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咯血

◎清晨,戚常念醒來的時候紀昀深還在熟睡,她看着他沉睡的面容,◎

清晨,戚常念醒來的時候紀昀深還在熟睡,她看着他沉睡的面容,緩緩起身,然後摘下了他手上的扳指。

她拿在手中細細磋磨了片刻,想起昨夜張潮生查看過紀昀深病情之後說的話,“陛下身上的外傷無礙,只是,微臣為陛下把脈之時,卻感覺到陛下體內經脈淩亂,體虛難受,這……”

“這什麽?”

“這、陛下恐怕是中毒了……”

“什麽毒?”

“微臣也不知曉,瞧這脈象,像是經年累月入體的慢性毒藥,而且他體內脈象詭異混亂,不像是普通的毒藥,倒像是……蠱毒。”

她将扳指收進懷裏,然後起身離開。

朝會散去,禦書房裏,張潮生已經在等着了,身後還跟着他的小徒弟崔廉和。

張潮生先上前一步請安道:“陛下隆安。”

戚常念嗯了一聲,越過他坐到椅子上。

他的視線追随着戚常念,緩緩起身,然後解釋道:“微臣今日鬥膽帶小徒前來。”

崔廉和笑着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戚常念面無表情地擺手,崔廉和起身,偷瞄了一眼戚常念,在心底默默吐槽:這陛下果然還和當初做皇後時一樣不近人情啊。

又聽張潮生道:“他出身苗西崔氏,若論蠱毒,恐怕他比微臣更為精通。”

崔廉和瞬間扭頭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師父,他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苗西崔家的人了?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呢!原來師父早就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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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今天一早就催着自己來陪他請脈,明明是有求于自己!

張潮生感受到了崔廉和的目光,但沒有絲毫反應,自古醫毒不分家,他收崔廉和為徒就是看中他背景特殊,在此事上可能比常人要懂得更多。

戚常念點點頭,她看着張潮生,從懷裏拿出了扳指,略微遲疑了一下,她問過李德善了,他身上與蠱有關的,恐怕也就是這件東西了。

她把扳指交給春草,春草便将此物遞給了張潮生,張潮生細細端詳過後又将它給了崔廉和。

未久,崔廉和拍着自己的大腿大聲問道:“陛下這東西是哪兒來的啊?”

見衆人都看着自己,他稍稍收斂了一點,他小聲道:“陛下,我的意思是我認得這東西。”

戚常念面色冷淡,瞧着并未生氣,但崔廉和素來有些怕她,頓時有些惶恐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見狀,她擡了下下巴,沉聲道:“繼續。”

崔廉和便解釋道:“此物乃是是我苗西崔氏一族的鎮族之寶,名為‘蠱惑連心’,是由連心蠱的子母蠱熬制浸泡所制,其功效是可使人百毒不侵還能溫養身體,延年益壽。”

他摸着自家進貢了好些年的寶貝,舍不得還回去,留戀道,“按理來說,應該還有一對镯子,是為母镯。”

戚常念擡眸掃了一眼春草,她便立馬去梳妝臺前找到了那對镯子,崔廉和一瞧便道:“就是它!”

他一眼便能認出來自家的寶貝,想當年這東西他想要他家祖宗還不肯給呢,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

他把兩樣東西都還給春草,笑嘻嘻道:“這兩樣東西可是寶貝,不過……”

話音至此,衆人也知曉這後面的才是重要內容,不由得豎起耳朵傾聽。

崔廉和的面色也沉重了幾分,他正色道:“此物幾十年前就被我祖父封禁了,不知道為何這東西會在陛下手中。”

“被封禁?”戚常念疑問了一句。

崔廉和點頭鄭重道:“是。祖父說此物雖可使人百毒不侵,卻過于陰邪,常年佩戴會使人不孕,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聽祖父說,當年苗西第一煉蠱師煉制此物時失手掉下了制壇,致使母蠱是食血而成,子蠱食盡其餘殘骸。所以此物藥效到底如何,并無人知。只是自那以後,凡是此物出現的地方,再無蠱蟲,它這百毒不侵的名聲才傳了出來,被世人奉為至寶。”

戚常念狠狠地蹙了蹙眉,“所以你并不知道它有毒?”

崔廉和搖頭,“我只知道佩戴扳指的人沒一個活過了三十歲,咯血之後很快就入土了,不過佩戴母镯倒是可以延年益壽,祖父說這叫陰陽平衡。”

他又摸了摸下巴,表情疑惑道:“忘記問祖父要是一個人镯子和扳指都給帶了會怎麽樣,兩相抵消?”

戚常念:“……”沒心情聽他插科打诨,冷聲道:“你先下去吧。”

“是。”

崔廉和走後,張潮生和戚常念四目相對。

他安慰道:“陛下不必擔心,臣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治明惠帝。”

戚常念看着眼前的镯子和扳指,啞聲道:“他昨天晚上吐血了。”

“什麽?這麽快。”張潮生訝然,立馬起誓道,“臣定保他今冬無虞。”

戚常念想起他趴在床榻上哭泣時的模樣,他以為背對着她擦幹淨她就看不見,可手腕上剛換的白布立馬就染紅了,怎麽可能作假。

戚常念嘆了口氣道:“你盡力而為吧。”

“是。”

她拿起扳指和镯子,又走出了禦書房。

張潮生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承乾殿裏,戚常念來的時候紀昀深正在換新的紗布。

他一看見戚常念來了,便推開李德善,把手舉到她面前,戚常念冷冷地看着他,可看着上面的傷害又不得不敗下陣來,接過李德善手裏的東西替他包紮。

李德善瞧着這二人的相處,頗有眼力見地帶着其他宮人都退下了。

房間裏只剩下他二人。

紀昀深就那樣看着戚常念,眼眸深深,一刻都舍不得眨。

戚常念包好之後看着手腕上的結,問了句,“你是怎麽想的?”

