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元宵節家宴
正月十五這天,孫竟飛早早去了廚房幫忙,她把孫母攆出去,說讓她歇歇,晚飯就交給她們姑嫂。
孫母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越坐越不得勁,總感覺閑着不去幫忙不太好。孫竟飛說她就是勞碌命,被她拍了一巴掌,說沒大沒小。
二嫂倚着廚房門高談闊論,說臉上只要動一個地方,陸續全部都會動。動的都是意志力薄弱的,自信的根本就不會動。接着又問周漁,肚子一直沒動靜,是她的問題還是老四不行?讓早發現早治療!這話把周漁鬧個大紅臉,不搭理她。
孫母讓她少說閑話,塞給她一筐黃豆芽兒,讓她把裏面的皮都撿出來。
大嫂則在發愁,一愁孫毓一談戀愛的事兒;二愁早上孫毓言盯着人小女孩尿尿的事兒。人小女孩媽媽不依,直接就找上了門。
二嫂覺得事不大,“四歲的小孩兒懂啥,他就是好奇。”
“小孩兒是不懂,但人家長認為這是父母的教育問題。”大嫂把煮好的雞脯肉撕成一條條,準備給孩子們做個涼拌雞絲,“家裏有兩箱禮,我讓你大哥明天拎着去道歉,我都沒臉去。”
“大哥出差回來了?”
“說是兩點到家,估計這會正在家補覺。”
老大原本是要補覺,但小區因搶修電路全面停電,他手機馬上要沒電了,索性拿了充電器來診所,也沒上樓,同孫佑平在樓下喝茶。
他工作特殊,手機要 24 小時開機。
在樓下坐了有半個鐘,他慢慢開始打瞌睡。孫佑平讓他上樓睡,他懶得去,嫌孩子們太吵。他建議不如請個阿姨,怕孫母身體受不了。
孫佑平給他添杯茶,“讓你媽自己帶吧,也算個差事兒。”
他一來愁孫毓一的事兒;二來也不知道父子間該聊啥,如果老二老三在就好了,也能熱熱場子。
以前他從不覺得父子間沉默有什麽,因為大家都一樣。但随着年齡變化,尤其是這兩年,他很想同父親聊點什麽,哪怕沒話聊,陪着喝杯茶也很好。想着他就找話,說了孫毓一悄悄談戀愛的事兒,他不反對戀愛,但覺得大學就該抓緊時間學習,戀愛是出校園的事兒。
老半天,孫佑平回他,“換個想法,毓一沒殺人越貨反社會,沒給公安局添麻煩,談個戀愛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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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反應過來爽聲大笑。孫佑平太記仇了。
孫竟成上來先找周漁,早上倆人拌了嘴,具體為啥拌嘴他也忘了,但他知道周漁還在生氣。
孫竟飛告訴他人在衛生間,随後第八百回 的糾正孫母,卷紙是廁紙,卷紙是廁紙……邊說邊示範,“記好了,抽、抽、抽、抽紙才能放客廳。”
“卷紙放客廳咋了?”
“不雅觀!”
……
周漁剛打開衛生間的門,就被孫竟成給堵了回來,問她還生不生氣?周漁懶得理他,“誰說我生氣了?”
“我說的。”
“你誰呀?”
“你肚子裏的蛔蟲。”說完模仿着蛔蟲的形态,在她身上來回扭。
……
周漁氣笑了,“你可真不要臉。”
“不生氣了?”
“我就沒生氣。”周漁推開他要出去。
“我不信。”孫竟成不讓她出去。
“哎呀,廚房正忙呢。”
孫竟成不管,像條蛔蟲似的在她身上蠕動,嘴裏說着,“我是蛔蟲,我是蛔蟲。”
……
周漁明白這是來讨早上的賭注,說他,“你站好。”
孫竟成站好。
周漁親了他一下臉,“可以了吧。”
……
孫竟成嫌她語氣不好,朝她臉上也親了下,“還給你,我不稀罕。”
周漁震驚,“看把你能的?”
