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拒絕自己心?愛之人的邀請。
薛準不是?聖人, 他借着天?光仰頭看向姜肆,能看見她?發?絲之間跳動的光影,金色的, 顫巍巍的, 如同他的心?。
他迎着姜肆期待的表情,眼睫顫動:“地上太冷。”
他病了有段日子,看起來瘦弱, 然而姜肆躺在他臂彎時,并不會覺得他無力,他牢牢地抱着她?, 恐怕摔了她?,沉穩的臂膀瘦弱,但有力。
姜肆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大膽, 她?的手覆在薛準的手上,能觸摸到?他手上的青筋。
直到?被放到?被褥上,她?看見薛準背過身,低垂着眼,将手浸入盆中, 仔細搓洗幹淨——他甚至還漱了口。
姜肆本來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漱口, 他們已經親吻過,薛準很愛幹淨,口中不會有任何的異味,反而會有一股淡淡的松柏香, 然而此刻,他洗手漱口, 像是?一個?虔誠的、即将去?朝聖的人。
姜肆靠在床頭。
被褥輕輕下?壓,薛準坐到?她?身邊。
剛剛還不大分?明的、屬于他的忐忑, 終于從他的眼睛之間流露出來。
他抿着嘴,眉眼很溫和:“太久沒有試過,姒姒,你?……”最終,他還是?把那句別嫌棄我吞了下?去?。
他顫抖着手,去?解姜肆的系帶,然後?在她?茫然無措的表情之中,俯身吻上。
姜肆攥住手下?的被子。
如果有一面鏡子擺在她?面前,她?一定能看見自己臉上的震驚。
姜肆和薛準成婚三年,還都是?年輕愛鬧的年紀,當然有過無數次的親密和深入交流,但兩個?人最出格的交流也不過只是?從後?面。
她?卧着,薛準從後?面抱住她?,然後?挑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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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呼吸貼近,姜肆能感受到?脖頸間他的呼吸,急促又細密,薛準則能聞見她?發?間皂莢的清香,輕易将她?掌控。
那是?他們最習慣,也是?最喜歡的姿勢,不會淺嘗辄止,也不會深到?讓姜肆蹙眉難受。
薛準很愛她?,連做那些事的時候,也不會讓她?難受,哪怕自己憋得青筋畢露,姜肆只要說一句難受,他就能立刻停下?,深一下?、淺一下?地吻她?、安撫她?,問她?難不難受,争取她?的同意,才會繼續。
姜肆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個?地步。
他是?皇帝,已經當了二十年的皇帝,在他的思想裏,他應該是?被伺候的那個?人才對。
姜肆的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是?繼續攥着身下?的被子,還是?伸手去?撫摸薛準的頭頂。
她?心?裏既震驚,又有一絲酸澀,也因為從來沒有嘗試過,所以有一種莫名的新鮮、忐忑和期待。
細密的水聲回?響。
姜肆腦袋有些空白,又忍不住去?想,薛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她?有些想要掙紮和躲開,腰肢卻又被牢牢地控住,像是?被鉗制住的魚,只能徒勞無能地甩尾。
半晌,薛準擡頭。
姜肆濕潤着眼去?看他,被他鼻尖的一點晶瑩吸引,意識到?那是?什麽以後?,她?的臉騰地一下?紅起來,成了一只徹底煮熟的蝦米。
她?想要掙脫,薛準卻比從前的包容溫和,多了一分?難耐和難控。
他欺身而上。
淡淡的鹹味混着漱口的茉莉香茶味侵襲。
薛準也紅着臉,有些羞臊,顯然這種事情于他來說是?第一次,也很難抑制自己的心?情,但他還是?認真地問:“這樣可以嗎?”
“會不會不太舒服?”
他貼得那樣近,又幾次深入,怎麽會感知不到?姜肆的反應。
他只怕自己做得不夠,怕自己不再年輕,他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活,怕自己等下?會讓自己的小?妻子不滿意,所以竭力想要取悅她?。
漱口的花茶放得很近,薛準重新清理?口腔,怕姜肆不同意,終究不太敢做太過分?的事。
接下?來就和從前一般。
但時隔二十年的親近,讓薛準難以自制地激動,他一邊貼緊姜肆,一邊去?抓她?的手,将她?的雙手壓在頭頂。
一邊做,一邊問。
“會不會太重?”
“這個?角度,可以嗎?”
“再來一次,可以嗎?”
……
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性格,姜肆幾乎會以為他是?故意。
床幔搖曳,燭火惺忪,姜肆困倦着眼,迷糊間聽?見薛準小?心?翼翼地問:“姒姒,還舒服嗎?”