紀昀深一臉疑惑,“什麽怎麽想的?”

戚常念從懷裏掏出镯子和扳指,扔在被子上,玉和玉之間撞擊發出清脆美妙的聲音,她道:“這兩樣東西你清楚還是不清楚?”

紀昀深看見它們,眼神瞬間就變了,他拿起那只扳指緩緩給自己戴上,輕道:“知道。”

戚常念抓住他的手腕,質問道:“所以你又是故意的?”

紀昀深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眼底帶了些隐忍的堅強,低聲問:“姐姐就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嗎?”

“裝作不知道?等你死了好替你收屍是嗎?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既然知道這兩樣東西的來歷,為什麽還要一直戴着這個破扳指!”她氣得直接将那扳指強行取下來,扔在地上,“哐啷”一聲,就稀碎了。

紀昀深看着那塊碎了的玉扳指,勉強揚唇,面色發白,唇瓣都在顫抖,他顫聲道:“因為……承認自己從來都不被愛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啊……”

有些事情即便選擇性遺忘了,到了該記起來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來。

就如同那塊扳指一樣。

那是先帝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物。

那時,他剛被選為紀成舒的影子沒多久,先帝把他抱在膝蓋上,哄着他說道:“昀深啊,戴上他,往後你就是朕最出色的兒子,這江山就是你的了。”

呵。

誰敢相信呢,他的父皇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就是要他命的扳指。

可他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扳指的來歷,真以為是父皇肯定了他的象征。他時時刻刻都戴着,就連睡覺都舍不得摘。

等到他察覺身體出問題的時候,他已經是太子了。

他記得自己逼宮那一夜,先帝躺在床榻上,垂垂病危,看見他來,只是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有今天。”

他沉默地看着他,不發一言。

可先帝也不在意,他看見了他手上的扳指,死之前都笑得欣慰滿意,他說:“我早就知道你這樣的孽種不會心甘情願地把皇位讓給成舒的,不過沒關系,我的兒啊,這江山注定不會是你的。哈哈哈哈哈——”

他死之前都是歡喜的,如願以償的。

他甚至比他還早就布置了人馬安插在戚家軍裏,他想清理逆臣,可紀成舒卻拿着他的無字诏書借刀殺人,把戚家上上下下都殺幹淨了。

他想開口否認都沒有機會,因為太後身邊的蘇公公也是先帝的人,他抓住戚常念以此威脅,“先帝遺诏,新帝應當謹記革世家,興百姓之理念,故而戚家和皇後只能留一個,陛下盡快決斷吧。”

他想起自己給鹹福宮那個假太監做選擇時的場景了,可他卻覺得自己比那個太監更可憐百倍千倍,明明逼宮的人是他,明明是他贏了,最後他卻要落得這副田地,他被自己的父皇擺了一道。

他恨,他不甘心。

他恨所有人,更恨先帝。

他命人将先帝的遺體挫骨揚灰,可還是解不了心頭之恨。

他最後選擇留下了戚常念,可她恨他。

他知道是自己罪有應得,卻還是會覺得這世道不公。

憑什麽,憑什麽要在他手握一切的時候毀掉他所有的幸福!憑什麽讓他所在意的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太後最後賞了戚常念一碗絕子湯,蘇公公和她二人再不敢出壽康宮。

可他呢。

他和戚常念呢。

他根本不敢去看她,更別提面對了。

戚家被滅的消息傳來,戚常念那樣的性子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她直接帶着身邊的人殺進了承乾殿要和他同歸于盡,有一瞬間他想,這樣也好,就再也不必煩惱了。

可是,他到底是沒死。

戚常念被關回了長春宮,他以為能暫得清閑的時候,她一把大火将這一切燒為灰燼。

那時,他才知道她的性子到底有多剛強,他也預料到了往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和解的可能。

他從火場之中将人救出,見她屢次求死,最後失了神智斷了她的經脈,将她囚困在了長春宮,與其說是他囚困她,不如說是她畫地為牢,再也不願見他。

而他也終究是留下了她這個人,卻徹底割斷了他們之間最後一絲情義。

他們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會想推舉戚常念登基也是那時的事情。如果當初,先帝沒有做得那麽絕,或許他還會在百年之後将皇位傳給紀成舒,可是先帝毀了他的一切,他便也要毀了先帝期盼的一切。

這帝位,就算是給天下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回到紀家的手中!

戚常念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只知道他定然還瞞了她許多事情。

她心底一時間也難以言說,原以為自己恨着的人會活得比自己久,會被自己折磨而死,可突然得知他竟早已在死亡的路上狂奔,而且很快就要看到終點線了。

她竟一時覺得自己心底空落落的。

她垂眸道:“紀成舒,我勸你不要再自作聰明。你還能不能活過今冬還未可知。你最好是安分些。”

紀昀深卻是直接撲進她懷裏,悶聲道:“姐姐,那你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對我好些吧……對我再好些……別離開我了……就算要離開我,能不能等我死了再走……”

◎最新評論:

【這是替皇帝洗白啊?】

【撒花】

【先帝為啥要這樣?有什麽深仇大恨?】

【剪不斷,理還亂唉,都慘】

【所以這算不算滅族之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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