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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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暗裏叫苦,他哪裏想過自己運氣當真不怎麽好!

在他最薄弱的時候就遭到了攻擊,甚至沒來得及反擊,直接就被人打暈帶走了。

而更讓他想不到的,就是那破窗而入之人,竟是他曾在火羽島秘境問心石上,也就是裴庚的記憶裏見過那一人——鳴鳳國曾經的國師宗措!

‘哐當’‘哐當’兩聲響在耳畔。

柏青霄被吵得不行,他睜開眼,腳底下一片熊熊火海。那清脆的聲音是他無意識扯動着雙手的鐵鏈發出。

他往上一看,果真發現自己雙手被鐵鏈吊起,整個人懸在火海之上,晃晃蕩蕩。

那不平穩的模樣,好像風一吹他就會掉下去了。

他就說為什麽手臂那麽難受!

雖然修真者恢複力強大不會因為斷了一雙手就死,但他會疼啊!

到底是哪個王八癟子那麽變态,把他吊在火上烤。

柏青霄掌心裏催生出不少藤木往上攀爬尋找機會,甚至放出法力硬攻,也沒辦法把鐵鏈從手腕上掙脫。

這鐵鏈極韌,靈力全然對它沒用。

況且他本身的靈力就所剩不多,這鐵鏈還會壓制他的法力流動。

而以他煉丹多年對爐下火焰的眼力來看,下面那火海雖不知具體是什麽,可看這火焰顏色這純度這熱氣,可以判定的是絕不普通。

世上異火千千萬,哪個可能就真要了他命,他也不敢用自己小命去賭吊下去到底會不會死。

這麽一想,他被鏈子壓制着法力掙不開它便無法安全逃離,若直接砍斷就會墜入火海,帶着鏈子哪怕砍斷上方他也飛不出去,柏青霄一時竟也沒有辦法。

“醒的可真快,哼。別掙紮了,這可是鎖仙鏈,難得的好東西。”始作俑者忽然發話。

柏青霄擡眼一看,那憔悴的中年人的面容似曾相識。昏迷前沒看明白,如今柏青霄看的清清楚楚,“宗措?”

“你認得我?”宗措眯起細小的眼。

那就好長的話了,也沒必要講。柏青霄幹咳一聲,清了清喉嚨,“咱們無冤無仇,這火可熏死了。宗道友,你先把我放下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宗措一身紫衣寬袍,老神在在盤腿坐在高地的石桌後,不回答他的話。面前石桌上擺着七零八碎的雜物。

仔細看去,黃紙、朱砂、龜殼、八卦……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這人或是個法修?

宗措一句慢悠悠的話打斷柏青霄的猜測,“他好像很看重你這個師尊啊。”

柏青霄一怔。

“老夫怎麽問怎麽折磨都得不到答案,”宗措微微側過臉,幹瘦的臉頰側影凹凸不平。

“用了不少氣力,把他弄得神志不清,才能讓這家夥憑本能去找你。便是你,一直以來替他壓制着蛇毒吧?”

這種尋仇的語氣……所以他為什麽要和一個老頭子讨論師徒情深?他有那玩意嗎?

柏青霄立馬正經臉,“冤有頭債有主,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有什麽盡管找那小子去。大切八塊、不,切成多少塊我也沒意見!宗道友,你先放我下來,什麽都好說。”

事有輕重緩急,再吊下去手都快沒知覺了。蠢徒弟,只能先犧牲你了qaq。為師改日一定給你尋個靈氣充沛的地方風光厚葬,保證不委屈你。

柏青霄暗地裏打量着四周,見這地勢連綿,光線昏暗,像是在某處不知名的山谷之中,偏生了這異火,起了獨特的紅色岩土。

而裴庚正人事不省被随意扔在石桌不遠處。

此時宗措與裴庚都在矮崖之上,柏青霄倒是被懸空綁起,腳底下的崖下小山谷裏溢滿火。

柏青霄心底一沉,飛快思索辦法。

這時,宗措不緊不慢地點了香爐,他摸摸自己所剩不多的胡子,“柏醫修,你可知你這一番宅心仁厚,卻令我很難做啊。”

看來短時間是不肯把他放下來了。柏青霄手掌摸索着用力抓住那鐵鏈,雖是花了些許力氣,好歹比被動吊着舒服一些。

做便做了,人是他救的,這扯來扯去也沒意思,倒不如殺個痛快。柏青霄撇撇嘴,“宗道友,你這折磨人就沒意思了。要殺要剮,咱們不得先掰扯明白?你捉我來到底是何用意?”

