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六月, 林柯進組拍戲，林秉然和沈風抽空一起去醫院看了洛伊。

鄭渠不在，兩個人坐了會就走了。

沈風唏噓：“你覺得可行？”

林秉然拍拍衣擺，坐上副駕駛, “怎麽不可行, 你不行？”

沈風一噎, 擰動車鑰匙發動汽車，“怎麽不行了？！我當然行！”

林秉然彎彎唇角, “行就開始籌備吧, 勘景選角, 都要勞煩你了。”

沈風擺擺手，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 十年前的最佳導演，我還真被你唬着了！”

林秉然垂眸，捧着手機坐在副駕駛, “回去開會吧，編劇導演聊聊劇本吧。”

沈風點頭，調轉車頭下高架，“別的事不說，有一件你得準備好了。”

林秉然側目，手摸進了挎包掏出一顆青梅，正準備撕開, “什麽？”

沈風就把她上下打量看了一遍，“秉然，你是不是最近忽略了身材管理？”

林秉然：“……”

沈風：“鏡頭本來就顯胖，更何況是電影，鏡頭更苛刻, 你要是演別的角色還行，但你覺得一個厭世的瘸子，會像你這麽愛吃？還養的白白胖胖……”

林秉然掐了掐自己的腰，面無波瀾的說：“你是不是看我身材太好，嫉妒了？”

沈風難以置信道：“我嫉妒，嫉妒你？”

林秉然揚眉，紅唇嬌豔，皮膚白裏透紅，不知道想起什麽，表情帶着一股熏然，說：“是吧，那還不是小林喜歡投喂，我胖了她不僅不生氣，還高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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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風噗的一聲，目光掠過林秉然頸上的吻痕，無語道：“別秀了，你控制控制吧，你兩年沒面對鏡頭，早點複習複習。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畢竟咱們人後是朋友，開機了之後就是……”

林秉然收斂了表情，拆開青梅喂進嘴裏，咂摸了兩下，撐着臉看着車窗外倒退的車流和人潮，自言自語道：“也就一般吧，怎麽換成信息素就這麽要人命了？”

沈風還在絮叨不停，“剛好順路，咱們再去看看編劇改劇本怎麽樣了，萬一被魔改，你……”

林秉然嫌煩，眉目清淡雙眼微眯的觑了一眼林柯，說：“行了，你就等着見識影後的風範吧。”

沈風：“……”

監制一部戲遠比拍攝一部戲還要累，大事小事全都來找你，忙起來分身乏術。林柯一直在劇組拍戲，拍戲間隙，天天拿着劇組的收音設備玩，還蒙着眼睛在劇組走來走去，殺青之後無縫銜接第二個劇組，期間還有各種代言和廣告。

入秋之後，林秉然和沈風勘景路過劇組過來探班，匆匆住了一晚上，又去影視學院選角了，這部戲是朋友東拼西湊的成本。

林秉然就是不說也沒那麽大臉皮造這筆錢，和沈風商量之後，意思還是盡量花在刀刃上，一些普通的角色，就在電影院選些有潛力的科班生。

林秉然抽空借戲劇學院的教室趕鴨子上架講了幾節課，那幾天教室和學院樓底下被圍得水洩不通。

林秉然和沈風将劇本裏的角色吃透，按照人物特點聯系校方找了幾十個學生叫來試鏡，直到出了消息，外界才知道林秉然是來選角的。

綜藝播了一個暑假，播完之後又重播，只要一播出雙林的熱搜就挂在微博上，cp粉嗑瘋了，走在哪裏都是一股奇異風，粉絲頂着cp粉的紅牌子，雙人物料下手毫不手軟。

在看到林秉然和林柯挂在公共場合的海報都要拍下來發朋友圈，遇到同好就像他鄉遇故知，一問粉籍，對方竟然是林柯或者林秉然的粉絲？轉頭就在群裏陰陽怪氣的嘲諷。

有人專門采訪了兩家粉絲，最後總結了這個怪異團體，粉絲嗑的是愛情，嗑的不是人，就算真要嗑人，也不見得看的慣對方粉絲，弄到最後就是該吵還是要吵，該嗑的cp還是要嗑，只有在外人發通告蹭熱度的時候，兩家粉絲才最和睦。

