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薛準的手放在桌上?, 手心的涼意順着四肢百骸流入身體。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姜肆握住,她另一只手撐着下巴, 掌心柔軟, 目光也柔軟。

薛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那一點涼意也融化了。

姜肆說:“夫君,你對我?真好。”

以前姜肆哄人的時候就喜歡叫夫君, 因為薛準就吃這?一套。

他比姜肆要小一歲,很多時候,姜肆叫他都是叫名字, 只有在外頭要給薛準撐場面的時候才?會抱着他的胳膊叫夫君,再不然就是在家裏的時候,有時候薛準在外面受了氣, 不肯在家裏發,一個?人憋着,姜肆就會叫他夫君。

喊一聲,他的氣兒也就散了。

和現?在一樣。

姜肆一叫他,他的耳朵尖就微微紅起來。

他垂着眼, 看着兩人交疊的手, 指尖微微一動,搔到了姜肆的掌心。

些?微的癢意彌漫。

薛準擡眼,看見姜肆閉上?了眼睛,她仰着臉, 指尖和臉頰擺在一起,粉紅一片。

她的意圖實在太明顯, 薛準的喉頭動了動,順從地低下頭, 覆在她的唇間。

馬車車轱辘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偶爾路過喧鬧的人群,孩子吵鬧的聲音随風一樣飄過耳尖,模糊得讓人聽不清。

那張擺在中間的小桌已經被?順勢推到了一邊,姜肆跨坐着,被?他攬在懷裏,親密地挨着他的頭頂。

薛準靠着她,細細的呼吸在脖間蓬勃,淺淺的紅粉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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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姜肆輕輕惋惜。

她不是不知事的女人,在穿過來之前,她和薛準有過不少情濃的時刻,體味過歡愉,彼此都很滿意,如果沒有再重逢,沒有這?些?日子的親吻喚起記憶,她多半也不會想起那些?日子。

然而一旦記憶被?喚醒,她也會想念。

——是的,她有屬于自己的欲.望,沒有什麽不好宣之于口?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誰都會有欲.望,有些?人不善于表達,所以會藏得深一些?,而姜肆不是那種藏起來的人。

她想要,會直白地告訴薛準。

此刻,她也能感受到薛準的激動,或者說從前的每一次,她能感受到。

那些?親吻喚醒的不僅僅是姜肆的記憶。

但他們倆沒有更近一步過,除了細密的親吻和擁抱,薛準都隐忍克制着,不敢伸手,也不敢觸碰。

姜肆如果沒有試過,她或許會以為薛準……不行。

但是薛準很行。

姜肆自己的觸感不是假的。

她倚靠着薛準的腦袋,心裏在想,為什麽呢?

明明兩個?人已經足夠親密,如果換做是從前,這?個?時候,他們倆不會再克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停留在親吻的地步,各自平複呼吸。

馬車的速度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回到了宮中。

馬夫将馬控制住,不敢催促。

過了一會兒,薛準從馬車上?下來,回身去攙姜肆。

她的裙擺幹淨整潔,如果不是親身體驗,薛準興許會覺得剛才?那個?吻只是錯覺。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姜肆有些?氣。

薛準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過錯,這?種敏銳的直覺幫他避開過許多次的危險,他側頭去看姜肆,但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他心裏惴惴,反複将馬車之上?的事情捋了兩遍,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除非姒姒不喜歡那樣的親吻。

到了未央宮,薛準臨時有議事,姜肆一個?人坐在內殿,思考了大?半天?。

灑掃的小舍人在旁邊擦燈柱,姜肆低頭,看見桌案邊上?有一點灰塵。

薛準剛和朝臣議政完,說的還是科舉的事情,這?些?日子京中戒嚴,就是因為科舉,薛準剛登基的時候有過一次科舉舞弊,朝中的大?臣聯合主考官集體作?弊,那事兒鬧得很大?,後來他全?都砍了腦袋,從那之後,舞弊之事再也沒有發生過。

但他不敢松懈,所以盯得很緊。

處理完,他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一邊往回走,一邊思考姜肆為什麽生氣。

才?到門口?,他就看見伺候的人全?都在外面,一個?個?都低着頭,不敢出聲。

薛準眉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進門就看見姜肆臭着臉坐在案邊。

離得遠的時候他還沒明白為什麽,一走近,看到那個?冊子,他立刻就明白了。

薛準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希望她沒有那麽生氣:“姒姒……”

姜肆坐着,低頭去翻那本?冊子,一邊翻一邊念:“溫祁,年二十二,父母俱在,平和近人……”

她念完兩個?人,擡頭看薛準:“這?是什麽?”

薛準說不出話。

姜肆啪一下把冊子合上?:“薛準!”

薛準低着頭,站在殿內,渾身涼透,他張口?想要解釋:“那個?是我?之前……”

姜肆卻打?斷他:“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不信我?愛你,不信我?不會離開你,所以找了這?些?人,想要送我?離開?”

“薛準,難道你把這?些?人放在我?面前,我?就真的會一個?個?去接觸,然後把自己嫁出去?”

“還是說,如果我?不願意,你也會強制把我?嫁出去?”