孫竟成大笑。
随後出來看見孫竟飛站那兒啃梨,他把她手裏的梨轉個圈,朝着另一半咬了一大口。孫竟飛想罵他,但沒罵,朝着他身上來回蹭,鹦鹉學舌,“我是蛔蟲,我是蛔蟲,我是蛔蟲……”然後爆笑!
“聽人牆角真可恥。”孫竟成面不改色地說她。
“弟弟,你可真行啊。”孫竟飛勾着他肩,說得意味深長。說完孫母從陽臺上回來,說樓下那誰誰誰曾經追過她,她嫌人醜,看不上。如今人家本事可大了,婚姻美滿兒女雙全,在上海全款二套房。
孫竟飛去陽臺上看,大嫂二嫂也都圍過來,孫竟飛啃口梨說:“全款二套房怎麽了?我還是看不上。”
“人家現在落戶上海了。說是年收入好幾百萬。”
“落戶怎麽了?幾百萬怎麽了?讓我去我也不去。”
“咬着屎橛打滴溜兒。”孫母不怕她嘴硬,“當年人追你那麽緊,你抱着坨狗屎當香饽饽。”說完,瞧見孫竟飛下了臉,忍了忍,沒再搭理她。
當年一意孤行要嫁給柯勇,現在嘗到苦頭了吧?
孫竟飛折回來坐沙發上,不去廚房了。
大嫂岔開話,問老二怎麽還沒來。二嫂接話,“來了,樓下跟大哥喝茶呢。”
“你大哥也來了?”大嫂詫異。
“老二五分鐘前發的微信,說跟大哥在樓下喝茶。”
“老四怎麽不去?”
“诶老四呢?”
老四正在廚房調戲他老婆,聽見動靜出來,“找我有事兒?”
“你怎麽不下去喝茶?”
“不去,他們又沒喊我。”孫竟成不屑一顧。
“等着八擡大轎請你!”孫母把對孫竟飛的不滿,都數落到他身上,“同樣是開公司,別人一年能賺一千萬,你一百萬都賺不……”
“行了啊媽,您就知足吧!”孫竟飛說她,“你三個兒子,哪個都夠得上小康家庭了。還說我們忘本,您跟爸才從城中村出來幾年呀?就瞧不上中産階層了。”
“我嘴皮子沒你利索,我說不過你!”孫母不消搭理她。
“您承認說不過我就行。”孫竟飛過去廚房幫忙,捏了個藍莓吃,又捏個喂孫母。
孫母不吃,她非得喂。孫母讓她去一邊兒去!
老大老二拎個蛋糕上來,問誰訂的,說人送蛋糕的半天摸不着門。孩子們聽見蛋糕到了,轟一聲跑出來,圍着冰激淩蛋糕看半天,說化了化了!
“又沒人過生日,訂蛋糕幹啥。”
“看你說的,不過生日就不興吃蛋糕?”
說到生日,孫母掐指一算,說再過幾天就是老大生日,“那天正好是數九天的最後一天,九九八十一天,九盡桃花開,以後就春暖花開了!”
“這個寓意好!”大嫂笑道。
“你那天就當尋常日子過,雞蛋都別給他煮。”孫母叮囑她,“44 歲都不興過。”
“好。”大嫂點頭。
客廳裏老二問孫竟成,剛喊他喝茶,他為什麽哼一聲就上了樓,問他哼啥?
