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司馬青衣看着人浩浩蕩蕩的走開,立馬八卦地想從夏侯雪那裏打探些消息,不過一對上冰冷的眸光,他硬生生轉向二公子,笑嘻嘻的:“哎,我說,你們到底是啥時候拿的驚鴻劍,那麽一大票人在青樓外守着,也沒見你們出來啊…”
“沒拿。”
二公子點頭,笑着。
司馬青衣驚呼:“沒拿?那是誰拿走了驚鴻劍?難道是唐家堡放出的煙霧彈,估計說不見了,讓你們信以為真,就不會去偷?”
自言自語地分析着,忍不住直呼唐家堡真是太陰險了。
二公子款款笑着搖頭:“驚鴻劍是不見了,只不在我們那手裏罷了,唐家堡沒有耍詐。”
“那誰拿的劍?”
司馬青衣糊塗了,放眼江湖這麽不動聲色就能在唐家堡拿走驚鴻劍的高手還真是屈指可數。
二公子搖頭:“不知道。”
好吧,唐若水只關心回青樓的事,現下一聽驚鴻劍下落不明,那是高興的不得了,眼巴巴地問道:“雪大俠,反正這唐家堡沒有驚鴻劍,我是不是可以回青樓了?”
“不可以。”
夏侯雪頭也沒擡,直接拒絕。
唐若水苦着臉:“到底是為啥你們是不認識去唐家堡的路麽,一定要我跟着一起去?要個帶路的,随便路上抓個人不就好了。”
夏侯雪側頭,瞧着她,直看得人面上泛起薄薄的緋紅,他淡淡開口:“不是說要養我麽,自然我去哪你都要跟着,好付錢。”
一口鮮血哽在喉。
掙紮了半晌,唐若水掏了錢袋出來,推到夏侯雪的面前,面上是悲痛的決絕:“行了,給你錢,放老娘走。”
夏侯雪搖頭。
“都給你錢了,也就是說要養你了,我也沒耍賴,到底是不行在哪裏。”唐若水實在不想去唐家堡,不自覺的語氣都壞起來。
夏侯雪輕輕挑眉:“我高興。”
欲哭無淚,行,您老是大爺,您高興怎麽樣就怎樣。
唐若水沉了臉,自個兒端了茶,忿忿地喝着,不過那樣子絕對是牛嚼牡丹的主,至于是個什麽味兒,誰在乎呢。
一時沉默。
司馬青衣不敢惹那邊的兩位,只好跟一貫笑顏滿面的二公子搭話:“你們這是去哪兒?”
“唐家堡。”
“額…不是去少林或者上武當麽?去唐家堡做什麽,驚鴻劍都已經不在那裏了?”司馬青衣很費解,“這青城和崆峒都去武當求救了,據說逍遙派也有動靜是要上少林,江湖上可都分析你們要去截人。”
“為什麽要截人?”
二公子眨巴着自己好看的一雙眼睛,嘴角勾着笑意,面龐姣好溫潤,“讓他們都上山了,不是更好。”
“好在哪裏?他們求到幫手,你們想要拿劍可就難上加難,那可是少林和武當,武林的泰山北鬥。”
司馬青衣直接跳腳。
唐若水狐疑道:“我說司馬青衣,其實吧,你确定司馬神捕不是讓你來幫忙的,而是來監視的?”
“瞎說什麽,我堂堂司馬家子孫,怎麽能跟魔頭同流合污。”司馬青衣臉上可疑地飛紅,“這叫充分考慮魔頭的心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一個小妞,懂個屁。”
唐若水依舊表示懷疑。
二公子輕笑出聲,似乎很喜歡他們無聊的鬥嘴。笑夠了,才緩緩開口:“武當和少林歌藏有一把好劍,雪雪也想要。而且少林和武當要是答應保護,人就多了,混戰起來,更好玩。”
好玩?
果然不是正常人的思維啊。
“走。”
夏侯雪直接下令,擡手提溜起唐若水,随手往馬背上一丢,自己随後翻身上馬,扯了缰繩,一聲厲喝,座下馬兒揚長而去。
坐在馬上,唐若水還暈乎乎的,身後就是夏侯雪,他呼出的氣息溫溫的随着馬起起伏伏地落在自己脖頸上,癢癢的,一下一下撥得心也癢癢的。不過,唐若水不敢動,身後的人氣場太冰冷,她是起了色心,這色膽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不一會兒,二公子和司馬青衣就策馬跟上了。
司馬青衣瞧着僵硬着的唐若水打趣道:“十娘,這之前,你可是把馬當驢在騎,我們跟的有多累,你都不知道,你這座駕跑的好啊,跑的好。”
唐若水狠狠斜了他一眼,和回瞪過來的司馬青衣互瞪起來。
這一放松,身子倒是軟了下來,暗暗靠在夏侯雪身上,貼上去,人只瞥了眼,沒說話,繼續扯着缰繩飛奔,她就放了膽子,懶懶靠着,惬意的很,一時倒忘記了自己剛還鬧着不想去唐家堡。
不叫唐若水這個半吊子騎馬,速度就是快,入得夜,已經過了好幾個村寨,于是在一處還算繁華的城裏一家客棧歇腳。
這人要是“有緣”起來真是可怕。
一進入客棧,前頭櫃臺站着的正是唐小寶無疑。拉着掌櫃一陣吩咐,叫了幾個好菜,幾錠銀子就出手。這才自個施施然坐到一邊,店小二上的卻是一壺清茶幾個白面饅頭。
這狀況,實在熟悉。之前幾個客棧落腳,想來那些點好的菜都是唐小寶的傑作,否則怎麽正正好是唐若水愛吃的。
于是,唐若水直接怒了,沖過去,大吼道:“唐小寶,你錢多燒得慌是不是?燒得慌不如直接給老娘。”
“你缺錢?”