漸漸的，內娛其他家粉絲也有了一個不明說的規矩，不要碰瓷林秉然或者林柯，因為你碰瓷一個就是得罪兩家，吵來吵去就變成了二打一，打不過還惹不起，還是看她們內戰撕逼比較有意思。

冬天，演員開始集中受訓，林秉然和沈風又去勘景的地方複景，加上美術總監，編劇，和攝影後期，兩車人前後一個半個月跋山涉水的終于确定了取景地。

電影裏，蘇素跟着木偶劇團天地為家。蒼雲雪山，原野平川，沿經的人文和景致，由一個瞎子的角度來闡述，既凄美又壯麗。

就是這麽拍成本太高了，但要讓林秉然和沈風随便挑個影城或者是摳圖做背景，還不如不拍這個電影，只能做好超支的心理準備。

一月份，沈風組織了開機之前最後一次大會。

會議室裏開着空調，暖烘烘的，林秉然抱着一個暖手寶，眼底挂着黑眼圈，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的打盹，眯一會，就擡擡眼眸，看看辦公桌上安安靜靜的手機。

沈風捧着一杯濃咖吊神，嘟囔：“小林還沒到？”

會議室坐了十幾個人，大冷天呆在暖烘烘的環境裏都忍不住打瞌睡。

林秉然怏怏的，“大雪，飛機晚點了。”

“等餓了，要不然咱們先去吃飯？”編劇提議。

林秉然擡了擡眼皮。

沈風：“才三點，是吃午飯還是喝下午茶啊？”

林秉然來了精神，“下午茶吧。”

郭蓉蓉開始點外賣，等到四點，林秉然的手機屏幕一亮。

“到了。”林秉然道。

沈風擦了擦口水，拍桌子叫醒所有人，“醒醒，醒醒，咱們主演馬上到了，年前就開這一次會了，開完過個好年，等過完年，咱們就開拍。”

“三月初，年是過完了，但冬天還沒過呢。”編劇說，想着那個冷飕飕的三線城市就打了個寒噤。

沈風：“時間就是金錢，等開春再拍，咱們的劇組還有錢發工資？”

林秉然捧着茶杯品茗，一言不發的看着門口，林柯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出現時，兩個人已經小半個月沒見面了。

上次見面，是林柯回A市交房，林秉然的生日禮物是一棟別墅，在市三環最安靜的一個高檔小區，半個月前剛裝修完，距離能搬進去入住還有段時間，林柯拿了鑰匙，和林秉然轉了一圈，說幹脆就當作婚房了。

“冷不冷？”林秉然把暖手寶塞給林柯，捏了捏林柯凹癟的臉頰，“瘦了。”

林柯打了個哈欠，在林秉然旁邊的空位置坐下，眼珠子就沒從林秉然臉上挪開過，“你黑眼圈怎麽這麽重？”

衆人：“……”

沈風吐槽：“拍戲哪有不瘦的，正好進組前後不用減肥了，多方便。”

林柯嘿嘿一笑，挨着林秉然悄聲說：“咱們過年養回來。”

林秉然也壓低聲音：“我有件事……”

“行了行了，”沈風受不了的打斷林秉然，“你倆回去了關着門再敘舊吧，先開會。”

沈風開始跟林柯介紹會議室裏的人，美術、編劇、後期和音樂制作，大家集中讨論。

劇本洛伊的故事被去皮留骨，改到現在前前後後寫了十幾個版本。林柯最關心這個，開口就問劇本的事情。

編劇三個人，挨個發表自己的看法，看法還出奇的統一。

編劇一：“不改了，你們怎麽說都不改了！”

編劇二：“我都要改吐血了，我的意思也是，這個本子就用這版拍了！”

編劇三：“……再改我就去跳井！”