“我鼻子癢。”孫竟成癱坐在沙發上。
“就你毛病多,整天陰陽怪氣。”老大說他,随後喊孫竟飛出來,今天姐妹幾個難得早早聚一塊,商量商量孫佑平生日怎麽過。
孫佑平今年 69,原本計劃是 70 歲大辦,可昨天孫母在群裏說不興滿歲辦,要擱到 69 才吉利!6969 長長久久嘛!69 就 69 就吧,再倆月日子就到了,姐妹幾個坐沙發上提前商議。
孫母一會一趟地經過,一會一趟地經過,當聽見孫竟飛提議集資,買塊 200 克的金磚時,她撇撇嘴,不吭聲。老子過生日一個金镯給打發了,你們爹就一塊 200 克的金磚?不想老二財大氣粗,說一塊金磚而已,他置辦就行了,犯不上衆籌。
她鼻子都要氣歪了,也不走了,索性在一邊忙忙這兒,摸摸那兒。
孫竟飛不樂意了,“你啥意思啊,你買金磚,那大哥得買間門面房呗?”
老二也覺不妥,“那就集資吧。”
孫竟成猶豫,“媽心眼特小,給爸買金磚她會不會多想?”
“媽還偷着樂呢!”孫竟飛說:“你以為金磚真是給爸買的,你信不信,到不了爸手上就被媽給剝削了。”
老大難得附和,“媽對金子可比對咱們親……”話沒落,背上就挨了一巴掌,孫母沒好氣地說他們,“生下來就該把你們換成金子。”
姐妹幾個大笑,他們早看見孫母在這兒晃,故意這麽說逗她。
飯桌上老大先帶頭說話,衆人見孫佑平沒意見,也紛紛加入聊天,聊年三十省臺春晚爆紅的舞蹈《唐宮夜宴》。幾個人擡杠,擡舞蹈演員的衣服都塞了啥?嘴裏都含了啥?眼見擡着擡着要吵起來,老大起身,讓大家稍安勿躁,他給省臺臺長去個電話,說完拿着手機就去了陽臺。
電話打通,他啊、哦,原來如此,恍然大悟狀地挂了電話。随後面色凝重地坐回來,“臺長說了,這些個人……全都是博物館裏複活的唐俑。”
……
“爸。”孫毓一環胸揉肩,“您可真冷!”
“不好笑麽?”老大不服氣,沒一個人笑。他踢踢老婆,大嫂壓着聲警告他,“明天你去給人道歉。”
……
“大哥,您這都過時了!”孫竟飛說完,拉着孫竟成回了裏屋。
“爸,她整天陰陽怪氣。”老大朝孫佑平說。
“爸,他倆是狼狽為奸。”老二附和。
他們在餐桌上吃着聊着,小孩們則跑去了茶幾上分蛋糕,因分配不均,互飙才學會的髒話,一個罵:看你那鼈形!
一個回:看你那鼈樣兒!”一個罵:你個鼈孫!”一個回:你個烏龜王八孫!”
餐桌上爆笑!孫佑平臉都綠了。
二嫂過去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問都從哪學的。
孫母一聲不敢吭,前幾天帶他們去跳廣場舞,倆夥人因為争地盤罵架,她領着他們站那兒津津有味地看。
二嫂還直嘀咕,說家裏又沒人罵髒話,這都從哪兒學的?
說着那姐弟倆從裏屋出來,一個穿着孫母的外套,一個披着孫父的褂子,邊唱邊跳:太陽下去明早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的開,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別的那呀喲,別的那呀喲……
孩子們歡樂的呀,拽着他們衣服圍着餐桌一起胡亂跳,孫母笑眯了眼,又得意又自豪地望向孫佑平,看、這都是她這輩子的驕傲和成就!
孫佑平也忍不住抿了口酒,任由着他們人來瘋似的鬧。不知誰鬥膽提議,要他們喝一杯交杯酒,孫母啐他們一口,但還是嬌羞地舉着杯同孫佑平喝了。
鬧了有半晌,老大手機響了,他正要下樓去接,忽然在樓梯口捂住了心髒。當他緩緩轉身痛苦地看向屋裏熱鬧時,孫毓言興奮地大喊,“爸爸在表演中槍!”
“竟越——”
“爸——”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