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日,七月初五。

一行人離唐家堡還是遠,但要在十三趕到絕無問題,于是,夏侯雪決定分道揚镳。

兩個盡管面容普通,氣質卻是出衆的男子加上一個随時奉上風情谄笑的女子,倒是越發引人注目。

夏侯雪也不在意,就在鬧區之中站定,用傳音來交談。議定二公子繼續前往唐家堡以防他未能趕上十三的阻截,至于十五那場,拼死也要趕上。又交代了些唐若水聽不到的也聽不懂的話,這才徹底走人。

自那日之後,夏侯雪就沒搭理過唐若水,基本是她自語度日。原還有好脾氣的二公子偶爾應聲,現下真的是,純粹如中了咒語般的喋喋不休。

如此被拽着用輕功趕了半日路,唐若水也鬧了脾氣,也不開口了,只管自己換着臉上的皮相玩。換到自己真臉的時候,見夏侯雪盯着自己,本想狠狠瞪上一眼,故意換十娘的臉,最後還是猶豫着用真臉了。

果然,夏侯雪面色稍微不那麽冷了些。

唐若水是喜憂參半,您老終于不持續低氣壓了,不過這十娘的臉是真的醜到都影響您雪大俠的心情了麽?那老娘也不能不用啊。

忽的想起來,蹦過去道:“雪大俠,您這皮相還是卸了吧,那會兒臨時做的,戴久了不好。”

夏侯雪沒動彈,任由她擡手慢慢卸了皮相。

神啊,這可是老娘連日來第一次如此近身,連同騎一馬,被震懾的中間都隔了距離,深怕意外。

一時間,唐若水感慨萬千,只差涕泗橫流了。

“白水仙會怎麽樣?”

突兀地,夏侯雪開口道,聲音清冷,在唐若水聽來卻如山泉掠過幹涸的不毛之地,簡直是澤被蒼生。

眼眸上盡是光亮,她狂喜地點頭:“沒事兒,二公子覺着不對,定會知道該取下的。”

夏侯雪瞧着人,神色顯出不信來,主要吧,那狂喜實在不适合說這話的時候出現。不過人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他也就釋然了,沒深究。

這行走江湖,就跟撞大運似地,總會遇上幾個不待見的人。這不,眼前就蹿出來一個。

只見那司馬青衣苦哈哈着一張臉,就差撲上來抱大腿了:“我說兩位,你們到底是為啥那麽嫌棄我,去個客棧也能打上一架,趁機溜咯。我固執地以為你們會回頭找我,于是硬生生地等,把自己等成個笑話。”

瞅着那張表情豐富,極盡糾結的臉,唐若水很不厚道的大笑。

可惜笑聲馬上戛然而止,面前突兀掉下一具屍體,死得太快還來不及閉的眼睜得老大,在她的眼皮底下慢慢渙散,然後死透。

司馬青衣竄起,奔到夏侯雪身後,探出腦袋來,怒吼道:“怎麽回事?靠,哪個狗娘養的,這麽不要臉,躲在暗處鬼鬼祟祟的,有種出來,叫你司馬大爺我瞧瞧……”

唐若水駕輕就熟地過去,拍拍司馬青衣肩膀:“算了吧,遇上雪大俠的,沒一個光明正大,要臉的。你要知道,要臉就意味着不要命。”

夏侯雪安然坐着,姿勢都不曾變過,不怒自威,姣好的容顏如刀刻般精細,散着王者的光芒。

司馬青衣暗吞了下口水,問:“不要臉能活命?”

“喲,大爺,您說笑呢吧。”

唐若水忽的變回十娘的性子,手上紗巾飛揚着,脂粉氣濃烈,打趣地瞥了眼那邊的屍體。

司馬青衣忽的一蹦三丈高,大驚小怪地指着唐若水道:“你……你……你是青樓的那個媽媽,十娘?”

唐若水不屑道:“土冒了吧,這叫易容術。”

司馬青衣也覺得自己反應太大,讪讪地回到唐若水邊側,忍不住探頭過去細瞧,好奇道:“真厲害,誰弄得?跟真臉似地。”

“那是……”唐若水得意了,完全忘了自己是真臉的事。

夏侯雪忽的朗聲道:“送死的,趕緊些。”

四下寂靜,除了樹葉的沙沙聲,以及蟲鳴聲,便沒了任何的聲響,起碼表面上是這樣的。

夏侯雪擡手,拉了唐若水在懷,躍身就走。

如此,那些個藏頭藏尾的為了能追上來,都暴露了藏身之處,夏侯雪懶得搭理,只管自己走。

突兀地,前頭竄了幾個婦孺出來,還領着三三兩兩的孩童,夏侯雪一揚手,長劍在手,身形掠過,盡數倒地。血光四濺,迷紅了眼,唐若水努力睜眼,強作鎮定,過快的心跳還是出賣了她。

此處一動手,那些個藏身的都蹿了出來。

唐若水被推開,穩穩落在追上來的司馬青衣的懷裏。

眼前的夏侯雪抿着好看的唇,面上線條堅毅,眸光冰冷,墨色長衫在明朗的日光下如鬼魅般,長劍下垂着,滴了一地的血,腥紅着。

地上的婦孺孩童張着無神的眼,沒來及閉上。

“神劍宮宮主座下八大護法,前來向夏侯公子讨要明月劍和滄溟劍,以及其他五柄長劍的歸處,望夏侯公子莫要觊觎才好。”

一個狀似領頭之人出來,惺惺作态道。

夏侯雪挑眉:“說完了?”

神劍宮的人不明所以,補充道:“夏侯公子……”

“你太吵。”

夏侯雪腳下疾行,打斷他的話,面上滿是不耐煩之色,竄進神劍宮人之中,劍起劍落,寒光乍現,如世上最好的殺人利器,自中間穿堂而過,凡是有命的,都不再有命。

司馬青衣猛的扣住唐若水的命門朗聲道:“夏侯雪,我勸你束手就擒為好,否則,她的命可就不一定……”

一柄長劍直刺而來,鋒芒畢露。

司馬青衣忙招架,劍氣太過淩厲,叫他顧不上手上扣住的唐若水。拼盡全力堪堪躲開,他不由暗恨自己當時練武沒聽自家大哥的好好上心,這跟念書是一個道理,總是用時方恨少。

剩下的神劍宮兩人和司馬青衣交換個眼神,一拍即合,一齊向唐若水攻去。

夏侯雪蹙眉,幹脆地掠過,取了插地三分的長劍,一劍一個,最務實的劍招,也最見效,絕無虛招。

眼見狀況不利,司馬青衣腳底抹油,迅速逃竄。

夏侯雪也不追,扔掉滴血的長劍,緩緩走過去,面色淡漠,提腳就踹愣在那裏的唐若水:“死了!”

眼眸裏黯淡無光,她揚着臉看過來,白着臉讪笑着,指了指一地的死人:“沒看過死這麽多的人,要緩一緩。”

視線掃過那群最初出現的婦孺孩童,除了眼睛酸澀,竟沒了什麽異狀,許是二公子說得見效了,把那些無辜的人都當成自個兒的仇人,也就什麽不該有的情感都沒了。

所謂江湖,本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闖了進來的,不論有意無意,只能認了。

本來,本朝天子也明令規定,但凡江湖打打殺殺,朝廷一概不理,江湖事江湖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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