沈風：“…………”

林秉然嗤笑，靠在林柯肩頭怠懶的樣子又被單身狗攻擊，兩個只能在桌子底下偷偷拉拉小手，不然怕刺激到編劇去跳井。

沈風擺手：“行，不改了，說說音樂吧，主題曲和插曲進展怎麽樣？”

林秉然省錢，但該花的錢一分也沒少花，音樂制作請了高校老師和制作團隊，林柯聽林秉然在電話裏說過，辦公室裏為了主題曲的問題，大家天天都在吵架。

高老師：“我說了，這一段曲子的旋律就用純音樂，不加詞。”

“高老師，不加詞，咱們加一段古琴彈奏吧？這個地方……”

說完，問：“您覺得怎麽樣？”

高老師：“我覺得不怎麽樣。”

藝術家有工匠精神，喜歡鑽研，一個旋律磨一兩個月也願意，但另外兩個年輕的歌手喜歡炫技，三天兩頭就有新想法，奇思妙想層出不窮，搞得老前輩一個頭兩個大。

後來鬧崩了，就音樂問題天天吵架，吵了快一個月了也沒吵出結果，現在又開始吵架，高老師五十多歲了，一人鏖戰吵得那兩個流行音樂的編曲說不出話，扭頭開始找監制和導演主持公道。

沈風：“……”

林秉然：“要不然你們分開弄，一個弄插曲，一個弄主題曲？”

高老師中氣十足，“秉然，你是監制，那你說哪個當插曲哪個當主題曲？”

林秉然：“……”

林柯聽了一耳朵，問：“沒有片尾曲嗎？”

沈風提了一口涼氣，會議室安靜了一瞬，下一秒大家就片尾曲又開始吵架了。

“還要加片尾曲？直接用主題曲啊，加一首曲子又要……”

林柯頓時不敢說話。

沈風把林柯和林秉然叫到一個小會議室，問林柯，“殺青了，最近還有什麽工作嗎？”

林柯在工作上還是很尊敬沈風的，乖巧點頭，“不進組了，但年前還有一些拍攝。”

沈風便問：“你說蒙着眼睛裝瞎體驗生活，進展怎麽樣了？”

林柯一臉心虛，“呃……”

林秉然看林柯心虛的表情，好笑道：“在劇組拍戲，扮成瞎子轉來轉去導演不罵你？”

林柯：“還好，但是沉浸在另一個人物裏，就算蒙着眼睛也很難感受到那種感覺。”

林柯和洛伊保持着聯系，洛伊對家裏陳設布局牢記于心，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靈活自如，即像盲人又不像盲人，在看不見的時候，穿衣吃飯也從容不迫。

但林柯一蒙上眼睛，就對世界失去聯系，恐慌和不安時刻充斥，時間變得難捱又煎熬，加之拍戲林柯很難保持集中的訓練，慢慢的，這個功課就落下了。她原以為會很順利，還是自己托大自負了。

沈風：“這樣，我還是勸你把手邊的事情都放放，集中體會一下，蘇素盲了二十多年，這個人物要演好本來就有難度，你出道時間也不長，拍電視居多，有些技巧放在電視上合理，但用在大熒幕就容易失真，你要想在幾個月的時間裏走進一個盲人的世界，必須要下點功夫。”

林柯認真的點頭。

林秉然拍拍她的手，“有我在呢。”

開完會天已經黑了，團隊其他人還在吵架，林柯從妝造老師那裏拿到幾幅特質的隐形眼鏡。

晚上，林柯和林秉然去餐廳吃了飯，大冬天穿的多帽子圍巾一攏，沒人看得出來，兩個人便手牽手走回公寓。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林柯把玩着眼鏡盒。

林秉然睇了一眼林柯，說：“我爸媽回來了，明天早晨的飛機落地。”

“喔，”林柯道，把眼鏡盒遮眼睛上玩，下一刻僵在原地，“什麽！”

林秉然不動聲色，嘴角挑着說：“我爸媽回國了，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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