她從案邊,一路走到薛準跟前,直直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薛準。”

“我?已經竭力想向你證明,我?很喜歡你,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完全?相信。”

薛準看着她:“我?沒有。”

他從來都不會不信任姜肆,他不信任的從來都只有自己。

但此刻,好像再多的解釋都顯得蒼白。

那本?冊子是真的,他曾經也确實動過要送她離開的心思,這?些?話永遠都無法?解釋分明。

他只能伸手去抱姜肆。

以前的姜肆說過,其實她很好哄,生氣的時候他只要去抱一抱她就好了。

此刻他伸手去抱姜肆,她沒有躲。

薛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不停地去親她,去哄她:“我?知道錯了,不該準備這?個?冊子。”

“我?沒有不信任你。”他貼着她的臉,“對不起,這?個?是我?之前準備的,不是現?在……”

他像一只吃不着盆裏骨頭的狗,無能為力,只能圍着盆亂轉。

姜肆一直沒什麽反應,他急得只能一遍遍剖白:“我?心裏一直有你,我?已經在做準備了,等我?準備好,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姜肆終于看他。

薛準眼睛都紅了。

她忽然問:“那你為什麽從來都不和我?親近?”

薛準的話到嘴邊,化成了一句遲鈍的“啊?”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姜肆的親近是什麽意思。

姜肆卻轉過身,到案邊去拿那本?冊子,翻開來,放到薛準面前:“你自己拿着吧!”

本?來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看到這?本?冊子的時候她怎麽也能想明白了,無非是薛準想給她留下反悔的餘地。

如果她真的後悔,那他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仍舊會把她送出宮去。

他這?樣的體貼。

然而這?種體貼卻讓姜肆生氣。

她越想越氣,看着那本?冊子的時候尤其。

“啪。”

冊子被?她拍落在地,姜肆将薛準推坐到地上?,騎到他腰間,拎着他的領口?問:“薛準,你是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她氣得俯下身去咬他的嘴。

不過片刻,彼此口?腔之中便嘗到了鐵鏽味。

薛準怕她摔倒,還扶着她,整個?人仰躺在地上?:“沒有。”

能言善辯的他放在姜肆面前,就像是突然成了啞巴一樣,只能反複說沒有。

他擡頭看着姜肆,覺得她和從前發脾氣的小姑娘沒什麽區別?,瞪着眼,鼓着腮幫子,平常表現?得再成熟穩重,在愛人面前,她依舊是個?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

發瘋一樣的啃噬終于變了味道,姜肆的手撐在他胸口?,閉着眼,眼淚一點一點地落在薛準臉上?,涼涼的。

薛準擡起頭,逐寸将她的眼淚吻去。

溫柔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疼。

冊子裝訂得不夠好,姜肆将它踩在腳下,發了狠一樣去踩它,最終散了架,殿外的一陣風吹進來,飛得到處都是。

姜肆一擡眼,就能看見冊子上?的那些?臉。

她撇撇嘴:“畫得真醜。”

薛準沒來得及說話,姜肆就戳戳他的臉:“你是不是故意叫畫師把人畫得這?麽醜?”

薛準心說我?都沒有看過,哪裏知道他們畫成了什麽樣?從頭到尾都是梁安安排的——他實在沒有那樣好的脾氣,真的能夠無動于衷地看着那些?人的資料,去暢想他們和姜肆親親我?我?的場景。

姜肆壓着他,問:“薛準,你為什麽不和我?親近?”

薛準的眼睛忍不住往外飄,他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自己的語言。

但姜肆顯然想聽。

他只能解釋:“我?……我?總覺得像是在背叛。”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姜肆,靈魂是姜肆,身體卻不是,他可?以看着姜肆的眼睛,感知到身體裏裝着的是姜肆,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去親吻她的臉和嘴唇。

但是如果更加親近,他觸摸到姜肆的身體,和記憶裏的手感有着微妙的區別?,他總是會忍不住冷卻下來,會去想,自己親近的到底是姜肆,還是別?人。

和別?人的身體,于他而言,像是一種背叛。

偏偏姜肆并沒有這?種感覺,她把這?具身體當成了自己,因為楚晴已經徹底死去,不論是靈魂,或是身體,這?都是她自己。

她會有欲.望,會想要和薛準靠近,喜歡肌膚相貼的歡愉。

她不會表現?出不一樣的反應。

這?種順其自然的反應,忍不住讓薛準懷疑自己。

是真實存在的姜肆,還是他的一場大?夢而已?

他不敢動,所以一直不肯突破那一道界限,他只敢憑着熟悉的親吻,以及和姜肆對視的瞬間,去尋找姜肆存在的證據。

他說得稀裏糊塗,亂七八糟,一會兒說自己的擔心和害怕,一會兒重複自己對姜肆的忠誠和愛意。

姜肆低頭看他。

心裏在想:他果然病得不輕。

可?他這?樣的犯病,卻讓她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怎麽這?麽可?愛?

明明他的年紀已經不輕了,她卻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從前的那份可?愛。

又或許,這?二十年的時光,改變了薛準的年紀,改變了他身邊所有的人,但薛準把自己困在了二十年前,所以時光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仍舊是從前的薛準。

姜肆滿意地低下頭,獎勵一般親了親他。

不等薛準反應,她伸手去扯他的腰帶和領子。

薛準根本?沒法?反抗。

等薛準領口?敞開,她才?抱住他,看着他的眼睛:“我?是姜肆,不是別?人,薛準,我?回來了。”

她拉住薛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

那裏是一條系住的腰帶,只要他動一動手,那條腰帶就會輕而易舉地散開。

姜肆貼緊他,呢喃。

“夫君,你想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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