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育兒所11

公司的禁閉室位于地下, 維斯特第一次進入是在剛剛進入公司的一年後,他處理了一個極為棘手的案件,當事人是他的老同學——字面意義上的——那個男人在某個學校擔任老師, 從學生時代,他就對神秘現象極為有興趣,終于在畢業之後不久,接觸到了那個神秘的世界。

最開始他買到的是一個來自于非洲又或者什麽別的地方的木雕, 那東西長得極為怪異,當你摸上去的時候, 能感覺到溫熱的手感,只比手掌大上一些,當天夜裏, 他的老同學就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古木,還有嶙峋的石塊,當然還有更為龐大的地下宮殿。

從那晚之後, 他的東西不斷在那巨大的宮殿中徘徊——等被公司發現的時候,他整個人的重量只有之前的二分之一。

維斯特最後一次見到他, 對方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剩下的部分已經被夢境世界吸收了。

不幸的是,當時和維斯特一次探索這個事件的,還有一名同僚,對方在三天後被發現在公寓裏,也變成了一塊薄薄的人皮。

然後公司裏的其他人從他的床底下, 發現了那塊邪惡的木雕。

于是維斯特就被送入了禁閉室。

只有只有一張床,讓你能夠勉強側身躺下,除此之外只剩下洗手池和馬桶——別的什麽都沒有, 頭頂是被封死的水泥板, 沒有窗戶, 依靠公司地下的換氣系統進行呼吸。

維斯特曾經聽說過一個傳聞,在幾年,當然也可能是幾十年前,公司的換氣系統曾經壞過一段時間,那些禁閉室的人都死于缺氧——很難說明有這樣湊巧的事情,更多人覺得這是公司的陰謀。

話題扯遠了,多年後,維斯特又再次回到了禁閉室裏——還是因為自己的同事。

他站在門口,看着一旁的阿普頓,“這地方和以前一樣。”

“你知道欺騙祭司會遭遇什麽。”

“當然。”維斯特輕松地說,他往後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那堅硬的單人床上,“我知道。”

“我比你來公司還要更早一些。”

阿普頓沒有說話,他盯着維斯特,似乎在判斷這些話的真實性。

“我再确認一遍,你說‘收音機’出現了。”

“無論重複幾次,都是這樣。”維斯特說,“但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判斷依據,這是只能告訴祭司的秘密。”

阿普頓沉默,然後稍微後退一步,在維斯特的面前關上房門,

直到确認對方真的離開,維斯特才呼了一口氣,躺在了單人床上——他思考薩沙會出現那樣反應的原因,以及對方所說的母親,當然還有育兒所的真正秘密。

他當然記得薩沙反複強調的那句話——

“祂是我們的母親。”

只可惜對方大概暫時無法向他解釋,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

大約過了3、4個小時,下午的時候阿普頓帶來了新消息——祭司決定和他見一面,但時間是在2天之後。

必須确認薩沙安全,以及維斯特沒有異常的情況下,他才會與他見面。

對此維斯特只能聳肩,他猜測這只是祭司的借口,對方并不相信他所說的,但是驗證需要時間,所以在這段時間內,他必須待在禁閉室裏反省。

并且為了保證能力者不會胡來,在禁閉室的時候,他們無法發揮自己的能力——在禁閉室裏,他們只是普通人。

所以他沒辦法進入記憶回廊,找自己的兄弟聊天,禁閉室裏什麽都沒有,他只能躺在單人床上,看着無聊透頂的水泥天花板。

覺得這單調的灰色,和育兒所的外觀也有些相似之處。

而就在這一瞬間,維斯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戰栗,仿佛他的第六感察覺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正在慢慢靠近。

他躺在床上,想要動彈,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莫名的力量壓倒在了床上。

緊接着,那股隐隐傳來的恐怖氣息,從房間的角落慢慢鑽出來,然後充盈了整個房間,他的鼻尖聞到了一股帶着海水腥氣,混雜着海藻味道的奇妙氣息,更甚者還帶着一點點的血肉味道。

這種難以形容的複雜味道,讓他在聞到的時候,反射性想要幹嘔——但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屬于他了,這條件反射性的動作,居然也無法做到。

他只能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那裏什麽都沒有,依舊是一片灰色。

但他分明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靠過來——證據之一,大概就是房頂上蔓延的水漬,伴随着潮濕的水珠,滴答滴答,慢慢滴落在了維斯特的臉上。

可這東西并非是清水一般的,帶着些許黏膩的觸覺,更像是某種蟲子身上分泌出的液體,讓人無緣由地感到厭惡。

維斯特試圖張嘴,但他現在整個人都被控制了。

他想要轉動眼球,卻發現這也做不到——他視線可以看到的範圍內,并沒有出現任何具象化的生物,但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已經充斥在了整個房間內。

“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依舊在漏水,這些水漬慢慢彙聚成了一個怪物的形狀,對方趴在天花板上,正盯着維斯特。

大約過了2秒,一直沒有動靜的腿部,感覺到了一種被觸碰的感覺,那東西正順着他的褲腿,慢慢伸入了他的褲子裏,帶着一些毛茸茸的觸感。

——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可愛的毛茸茸動物,而是接近于毛毛蟲又或者是蜘蛛絨毛的東西。這層絨毛覆蓋在柔軟蜷曲的物體上,慢慢順着維斯特的腳踝向更深處的地方滑去。