她?忍無可忍,終于堵住他的嘴。
姜肆醒過來的時候忍不住皺眉。
身上被打理?得很幹淨,還上了藥。
她?對着鏡子穿衣服的時候,看見自己鎖骨上的紅痕,很顯眼。
她?不太自在地動了動。
幾乎是?她?有動靜的瞬間,梁安就帶着人進來,喜氣盈盈的:“陛下?早朝去?了,吩咐我照顧夫人,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梁安的喜意不是?作假,他是?陪着薛準時間最久的人,最能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年裏,薛準的苦意,所以此刻他能和夫人見面,仍舊和從前一樣相處,他是?真正的高興。
姜肆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她?很想就這麽躺上一天?,但沒辦法,她?昨天?答應了要去?雲南王府給老王妃診脈,今天?必須得去?。
花了一些時間讓自己清醒,她?到?了太醫署。
方清詞正在等她?。
他目光落在姜肆身上,頓了頓,移開視線:“走吧。”
以往在馬車上,方清詞都會教她?一些東西,今天?卻出奇得沉默,但姜肆困倦,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坐在馬車上,覺得整個?人都在犯困。
二十年才重新開葷的男人,精力好得讓她?忍不住懷疑他的年紀是?不是?假的。
她?迷迷糊糊的,被遞過來一個?枕頭,順勢就塞到?脖子底下?了。
方清詞的聲音依舊溫和:“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姜肆嗯了一聲。
雲南王府離得并不算遠,但方清詞叫車夫慢一些,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補覺。
等到?了之後?,她?猛地驚醒,發?現馬車正停在樹蔭底下?,方清詞不在裏面,再掀開簾子,正好看見他在樹底下?看書。
姜肆多少?有點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
方清詞說沒關系:“那個?枕頭是?我前段時間做的,裏面塞了一些寧神的藥材,也去?過味道,你?要是?用着還可以,就拿去?吧。”
姜肆眨了眨眼。
他這個?枕頭,姜肆是?知道的,從挺久之前他就提起過要做一個?安眠的枕頭,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藥材,因為許多藥材都有苦味,枕着睡,連頭發?上都會有一股藥的味道。
方清詞一直在想該怎麽去?掉這股味道。
姜肆問:“你?終于配出來了?”
她?揪過自己的頭發?聞了聞,還是?有藥味,但很輕,畢竟要起安神的作用,不可能把藥味全都去?掉,但也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姜肆想不起來是?什麽味道了,但很好聞。
她?笑眯眯的:“那師父我就收下?了!回?頭您再自己配一個?吧。”
方清詞低下?頭說好。
他把書合上,板正地歸置在一起,再放進藥箱裏,擡頭,眉眼松開,像是?在釋然:“時間不早了,去?診脈吧。”
今天?顧婉不在,府裏只有老太妃一個?人,她?的病說起來不算嚴重,只是?年紀大了,怎麽都擺脫不了,只能慢慢調養,是?個?水磨功夫活。
好在姜肆空閑時間多,可以隔三差五地來一趟。
診完脈,老太妃拉着她?的手。
她?年紀有些大了,眼睛模糊地有些看不清,此刻拉着姜肆,也不知道是?在看誰,笑容滿面:“你?回?來啦?”
姜肆擡眼看她?。
老太妃說:“唉,你?走了以後?,婉娘很想你?。”
她?只說了這麽一句話,沒頭沒尾,姜肆不知道她?在說誰,只能安撫地笑笑,覺得她?興許是?想起了哪位故人。
再回?頭,她?就看見顧婉站在門外,她?的臉色很平靜,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顧婉伸手去?扶老太妃:“您又糊塗啦?豐兒已經不在了。”
老太妃搖頭:“不是?豐兒,不是?不是?。”
只是?她?也說不清,只能被扶着回?了房間。
顧婉出來以後?抱歉地朝她?笑笑:“老夫人年紀大了,記憶出問題了,你?別放在心?上。”
她?目光落到?姜肆的領口,撇過頭,說:“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話,還請你?不要忘記。”
姜肆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說的,讓自己不要在宮裏時常出現。
顧婉:“陛下?年紀大了,外頭的人又都盯着宮裏,很不安全。”
她?把年紀大了四個?字咬得重一些,想去?提醒姜肆。
但姜肆只是?笑笑,她?并不覺得薛準年紀太大:“您說的我都記住了,謝謝你?。”
再多的怨和仇,隔了二十年,早就消磨幹淨了,她?對顧婉已經沒了特別的想法。
顧婉看出來她?的不在意,點頭,不再繼續。
姜肆回?到?未央宮,第一時間是?補覺。
在馬車上睡的那一點時間根本不足以彌補她?的倦意,而方清詞給的那個?枕頭果然對入眠很有好處,她?枕着,不過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直到?下?午,才慢慢醒來——沒有睡過頭的那種沉重感,但鼻子有些悶。
她?轉了個?身,看見薛準坐在旁邊看書,一直沒什麽聲音,連翻頁都小?心?翼翼。
聽?見動靜,薛準轉頭。
“你?醒啦?”
他連忙過來,握住她?的手,先?問:“還難受麽?”
姜肆搖頭。
薛準就摸摸她?的臉,目光落到?枕頭上,終于問:“這枕頭,是?梁安給你?準備的?”
他明知故問。
梁安給姜肆準備枕頭必定是?準備一整套,連帶着他的一起,絕不會只有單個?。
而且他問過梁安了,枕頭是?姜肆抱回?來的。
姜肆老實承認:“不是?,是?師父給的,說能安眠,我試了一下?,效果确實很不錯。”
薛準酸唧唧的,但他不說。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去?看那個?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