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夏侯雪蹙緊眉頭,總覺得洛姑娘很熟,該是在哪見過的,一時想不起來。

唐若水眼巴巴的望着,希望能出現轉機。然後,瞧見人松了眉頭,她一顆心蹿上了高點,一雙眼眸光流轉,甚是潋滟。

夏侯雪卻是說:“洛姑娘,青樓排行榜第二那個?”

噗。

離風月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點頭,指了指唐若水道:“對,原本是第一的,你把這個老鼠屎排到了第一,洛姑娘就成了第二。”

“不是第一了,不用看。”

夏侯雪自說自話,繼續策馬往前趕。

“不行……”唐若水探手去扯缰繩,“你知道那是多少銀子麽?光入場費,加上湯湯水水,還有最後的‘一夜春宵’,夠青樓一個月的收入,怎麽可以就那麽算了。”

在鑽進錢眼裏的人面前,誰要擋她財路,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我說去唐家堡。”

夏侯雪沉了臉,腳下控制着穩住馬身,讓馬停下步子。

“回青樓。”唐若水也執拗上了,不過在夏侯雪越發陰沉的面色下,谄媚笑着讨好道,“我回去,你們自己去唐家堡不行麽?”

夏侯雪挑眉:“你想青樓被夷為平地?”

各種讨好,也不見成效,唐若水一時心下憋氣,跳下馬,想自己走就算了。

夏侯雪飛身追了上來,高高在上地,眯了眼:“看來,你真的很想青樓被夷為平地。”

“誰管你。”

瞧着夏侯雪的臉,唐若水難得挺直腰杆道,“我知道你能把青樓瞬間夷為平地,可明月劍在青樓暗室裏,那暗室是依照擅機關暗室的天工之手墨子期手劄所造,世上只兩人知道破解之法,一個已經死了,所以現在,我是唯一知道的,要是你殺我,明月劍你別想拿到。”

夏侯雪擡手,長劍架到她的脖子上,劃破肌膚,血液慢慢滲出來,他一雙眼斜睨着,掩不住那眸光冷冽。

離風月上前按住長劍,低語道:“雪雪,千萬不要沖動。不怕一萬,也怕萬一不是。”

确定他聽進去了,默默把長劍再壓了壓,盡量讓唐若水活得安生些。

夏侯雪扣着長劍,絲毫不讓,目光淩厲:“你信不信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唐若水輕顫了下,她信,也知道眼前的男子能做得出來。不過,她不能認輸。挺直脊背,帶着難以言說的桀骜不馴,她說:“那又如何?我只怕死,只要活着,有什麽挨不過的。除了死,其他的我沒有資格去怕。”

“雪兒也沒見過洛姑娘吧?”

二公子巧笑嫣然地過去,伸手輕輕松松的拿走了長劍,“雪兒不好任性哦,唐姑娘要養雪兒自然要賺更多的錢,這七月初七是定要回青樓的,反正雪兒輕功厲害,初六送唐姑娘回青樓不就好了,我們現在繼續走?”

唐若水點頭,廢話,自己那點上風實在薄弱,還是見好就收,保命要緊。

夏侯雪掃了她一眼,擡手扔她上馬,也不管她坐好沒,直接策馬狂奔,路邊的樹飛快的前進着。

一路入了城門,迅速下馬,唐若水扶着城牆狂吐,胃裏一陣翻騰,攪得實在是難受得緊。

夏侯雪只管自己走,正眼也沒一眼的。

“你該慶幸自己還活着。”

離風月涼涼開口,帶着一貫的戲谑意味,款款掠過她身邊,快走幾步,跟上夏侯雪。

唐若水愁眉苦臉的,只好向比較好說話的二公子求助。

誰知二公子笑得甚是燦爛,一臉的無辜,不明所以般反問道:“嗯?怎麽了?”

“你不覺得雪大俠生氣了麽?你不覺得要天下大亂了麽?”唐若水抓狂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二公子沉吟了下道:“會麽?挺好的呀。”

“到底是好在哪裏?”

唐若水耷拉下眼角,哭喪着臉。

二公子輕嘆息了聲問:“既然知道雪兒會生氣,你幹嘛要惹他?”

“可是,初七不回去,青樓會虧空的,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唐若水說的理直氣壯,那點卑微的沮喪在金錢面前瞬間消失殆盡。

二公子一臉好笑:“你不是青樓媽媽麽,死皮賴臉應該最拿手才對,不過,不保證雪兒會不會殺了你算了。”

考慮了下可能性,唐若水決定亦步亦趨跟着夏侯雪,笑容到位,服務到位,形勢不對迅速竄逃,事态平息,馬上歸位,争取無孔不入地拿下。

于是,若你走上某城的街道,你會看到一臉面癱的男子,氣勢傲然,面容倒是一般。身後跟着個不要臉皮的女子,面容一般到罪惡,谄媚地腆着臉伺候着,鞍前馬後。

離風月恨鐵不成鋼,邪魅地伸了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唐若水的腦袋:“我說,唐唐,你就不能稍微有點骨氣?”

“你自己都沒有,少來教訓我。”

唐若水反擊,屁颠屁颠地歡天喜地地跟着夏侯雪往前頭蹿。

離風月挺了挺腰杆,被夏侯雪不經意地一瞥,立馬萎靡,打着哈哈就過去了。骨氣這東西在強大的氣場下,談起來,果然太奢侈啊。

二公子忽的問:“你家成初長公主怎麽沒看到?”