“再說了,一個築基小子而已。”柏青霄低頭笑出聲來,清朗的笑聲在石洞內緩緩流淌。

“這位……宗前輩?您修為遠在我上,要對付一個凡人,需要這麽費勁研究劇毒?直接一掌蓋下去,要生要死,他豈不都在你的掌控之間?”

這也是柏青霄始終想不通的點。

既然宗措老早就認識裴庚,甚至是他的太師。那麽他要裴庚死,裴庚絕不可能有機會出現在他面前,更遑論拜師。

若此人要控制住裴庚,那就更容易了,囚起來豈不更好?

何必白費那麽多氣力。

“哼!你知道什麽,他可不是常人。”宗措擡手拿過一只龜殼,搖了搖在石桌上一扔,砸出幾聲清脆聲音,龜殼裏搖出幾枚銅板。

他眼裏散發出貪婪的光,“裴庚當然不能死,他不僅不能死,還要活得好好的。我蔔了一生,才好不容易找到他。這可是天選之人,他修為越高,我反而越高興。”

“但是,我又不喜歡他脫離我的控制。”宗措眼眸裏閃過一絲血色,枯瘦的手指點在銅板上,他給自己算出了不詳的預兆。

宗措一揮手,把銅板收了起來。

原來如此。不能殺了,又不能像靈獸一般飼養起來,想要對方成長,又唯恐脫了控制。

柏青霄挑了下眉,“哦?他身上有什麽使你如此貪戀。”

與‘修為漲高’同樣增長的有什麽呢?

本命法寶、本命靈獸?

笑死,這兩樣一個都沒有。就連好不容易得到的秘境空間都被裴庚送給了自己。柏青霄不覺得一窮二白的裴庚身上還能有什麽讓人如此執着。

說實話,他覺得某種程度的自己比裴庚值錢多了。宗措是不是腦子糊塗了。

若換個位置,要用裴庚來威脅他,他肯定頭也不回先跑為上。

柏青霄調整了一下左右手,吊久了,麻痹感上下蔓延。

到現在,他已經失去掌心的觸感了。

等等,除了身外之物……柏青霄靈光一閃。

他記性向來很好,把有關裴庚和宗措的所有記憶都在腦海裏翻了個遍,自然而然就能想到幻境密室裏,宗措和黑袍人的那番詭異對話。

柏青霄徐徐眯起眼,“難道是因為……他的血脈?”

一道光在宗措揮袖間襲來,柏青霄帶着鐵鏈一晃,攻擊性的法力險險擦過他擊打在深厚石壁上,碎出一個坑,小石子滾滾落下。

這一招狠辣至極。柏青霄差點被他打斷鎖仙鏈摔下火裏去。

在他掙不開鎖仙鏈的情況下,被壓制住法力的他很難在半空逃生。

柏青霄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陰影,越發顯得深沉。

他擡眼看去,輕松一笑,“我說對了?神獸血脈?”

“看來,你知道的遠比我想象的要多。既然如此,老夫讓你死個明白。”宗措眸光一閃,他擡手,虛空一抓。

“呃!”柏青霄猝不及防被隔空掐住脖頸。

被牢牢捆住吊起的手中法力釋放的越多,被鎖仙鏈吞并的就越多,連儲物芥子都打不開。最終什麽都起不來作用。

柏青霄咬緊牙,他手肘用力屈起,掌心往後試圖抓到什麽。

宗措只以為他在垂死掙紮,哼笑一聲。“老夫最喜歡看你們這些‘天之驕子’垂死的模樣。”

他雖笑着,面容猙獰,“憑什麽呢,憑什麽天下間的好事都讓你們得了去!天資、靈脈、靈根,老夫雖比不得你們,卻一樣能把你們玩弄在鼓掌間!”

