點頭,為她的多話,眯起了眼睛,氣息瞬間冰涼,徹骨的涼意蔓延着。
二公子溫和地笑着道:“雪兒在身邊,誰敢找你麻煩?而且死人是找不了麻煩的。”
這話就是告訴你,找麻煩的最後都會變成死人。
“何況,我們去的地方,你現在這張臉,不太方便。”
唐若水只得點頭,側下臉來,擡手輕輕一揭,一張面具就扯了下來,露出張精致的面容,不驚豔,卻是好看的,有種江南女子的婉約,倒真叫人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便是整日将老娘挂在嘴邊,鑽進錢眼裏的青樓媽媽了。
二公子細細看了看,笑說:“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要易容,這臉實在不适合做請樓媽媽,做樓裏的姑娘還差不多。很好看。”
唐若水叫他很好看三個字弄得紅了臉,兩抹緋色飛上臉頰,剔透的光澤,煞是嬌俏。
夏侯雪起身。
二公子看了他一眼,點頭,轉而問唐若水:“會輕功麽?”
她點頭。
夏侯雪率先出了去,二公子倒是說了句跟上才出去的,不過等唐若水追出去之後,只萬裏碧空,腳下行人匆忙,街鋪林立,剛出去的人卻是不見蹤影。
“這就是你說的會輕功?”
身後響起夏侯雪嫌棄的聲音,太近,唐若水差點就從樓上甩下去,被人不悅地扶了把,才站定。
唐若水一臉沉痛:“我錯了,我這點三腳貓,在雪大俠您的眼裏,這根本不是輕功,我不會,請雪大俠看在我幫您藏劍又不收錢請您喝好酒的份上,帶我過去吧。”
夏侯雪掃了她一眼,沒再說出什麽嫌棄的話,扯了她後脖處的衣衫,一個恍神,人已經落在了皇城最高的屋檐之上。
松手。
唐若水猛咳了聲,欲哭無淚,真是感謝天地,夏侯雪輕功夠厲害,一晃神就到了,不然這麽一下該去地府報道了。
二公子随後也到了。
唐若水直起身子,震驚,這夏侯雪明明回去了一趟,還把自己弄過來,怎麽竟比二公子先到?
“唐姑娘以為我們三人誰的輕功最高?”二公子好心問道。
不過一句唐姑娘震得唐若水面部抽搐,半晌才反應過來:“拜托,白大俠,您叫我十娘吧,唐姑娘我真的不敢答應。”
二公子輕笑出聲,不置可否。
“輕功最高的不是偷仙離風月麽?江湖傳聞,只要他開始跑,世上沒有能追上他的人。”
唐若水不解。
二公子緩緩搖頭:“月月輕功是不錯,不過比我次之,我比雪兒又再次之。所以說偷仙之名,不過是雪兒不屑罷了,要是雪兒去偷東西,估計就沒有月月什麽事了。”
唐若水星星眼,看向夏侯雪,卻是沒見人,正疑惑之際,瞥見人已經躺在屋頂睡去了,盡管眉頭輕皺,卻好看到不行。
愣愣地蹲下去。
夏侯雪觸不及防地睜眼,眸光鋒利,盯着人。
唐若水讪讪地退到邊側去,坐好。沖下頭張望着,才注意到這是皇城之內,下頭太監侍衛宮女來往着,細細瞧瞧幾個宮女的長相,她終于明白為什麽二公子說十娘那張臉不适合出現在這裏,就是張混進去絕對沒人懷疑的宮女臉啊。
“開始了,不要眨眼。”
二公子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風之中,還能聞到他身上清清淡淡的花香,竟與梨花的香氣有些相似。
沒待她回神。
不過剎那之間,宮裏緩緩升起了好些孔明燈,大大小小的,擠滿了位置,卻是有序的,照亮了那方天色,在空中排出條天路出來。
一襲勝雪白衣,自最初的點,仿佛是踏風而來,衣袂在夜風中翩跹着,在紅光的孔明燈之下,奪目耀眼。
嘴角微翹,面容傾世媚俗。
他說:“京城的父老鄉親們,偷仙駕到。”
于空中,無任何可以倚靠的,離風月一襲勝雪白衣,緩緩飛着,一張妖冶的臉,高懸的明月下,真真是個月下谪仙。
“放箭。”
随着一聲高喝,萬箭齊發,埋藏在四周的弓箭手都冒出了頭,露了蹤跡。
離風月巧笑側身,取了盞孔明燈,擡手輕揮,仿佛是拂塵般,射過去的箭雨在離他一臂距離的地方紛紛下落,在地上堆起一個個小箭堆。
他朗聲說道:“司馬神捕真是擡舉在下,如此的大陣仗來迎接,倒是叫我不好意思起來了。”
話語裏滿滿的笑意,狡黠如狐。
這回不待司馬青衫下令,大內高手以及一衆江湖高手紛紛蹿出,與司馬青衫配合着,刀劍相向。
眼前白光一閃,離風月已然不見蹤跡。
一群人撞到了一起,刀劍無眼,自己人倒是傷了不少。趕緊停下幹戈,再回身尋人。
卻見。
離風月就坐在空中一稍大些的孔明燈之上,雙腿交疊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着腿,衣袂翩跹。
他媚笑着,懶懶道:“果是粗人,見不得美景。”
司馬青衫怒道:“我管你是不是偷仙,只提醒你一句,三更已過,你偷仙的名頭也該摘下了。”
“神捕也這麽傻麽,難怪江洋大盜多了這麽多,神捕該反省了。”離風月換了條腿晃蕩着,“滄溟劍我可一刻不差地拿到手了,不信你去問問護劍的人好了。恩,我也到時見走了。神捕,後會有期。”
言罷,一個飛身,一襲勝雪白衫仿佛是追着月亮而去,漸漸變小,然後成了黑點,最後消失在月宮之中。
後面追上去的人,瞧着以為追到了的,皆是面對着空蕩蕩的地方,別說是人,鬼影都沒一個。
屋頂上。
唐若水看癡了眼,心中暗恨,如此妖孽,怎麽不是自家青樓的人呢,這活生生的妖孽樣,絕對是頭牌啊,頭牌啊。
日進鬥金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越發的悲憤。
二公子好笑的瞧着人先是癡迷,然後陷入悔恨的臉,不用問也知道那腦袋瓜子在想着什麽事情。
“走了,回去瞧瞧滄溟劍。”
唐若水這才回神,側頭,原本睡在邊上的夏侯雪卻是不見了蹤影,視線落到二公子身上。
他聳了聳肩道:“放心,我會送你回去的。”
唐若水再次無語,人要問的才不是這個問題。
不過,待她行走在皇宮流竄着的人之中的時候,她真心懷念起那個永遠都只說幾個字,面容冰冷卻長得很好的夏侯雪了。
蒼天啊,起碼夏侯雪還是用飛的,為啥換了二公子就用走的,這要走到猴年馬月啊。
二公子笑得燦若梨花,他說:“如此月色,佳人在側,自是要慢慢走回去的。”
于是,唐若水很沒骨氣地臉紅了,然後很沒骨氣地小心翼翼地跟着混跡在慌亂的行人中走回去。
“若水?”
一聲熟悉的叫聲自身後傳來,帶着不敢相信的音調,“若水,是你嗎?”
這世界真是如此之小,入得皇城,還能碰上個老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