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末之吾輩愛自由(19)

黃婉娥的話感動了樂景,卻無法感動宋然,也無法感動在場的“正義之士”們。

如果人類那麽容易被說服,那麽人類的歷史也不會和戰争史畫上等號了。

宋然深深看了樂景一眼,目光中有痛惜,有失望,有憤恨,有不解,有難以釋懷,最終他輕輕嘆了口氣,“罷了,多說無益,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我師徒,緣盡于此,你自求多福。”

然後他轉身,佝偻着,蹒跚着,慢慢離開了顏家。

宋先生走後,“正義之士”針對樂景的奚落聲越發響亮。

“現在連恩師都背棄了你,顏澤蒼你就不要執迷不悟了!”

“你若不想衆叛親離,就拒了留學的事,和洋人劃分界線。”

“洋人前腳剛把你關進大牢,你後腳上杆子去西洋留學,顏澤蒼你賤不賤啊?”

“我們當初救了你,可不是想讓你去舔洋人屁眼的!早知今日,你當初還不如死了呢!”

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仿佛只要打出正義的名號,就可以黨同伐異,為所欲為。

不過是幾句犬吠而已,樂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放在心上。他之前去采訪的時候,聽到過比這還難聽的咒罵,早就練成了鑽石心。

黃婉娥卻被氣得不輕。

她直接舉起掃把向那些正義之士狠狠打去,“都給我滾,離開我家!”

顏靜姝有樣學樣,也拿起掃把向他們打去。

正義之士立刻一哄而散,臨走前還不忘嚷嚷道:“我們明日再來!”

黃婉娥恨恨放下手裏的掃把,碎道:“你們來一回,我打一回!”

顏靜姝則飛快跑過去鎖上了門。

黃婉娥喘了口氣,稍微平靜下來後,飛快看向樂景,目光裏是隐藏不住的擔憂:“蒼哥兒,別難受,娘知道,娘的蒼哥兒是要幹大事的人,他們不懂,所以才亂說的。”

樂景眨了眨眼睛,揚起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我才不在乎陌生人的眼光,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怎麽說怎麽說。”

他眸光溫柔的注視着這兩個可愛的女人,笑吟吟道:“我的心很小,只裝的下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黃婉娥眼中再次浮現晶瑩淚意,她低頭用袖子擦了擦,再擡頭時,表情已經是做出決斷後的堅定。

“你去留學吧,娘不攔着你了。”

“你想做的事,娘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但是我知道我兒不會幹壞事,放心大膽的做吧,娘在家裏等你回來。”

樂景微笑着點了點頭,眨眼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一滴水。

他的好媽媽啊。

……

樂景并沒有把外頭的風言風語放在心上。

橫豎和他們也說不通,索性就幹脆不理會,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那些閑人還能化身永動機糾纏他一輩子不成?最多過一兩個月,他們自然就會散去了。

也就在這時,顧圖南登門拜訪了。

他是來告訴樂景一件事的。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裏生機勃勃,眉飛色舞道:“我也要和你一起進京學習了。”

這個消息讓黃婉娥大大松了口氣。

她眉開眼笑道:“好好好,這樣你們兩個人,互幫互助,遇到事了也有個商量的人。”

當初從季淮璋那裏聽到了公派留學的消息後,樂景思及之前從顧圖南那裏聽說,顧父一直在找門路想讓他出國留學,眼下公派留學倒是一個好機會。

于是他前天去顧家和顧老爺說了這件事,顧老爺效率真高,今天就把事情辦成了。

樂景笑着點點頭,“我們以後說不得就要結伴同行十幾年了。”

顧圖南神采飛揚,沖樂景舉起了拳頭,“我可先說好了,我是一定要去留學的,你可不要馬失前蹄,教出來的學生都能去留學,結果自己被刷下來可就丢大臉了。”

樂景笑着給他對了對拳,傲然道:“這話應該我跟你說,你這三腳貓的英語,出去留學可夠嗆!”

“這不是還有你嘛!”顧圖南眉眼帶笑,眸光狡黠靈動:“我不懂的你教我,我英語很快就能趕上來了。”

樂景調笑道:“要付學費哦。”

顧圖南翹着二郎腿,牛氣哄哄道:“要多少錢你開口,少爺我要是開口還價我就不信顧!”