“那初二啊,一跟上,我就甩掉了。”

恰巧路過一攤位,擺賣各種鏡飾之物,離風月步下生風,食指微動,一塊鏡子就出現在手上,他端詳着自己的臉,故作滿目哀愁。

“這年頭,已經到了藍顏也禍水的地步了麽?”

唐若水兩眼瞬間放光,默默後退幾步,站到他身旁。神啊,你終于意識到我作為青樓媽媽的不易了麽?你是暗示我他已經注意到自己的價值了,我可以下手,逼良為娼了麽?是的吧,是的吧……

要不是,少時,唐家母上曾指示,太得意是會有災難的。唐若水肯定已經仰天大笑三百聲,感嘆一句,我輩媽媽果然是滿眼商機,遍地銀兩。

正待拉人入夥。

卻見離風月頂着那妖孽般的容顏,蹿到夏侯雪面前,眉目間含羞帶怯,委屈的抿嘴,直叫人瞧着,氣血翻湧。

唐若水拍案而起,活脫脫就是青樓頭牌的主啊,上天賞飯吃的貨色就是非同凡響。

只聽離風月煩惱開口:“雪雪,你說,這女人對我死纏爛打也就算了,這男人怎麽也追着我不放呢?”

嗯?

難道還有小倌氣質。

唐若水蹿了過去,眨巴着眼睛,笑得滿臉無辜,當然你要忽視她那張老鼠屎般的面孔。

“偷仙大人,哪個男人對你緊追不舍,你說出來,我一定以這麽些年媽媽的氣勢幫你擺平,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不收費,當然你願意給,我也不好推辭的。”

離風月擡眼望天,甚是嬌媚,随即斜了她一眼。

“下紅雨了,你不要錢?”

唐若水嘿嘿的笑,才不告訴你,他日哄你入得青樓,那還不日進鬥金,不舍小財難得大財啊。

忽的離風月狠狠跺腳,飛身而去。

嘴上不忘碎碎念着:“該死的小司馬,這麽快就追到了。”

話音消散,一襲紅衫的司馬青衣駕到,再瞧瞧那一襲紅衫的離風月,真不想往成親二字上想,不過有些事神也不能控制。

“喲,司馬神捕,別來無恙!”

瞧見人,唐若水馬上知道離風月口中所謂對自己糾纏不休的男子到底是誰了,可不是眼前的人麽,一時內心暗笑不已。

司馬青衫象征地擡手抱拳見禮,眼光卻是直覺地往夏侯雪和二公子身上瞟,面上不動聲色。

“這二位面生的很,敢問高姓大名。”

夏侯雪直接側臉不理會,二公子只款款笑着,也不開口。

唐若水只好迎上去:“司馬捕頭,眼神真毒,這世上人那麽多,哪能都見過不是。”

司馬青衫還是滿臉狐疑:“也是。不過,在此地見着十娘也算是奇事一件,這七月初七快到了,十娘不在青樓坐鎮?”

丫的,你不是跟司馬青衣看着老娘出門的麽,現在這偶遇裝的還真是像,不愧是官場中人啊。如此,她倒是想起來司馬青衣怎麽不見了,好像自客棧裏一場大動手之後,就沒見着人了。

瞧着人面上神色不斷變換着,司馬青衫問道:“怎麽了?”

唐若水在須臾見已經換上标準的笑顏,自腰際扯了絲巾一甩全落在他臉上,故意裝着看不見他面上的不悅之色,調笑道:“媽媽我哪比的上司馬神捕吃官家飯的自在,這青樓可不嘚偶爾換換新血,媽媽我也要多出來走動走動,才能物色到好的……”

說着,還不忘揄挪上一眼,故作姿态糾結着臉道,“唉,要是司馬神捕願意來樓裏,媽媽我也不用那麽惆悵了。”

司馬青衫也不是吃素的,似笑非笑地給了夏侯雪和二公子各一眼道:“十娘身邊絕色可不少,能人更是神出鬼沒的,那夏侯雪和二公子還有離風月的姿色,叫你青樓再盛個百年怕也沒什麽問題。”

“司馬捕頭說笑了。”

唐若水又是一甩紗巾,一時脂粉氣彌漫,嗆得司馬青衫眉頭深鎖,一連退了好幾步。

“那三位哪是區區媽媽我能使喚的,那些個時日,還真是有賴司馬神捕,青樓才能安然無恙啊。下次司馬神捕來青樓,媽媽我一定給您叫樓裏最好的姑娘,要是您喜歡小倌,媽媽一定叫頭牌陪着。”

司馬青衫被她那一甩一甩的紗巾弄得燥郁得厲害,也記挂着逃竄的離風月,匆匆抱拳告辭。

沖着人遠去的身影,唐若水得意地朗聲道:“司馬神捕,您可一定要來呀,青樓姑娘們可等着您了。”

街道上行人,注目禮行得齊整。

前頭司馬青衫身形微晃了晃,輕功似乎是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唐若水一時暗笑不已,面上極盡猖狂,如此明朗,那張一向是敗筆的臉,恍惚之下,竟順眼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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