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侯雪擡眼，目光淡淡地停在唐若水的臉上。
唐若水抽了抽嘴角，心裏活動不停流轉。
做什麽？該不會是被老娘感動到了吧，不對，不對，這魔頭會感動才怪，不是，會因為這點破事感動才怪。
結結巴巴開口：“怎……怎麽麽了？”
夏侯雪皺眉，移回視線，緩緩吐字：“真醜。”
一陣熱血在體內翻湧，沒有拍案而起，怒目相向真是咱的教養實在好，您老好看，您老就是那禍國殃民的長相行了吧。
唐若水腹诽着，卻是忽的被握住了手腕，她身子一陣抖，回頭瞧見是唐小寶那厮，才按下要踹人的蠢蠢欲動。
噙了笑顏：“有事兒？”
唐小寶一臉沉重，猶豫了下才開口：“唐家堡有事，我要先趕回去，待事情處理好之後，能帶我去看看若水的墓麽？我想至少，也該接若水回唐家堡。”
“好。”
唐若水笑意漣漣的點頭。
唐小寶抱拳辭別，目光掠過桌邊的笑得溫潤如玉的二公子還有面無表情的夏侯雪，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匆匆而去。
“換真臉。”
夏侯雪又是嫌棄的瞥了唐若水一眼，忍無可忍開口道。
“雪大俠，您看這到處都是唐門的人，實在不方便，要不您瞅着好看的臉了，跟我說一聲，我再換總可以吧。”
唐若水低聲下氣讨好。
“不要，現在換。”夏侯雪完全不吃這一套，頂着張好看的死魚臉，任性地指揮着。
唐若水只好掏出收在懷裏的各式皮相，一個一個地換，讓夏侯雪瞧着，選個喜歡的，誰知人是越看臉色越陰沉，最後還是十娘那張臉繼續頂上，不過要随時換上真容來交替下。
一堆淘汰的皮相被她擺在桌案上，撥弄着，委屈道：“這些真的不好看麽？我覺得都不錯啊。”
二公子笑眯眯的：“主要是習慣了唐姑娘十娘那張臉的性子和講話的方式，要是愣是換上陌生的臉，會奇怪。”
“那我就一直用十娘那張臉好了。”
唐若水興致勃勃，感受到夏侯雪瞥過來的眼神，馬上反口，“才怪……我自己的臉多好看啊，用自己的，用自己的。”
桌上氣氛突兀轉變，二公子加深了面上笑意，夏侯雪卻是面容越發冰冷，連帶着周遭溫度直線下降。
三枚毒镖穿堂而過，直射而來。
無人動彈。
只夏侯雪眉頭一擰，三枚毒镖近至桌邊，仿佛是撞上了什麽銅牆鐵壁般，發出铮铮的聲響，然後落地，入地三分。
唐若水還是恍然的，身下長板凳被夏侯雪一腳踩得傾斜，人跌了出去，夏侯雪堪堪擡腳，圍坐着的桌子旋轉着出去，她正摔在夏侯雪坐着的長凳上，桌子旋轉了一圈有回了原地。
二公子款款笑着：“終于找上門來了，真是慢。”
“誰？”
唐若水懵懂問出口。
話音剛落，一群人闖了進來，手上都握着家夥，兇神惡煞的，恨不得将人剝皮拆骨。
二公子手中折扇輕搖着，橫手一指，語笑晏晏：“就是他們咯。”
一長得極瘦，骨頭突出的厲害，尖嘴猴腮的男子沖在最前頭，手中長劍直指夏侯雪：“魔頭，你殺我洛陽幫上下三十幾條人命，奪我幫明月劍，今日我就要你償命。”
說着，人就要沖上來。
被身後的一人攔下，卻是那滄溟劍派的護劍掌門，他開口道：“慢着，要殺人也要先把劍拿回來，不止洛幫主你，我滄溟劍派的滄溟劍也在這魔頭的手裏，江湖傳言，那偷仙偷了我的劍，交到了這魔頭手裏。”
“行，護劍掌門，我們一起上。”
洛幫主也不含糊，直接拍板。他身後站着的洛陽幫弟兄暗器在手，就待一聲令下，便是暗箭齊發。
這行人旁側站着的一撥人穿着實在體面，一個個都像是貴公子般，就沒一點像江湖人士的。不過各個手中握着兵器，特別是那目光，實在江湖。
領頭之人不屑道：“一群宵小。”
言罷，領人坐在了夏侯雪正前方的一張桌邊，那桌本坐着的一戶人家早吓得鑽了桌底，瑟瑟發抖着。
領頭之人坐下了，還是雙臂環抱在兄，長劍握在只手裏，挑眉道：“夏侯公子，我家主人想要你手上的明月劍和滄溟劍，還有想知道那下落不明的唐門驚鴻劍究竟是在何地方，至于其他的劍我們自會去取。只要夏侯公子乖乖合作，我們立馬放你們走，不會為難。”
夏侯雪還是從容坐着，修長的手指間旋轉着酒杯，酒香四溢，酒液卻是半點未落。
于是，一時沉寂。
夏侯雪忽的擡眸，瞧着二公子問：“走了麽？酒臭了。”