若不是時機不對,柏青霄真想直接一拳砸這糟老頭子臉上。

這話他聽得不少了,說出這種話的,多半是些修為已經達到個人瓶頸再無法前進,只能怨天尤人的蠢貨。

而面前此人修為已至化神,按理該有上千壽命,卻形容蒼老身形消瘦,看着便知此生也許只能止步于此。

他手肘曲起,手指一直往後勾,但是麻痹感如影随形,被掐住脖頸的時候他也沒辦法向上看方位。

這時,旁邊面朝下躺着的人發出一聲痛呼,“師尊……?”

蠢貨,你再不起來,你師尊都快沒了!柏青霄聲帶一緊,桎梏裏完全發不出聲音,頭皮發麻。

可宗措忽然松了力氣。

鎖仙鏈唯一的受力沒了,帶着被捆住雙臂的人在空中微微晃着。柏青霄微合着眼凝神,胸膛裏的心髒因為劫後餘生瘋狂跳動,一聲一聲有如擂鼓,響在耳邊。

“師尊!”

柏青霄聽見裴庚爬起來的聲音,可此時他只恨不得自己當個透明人,先保存體力休息一會,滿腦子怎麽打開儲物芥子救命。

故也沒那個氣力去應聲。

“宗措,你把我師尊怎麽了!”

宗措笑着,指了指柏青霄足下翻滾的火海,“裴庚,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但不待裴庚開口,他便得意道,“這可是紅蓮業火,乃是世間不可多見的八大業火之一。老夫雖不能把它收為己用,而今給你那小師父送葬,倒也不算可惜。”

裴庚捏緊了拳頭,手指骨嘎吱作響。他盯着火海上面色蒼白阖眼的師尊,想到自己被宗措捉住時怎麽抗拒怎麽逃跑,到頭來還是這個結局。

挫敗感和悔恨一股湧上心頭,萬般沒有現在這麽痛恨自己修為不濟。

“你到底想怎麽樣!”

“老夫要什麽你不是很清楚嗎?”宗措的語氣說得上和藹,“老夫要你每三月過來一次獻血,便給你解藥。可你是怎麽做的呢?妄圖逃離老夫,躲躲藏藏,真以為老夫捉不到你?”

‘嘩啦’一下,鮮血一連串濺在紅土上。

宗措一下子慌了起來,眼裏滿是可惜,“你!”

裴庚早先被蛇毒折磨的沒了半條命,站着都是虛弱的。可如今笑起來,唇角卻滿是惡意,他右手提劍,劍尖支在地面,左手掌裏血水奔湧。

心中壓抑、屈辱、憤恨,卻一掃而淨。

“夠嗎?”

“不夠還有。”長劍抵上脖頸,裴庚面色冰冷,“我應該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有鳳族血脈的人了吧?放了我師尊,不然,你大可以十二個時辰看着我,”

他輕蔑一笑,“雖然法子是有些蠢,但是拉你與我同葬,也不算可惜。”

他特意把後兩個字咬重了音,顯然在回敬宗措那句‘給你小師父送葬不算可惜。’

何止蠢,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脅敵人,簡直沒腦子。柏青霄掀開眼皮,怕他當真做出什麽傻事來,急忙喊了一聲,“裴庚!”

裴庚驚喜地看着他,“師尊你醒着!”

他見柏青霄面色不虞,急忙解釋道,“師尊您不知道,這糟老頭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這麽多年藏在鳴鳳國茍且偷生,就是為了偷偷摸摸用我們一族的血液煉丹續命!”

“也是他引來了那黑袍人。”裴庚咬牙切齒,憤恨至極。哪怕沒有遇上柏青霄,他寧願被蛇毒折磨致死,也不會去求此人一次。

用血續命?柏青霄面色大變。

裴庚可也沒說過他血脈這麽特殊,還能延緩壽命,比已知的任何一種高階靈獸都要稀罕。若這事讓其他人知道了,整個修真界都得瘋狂。

這麽大的事,傻小子偏生什麽都不說,連他都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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