“那就兩千兩?”

“我雖然有錢,但是我不傻!”

黃婉娥欣慰地看着兩個少年嬉笑打鬧的場景,兒子平時行事沉穩宛如成人,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和朋友嬉笑打鬧的樣子了。

也就在這時候,她才能想起蒼哥兒今年不過12歲,還是個孩子呢。

……

很快,就有新的傳聞代替了樂景的舊聞——孟縣豪商顧家小少爺也打算參加公派留學的選拔!

這個消息可是讓孟縣炸開了鍋。

顧家說的上是孟縣首富也不為過了,顧寧顧老爺為商精明能幹,是全縣一頂一的聰明人!

現在一頂一聰明的顧老爺卻要送小兒子出國留學,是不是證明外國是不是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麽龍潭虎穴?

這一下,原本一面倒的反對留洋聲裏就多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有一些習慣投機取巧的人,立刻認為留洋這件事一定是有利可圖的好買賣,顧老爺是見獵心喜,奇貨可居。這讓他們暗暗開始猶豫起來,兒子多的,就在思索要不要扔掉一個兒子搏一搏,說不得就賺了呢!

想要報名的人一多,樂景就越發不顯眼了,起碼半個月後,顏家門外再也沒有正義之士要來主持公道了。

整個孟縣都在熱議公派留學,反而掩蓋了曾經引來全縣唾罵的王德勝的處刑一事。

王德勝逼奸侄女一事曾經在全縣傳的沸沸揚揚,不少人還約定到時候一起去菜市場觀看行刑。

不過因為大家都在議論留學的事,王德勝的事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顏靜姝卻記得這件事。

不僅記得,在樂景的陪同下,她還親自去觀看了行刑。

華夏永遠不缺閑人看客。

幾乎在關押王德勝的囚車出現在街頭的那一刻,閑人們就宛如聞到屎味的蒼蠅,嗡嗡地圍了上去。

他們嘻嘻哈哈地跟在囚車後面,時不時追問獄卒,“這人誰啊?犯了什麽事?”

“是要去菜市場殺頭嗎?”

“哎,這人怎麽不說話啊!我之前看大戲,人家好漢去刑場都要念兩句戲詞的!”

待聽到獄卒說要殺頭後,這些人立刻興奮起來了,此時王德勝被殺頭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奔走呼號,興高采烈地呼朋喚友:“快來看,菜市場要殺頭呢!”

還有性格謹慎的閑人問獄卒:“刀磨好了嗎?上次砍頭,刀太鈍了,砍了兩刀才把頭砍掉,真不像話!”

獄卒笑道:“磨好了!你瞧好吧,這次一定一刀砍掉人頭。”

于是閑人們就更加興奮期待起來。

等到囚車駛到菜市場,獄卒把王德勝壓到刑場,讓他跪下,開始磨刀時,刑場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閑人。

機靈的小販鑽進人群裏販賣甜水和果子,幾個光屁股小孩含着手指頭,眼巴巴地看着小販手裏的甜水。

一旁擺攤賣東西的老板連忙找了自家兒子看攤,飛快往觀刑人群裏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卻不小心踩到了同樣來看熱鬧的老大娘的小腳,惹來好大的白眼。

幾個髒乞丐也顧不上乞讨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興致勃勃地也跑去刑場觀刑,有穿長衫的讀書人嫌他們髒,但是到底舍不得離開,也就只能捏着鼻子看戲了。

直播間的未來觀衆對這幅荒誕劇一般的場景感到很不可思議:

【暴富:???雖然王德勝是罪有應得,但是砍頭這種血腥可怖的事,他們怎麽跟看好戲似的?他們不怕做噩夢嗎?