驚疑在二公子眼中稍縱即逝，他款款笑着，燦爛若春日裏的盛放的梨花，他說：“也好。”
見着這麽被無視了，那群“貴公子”們忍不住了，領頭之人拍案而起，冷言冷語道：“夏侯公子，我們神劍宮可不是好惹的。”
夏侯公子更不是好惹的。
唐若水的腹诽剛出口，夏侯雪淩厲的眼神已經先到，滲得人硬生生退了一步，于是唐若水很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然後，神劍宮覺得很沒有面子，直接拔劍相向。
洛陽幫想出手，被滄溟劍派的護劍掌門攔住了，低聲告誡：“叫他們打去，你沖上去不是找死麽，死了還拿什麽明月劍，不要為他人做嫁衣。”
洛掌門覺得有理，忙吩咐下去，按兵不動。
夏侯雪滿臉不耐煩，瞧了二公子一眼，二公子會意，施施然過去，喚了唐若水去窗邊的位置坐好，看戲。
神劍宮的人殺招已到，唰唰的劍光舞的人眼花缭亂。
“華而不實。”
二公子笑容滿面，很有興致點評了句。
夏侯雪大概是覺得連華都沒有，不屑與之對敵，直接一個大退步，那叫人眼花的劍招落空，劈爛了大堂裏一溜的桌椅板凳、碗碗碟碟的。大堂裏原本見怪不怪繼續吃飯的人鳥獸狀驚慌逃竄，一時大人的喊叫和孩子的哭叫聲混在一起，想來是有人中招了。
“要賠好多錢了。”
二公子擡手支撐着下巴，繼續看戲，懶懶笑着說道，望着那邊的狼藉頗有惋惜之意。
唐若水卻是緊張了。
那神劍宮的人明顯覺得面子過不去，逃竄的人直接被當成擋道了，劍招再出的時候，完全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就那麽直直劈過去，劍氣縱橫，傷了一片無辜之人，至于夏侯雪卻是片衫不動。
“擺陣。”
神劍宮領頭的人一聲厲喝，一行人将夏侯雪團團圍住，長劍舞得刷刷作響，劍光晃眼，招招皆是命中夏侯雪要害刺去。
夏侯雪還是不出手，只不懂晃動身形，避開所有的劍招。
神劍宮的人換了身法，不斷縮小包圍圈，劍招變化多端起來，靠躲是躲不開的，夏侯雪踢腳，地上一地的斷桌角斷凳腳齊飛，帶着淩厲的氣勢劈了過去。一時間，長劍錯眼，劍劍劈在斷凳腿斷桌角上。然後四分五裂，大堂裏的平頭百姓再次遭殃。
哭叫聲不斷。
夏侯雪皺眉，覺得吵了，不知從何處出了劍，長劍在手，一振臂，神劍宮幾人長劍脫手不少，齊齊被震得飛了出去，摔落在地。
再爬起來的時候，領頭人上字出口，換了陣型，手上長劍交疊着，幾道劍光淩厲破風般竄過去，人跟着越近，橫劈直刺，招招不留命。
夏侯雪手中的劍似乎是做樣子的，也不出招，只懶懶斜身的時候，做做樣子，擡一擡，用劍氣震人。
一個小孩兒在擁擠中被人撞出去，正闖那邊。
唐若水直覺反應，飛身出去，接住小孩兒，就勢落地一滾，神劍宮的劍招忽的變了方向，沖着唐若水而來。
夏侯雪長劍脫手，一個橫擋，神劍宮的所有長劍皆是折成兩段，沖着他們自己刺過去。他們用手上斷劍格殺出招，領頭人神情一變，于是斷劍越過大堂沖着滾過到落地的唐若水直襲而去。
那邊正是洛陽幫和護劍掌門所在。
唐若水擡手，搶了把劍過來，在空中唰唰幾招，把沒什麽內勁的斷劍斬落在地。
洛陽幫一時鬧不清楚狀況，手中暗器直接出手。這都出幫手了，還敢動手搶我們幫主的劍，還能不出手。
唐若水幾個翻身，躲開幾枚暗器，無奈暗器太多，眼見着就要成為馬蜂窩了，夏侯雪一把劍扔過來，面前一閃，所有暗器都被竄了線般，噌噌地全被訂在橫梁之上。
“找死。”
夏侯雪冷冷出聲，一揚手，也沒人瞧清楚是什麽東西，反正神劍宮沒有活口，至于那附近原本唐若水想救的來尋孩子的一家子亦是被封喉，血濺當場。
唐若水抱住大哭的孩子，愣在那裏，脊背發涼。
這時候，她忽的想起，離風月劃了個弧度說血要濺出那樣的弧度才會好看。可是，那一道道的弧度，她只覺得刺眼的厲害，眼睛生疼着。
如此狼藉，洛陽幫和護劍掌門直接竄走，兵荒馬亂的。
“為什麽殺他們，他們都不過是老弱婦孺。來吃頓飯的，丢了孩子來找，然後就被殺了，就死了？”
唐若水沒有聲嘶力竭，聲音輕顫着。
夏侯雪行至她面前，被問到卻是一言不發的，腳步頓了頓，看了看她，然後側頭示意二公子，自己先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