唐小寶愣愣的問,随即掏出自己的錢袋塞到她手裏,讪讪道,“我身上錢也不多了,都給你,不夠的,我馬上回去拿給你。”
“唐小寶。”
唐若水握着錢袋的手輕顫着,“你是不是見個姑娘就又是點菜又是給錢的呀,就我這張臉,你都那麽上心。”
唐小寶搖頭:“若水,你知道不是的。”
沉默半晌,唐若水塞了錢袋回去,悶悶道:“唐小寶,我不是若水,所以你沒必要這麽對我…”
“若水,我會認錯很多的人,自問,只你一人絕對不會認錯。從小到大,我也不曾錯過。”
唐小寶還是唯唯諾諾的樣子,言辭中卻是滿滿的堅定。
“我真不是唐若水。”她幽幽嘆息了聲,好像被強迫着,百般掙紮終于妥協開口道,“其實吧,我是認識唐若水,不過我不是她,她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一個山洞裏,還是我親手埋的人。”
唐小寶嗯了一聲,繼續啃白面饅頭,卻是不信。
唐若水暗暗狠瞪了眼要搗亂的司馬青衣,指示他去那邊跟早落座開始飲酒的夏侯雪還有二公子呆着,自己坐到了唐小寶的對面。
“以前若水跟我說過,若有日遇着一人,只看了我的目光便叫出若水二字,那這人便是唐小寶,她讓我千萬不要認你,不要告訴你,她已經死了。”
白面饅頭艱難下咽,他啞啞出聲:“若水…怎麽死的…”
“我遇上她的時候,她正在被追殺,已經被追到懸崖邊上,疲于應付,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正巧我路過,追殺的人看了我一眼,就決定連我一起殺。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麽後來若水說我的神情還有感覺跟她很像,想來那些殺手怕我才是真的唐若水,不過是易容了,所以才斬草除根的。”
唐小寶點頭,瞧了眼,悠悠道:“是很像,連我都…走眼了…”
不願意承認,最後還不得不承認。
“然後,也不知道是怎麽打的,我跟若水一起掉落山崖。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傷勢太重,是若水幫我治的。可若水之前就有傷,沒我那麽幸運,而且她沒辦法自己紮針。”
唐小寶安靜聽着,手上的白面饅頭就捏成了一團,握在掌心裏,纖長是手指骨節分明。
唐若水擡手附在他的手上,繼續道:“後來我們找到個山洞,在山洞裏熬了七日,她最終沒能撐過去…我就把她埋在山洞裏,偶爾會去看看她…我們每日都去察看地形,她死的時候,我們都找好了出去的路,只要再堅持一下下,就能…不過,可惜…”
唐小寶起身,抱住了唐若水,很是突然,帶着滿目的瘡痍,他說:“多謝你在山洞裏陪了若水那麽久,真的,多謝你。她最怕寂寞,幸好最後她不是一個人孤單單的走。”
唐若水還是紅了眼眶,不曾想,世間還真有個傻子,一如既往的對她好,說句矯情的,真算是不離不棄了。
“不用,不是若水,我也死了。說起來,我開青樓的錢,還是她給的。她說是一個叫唐小寶的傻子偷偷給她的,可惜,她不能用上,正好給我了。”
想了想,唐若水掏出支竹簫遞給他說,“不如留個念想。”
唐小寶接過去,扣在手裏,手指摩挲着,一個大男人卻是淚如雨下。
唐若水默默走回去,眸光黯淡,臉上冷漠如結了霜般,身上是掩不住的鋒芒,那個在青樓裏點頭哈腰的女子蕩然無存。
二公子看了眼唐小寶,收回視線問:“為什麽騙他?”
唐若水揚起臉來,凄然的笑着,她說:“若有一日,你去做一件很危險很危險的事,誰跟着你都會死,那如果是二公子你,你會不會叫上雪大俠和離風月陪着你去送死?”
二公子點頭,笑得如春日裏盛放的梨花,妖嬈又純淨,竟不似在凡間:“人本來就都會死。他們要跟着,他們要死,與我無關。”
唐若水慘慘淡淡地笑起來:“真好。”
可是啊,我想叫他活着,要死的話,死我一個就好了,哪怕他會因我而不開心,我也要他活着的。
世上只一人,對我太好,好到我說不了實話,只能騙他,能騙一時是一時,能騙一世,是我賺了個滿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