接着,相似的觸感出現在了維斯特的脖頸旁,但是他的視線範圍內,依舊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但那毛茸茸的東西卻已經繞着他的脖子纏繞了一圈,順着他的領口下滑,在他的心髒位置摩挲徘徊了一會兒。

仿佛裹着毛茸茸外皮的軟黏觸手——這聯想讓維斯特一陣反胃——他懷疑這東西在自己的胸口摩挲,是為了找準機會鑽進去。

但莫名的,對方卻沒有選擇這麽做。

它似乎在考量什麽,最後還是從維斯特的衣服裏鑽了出來。

“庫娜塔。”

——那一瞬間,維斯特的腦袋裏突然出現了這個聲音。

那聲音和他在記憶裏聽過的一樣,也和薩沙發出的讀音完全相同,當這個聲音出現的那一刻,維斯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片暈眩。

更讓人覺得恐懼和惡心的是,他的心中居然開始對看不見的生物,産生了莫名的喜愛,仿佛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即便知道對方如此醜陋邪惡,卻又完全包容。

這種陌生的,從沒有出現過的情感,像是種子一樣,在維斯特的心底發芽,直到那怪異的觸感,伴随着身體的不可控一起消失,都讓維斯特好一會兒無法反應。

他的腹部也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

這讓他蜷縮在了單人床上,劇烈的痛苦,讓他回憶起了自己幾次出任務時的死亡時刻——但即便是這樣,這種好像在身體深處,用血肉供奉出什麽怪物的疼痛,依舊讓他難以忍受。

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吸附自己的生命,用經脈在掠奪自己的營養,劇烈的疼痛讓他感到窒息,甚至當他低頭的時候,他能發現自己的腹部,在不自然的鼓起。

他劇烈喘息了幾下,然後從自己的鞋子底部,掏出了一把随聲攜帶的折疊刀——謝天謝地這東西沒被收走——

他咬牙掀開了自己的上衣,果然看見自己的小腹上,正出現了不規律的隆起,好像他曾經看過的恐怖片裏,被外星生物寄生的肚子。

他低頭看了眼那恐怖的肚子,疼痛再次襲來,他感覺到如何自己再不做出什麽舉動,這東西就會在下一秒吸走他的全部生命。

于是他伸手,用刀用力劃開了自己的肚皮——血液,混雜着別的東西一起流出,他用力握住刀柄,一口氣捅穿了肚子裏的怪物——直到确認肚皮裏的東西,再也不會動彈,他才松了一口氣一般,扔下手中的匕首,然後拿起一旁脫掉的上衣,用力按住自己腹部的出血口——那種感覺真不美妙,他能感覺到自己手指的一部分,陷入到了血肉裏。

他猜自己也許會死,當然也許不會——他擡頭沖着房間的角落揮揮手,希望對方能夠時刻監視房間裏的動靜。

只可惜過度的失血和疼痛,讓維斯特很難繼續維持自己的意識,他的雙手幾乎是反射性地按住了肚皮上的傷口。

直到聽見腳步聲以及匆匆忙忙的開門聲。

他眯着眼睛,發現是阿普頓,看着對方的白色制服——他只希望對方的衣服被血弄髒的時候,別問他要幹洗費。

……

維斯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公司內部的醫療室。

坐在他旁邊的是塞西爾,對方好像才從工作場合離開,見到維斯特醒來,幾乎是憤怒地對維斯特說——

“即便是為了離開禁閉室,你也不能傷害自己。”

維斯特聞言,低頭看着自己已經被包紮過的腹部,小腹上纏了一圈繃帶,隐隐透出的血跡讓維斯特清楚地記得,這裏剛剛遭遇到了什麽。

他嘆了一口氣,詢問塞西爾,“我肚子裏的那個東西呢?”

“我殺死的那個動來動去的東西。”

塞西爾聞言,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盯着維斯特看了一會兒。

“?”

維斯特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沒有東西。”塞西爾沉默了一會兒後說,“……你的肚子裏沒有別的東西。”

“只有你的內髒。”他對維斯特說,“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見了什麽,但是我們從監控裏看到的,你突然發瘋,掏出那把刀,劃開了自己的肚皮,然後用小刀捅穿了自己的腸子……”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嚴肅地看着維斯特。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也許你的下半生就得挂着袋子一起生活了。”

因為是在公司,所以才有能力者能夠治愈這樣的傷口——維斯特明白塞西爾潛在的意思,當然他也明白對方真正表現出嚴肅态度的原因。

“我看見了。”

他輕聲對塞西爾,他目前唯一的好朋友說,“我看見了肚子裏鼓起來的東西,也聽到了那個聲音,我劃開自己的肚子,就是為了殺死那個東西。”

“你現在可以去呼叫祭司。”

“我想我大概率已經被污染了。”

他說出了兩個人都不想面對的東西,維斯特的瘋狂行徑,以及無法解釋的幻覺,對于公司來說,大概率只有一個可能——他已經被看不見的存在污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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