今年18再問自殺:系統呢!!快關掉攝像頭!我不想看這麽血腥的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史上最強小學雞:卧槽他們是變态嗎?他們好像壓根不在乎王德勝為什麽死,只是熱衷看殺頭,死人難道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嗎?】

樂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眼中卻是徹骨的悲涼。

他輕輕回答了直播間觀衆的問題:‘因為,他們就是魯迅先生筆下,冰冷、麻木、愚昧、勢利的閑人看客啊。’

親眼目睹了此情此景,樂景腦海中幾乎是立刻浮現了魯迅先生在《娜拉走後怎樣》裏說的那段話:

‘群衆,——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犧牲上場,如果顯得慷慨,他們就看了悲壯劇;如果顯得觳觫,他們就看了滑稽劇。北京的羊肉鋪前常有幾個人張着嘴看剝羊,仿佛頗愉快,人的犧牲能給與他們的益處,也不過如此。而況事後走不幾步,他們并這一點愉快也就忘卻了。’

這些閑人看客出沒在魯迅先生的很多篇文章。

他們是嘲笑孔乙己,使“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的掌櫃和客人;他們是《藥》裏面“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熱烈圍觀政府處死革命者,等着吃人血饅頭的群衆;他們同樣是興奮圍觀阿Q上刑場,抱怨““游了那麽久的街,竟沒有唱一句戲:他們白跟一趟了”的看客們……

也是這些閑人看客,追着去衙門看王家告樂景的熱鬧,追着問樂景萍兒長的俊不俊,嬉笑怒罵嬉皮笑臉去看萍兒的葬禮,跑到顏家去罵樂景的西方留學……

所以魯迅先生當時才會毅然棄醫從文,想要通過一針見血的文章來拯救華夏人的精神。

說實話,如果不是顏靜姝強烈要求,樂景是不會帶她來這裏的。

小姑娘今年才11歲,貿然看這麽血腥的畫面,要是留下心理陰影怎麽辦?

可是他也知道不是顏靜姝想看,她是替萍兒去看的。

這讓他根本沒有立場阻止。

他偏頭看向顏靜姝,小姑娘面色繃緊,表情沉重,眼中浮現了隐隐約約的怯意。

樂景不忍心的勸道:“我們走吧,砍頭有什麽可看的?這又不是什麽好事。”

顏靜姝眼中有些迷茫。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回王德勝行刑的畫面,圍觀群衆會對王德勝喝罵不已,會給他扔臭雞蛋臭菜葉子,他的砍頭一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是她完全沒想到,現場會籠罩在輕松随意的氛圍裏,圍觀群衆嘻嘻哈哈,仿佛在圍觀一場猴戲。

她恨王德勝,王德勝死不足惜。

但是砍頭,難道是一件有趣事嗎?

她突然覺得有些冷,有種莫名的恐懼席卷她心頭。

她想要離開這裏!

所以她用力點了點頭,握緊樂景的手,兄妹兩人努力擠出了洶湧的人潮。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突然爆發雷霆般心滿意足的喝彩聲。

“好!”

樂景腳步一滞,心中掀起排山倒海的無力和憤恨,只是這憤恨卻如無根浮萍,他不知道他應該恨誰。

這個社會已經病了太久太久了。

也就這一刻,樂景才由衷的認識到共和國究竟是一個多麽偉大的國家。

他不僅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解決了溫飽問題,還醫治好了人民群衆的心靈,讓華夏人民在精神上也真正站了起來。

他一人的能力何其渺茫?

唯願在歲月的浪潮裏,做一朵浪花,推動時代巨輪前行。

……

“少爺,老爺他……已經去了。”

從老管家這裏聽到這個消息後,王吉昌一陣天暈地轉。

爹死了?

老管家的聲音好像自雲端響起,王吉昌聽的模模糊糊的,“大人們允許我們去收斂屍首………”

他知道爹今天行刑。

他……沒去。

他不敢看。

可是如今從管家那裏聽到爹的死訊,他又後悔沒去見爹最後一面。

他真是不孝!

管家挑眼飛快瞥了一眼少爺悲傷痛苦的表情,小聲說道:“顏家那兩頭小畜生一起去觀刑了。”

王吉昌臉上的表情立刻猙獰扭曲起來。

“顏靜姝!顏澤蒼!如果不是他們我爹怎麽會死!如果我爹還在,王家怎麽可以會倒!我又怎麽會因為蝸居母親娘家被別人恥笑!這兩個小賤種怎麽還不死!”

他暴跳如雷,接連摔了四五個花瓶,在瓷器的碎裂聲中,他咬牙切齒地咆哮道:

“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王萍吃我家喝我家的,沒有把她發賣出去接客已經夠對得起她的了!反正她将來也要結婚,與其被一個外人睡,還不如被我爹睡,起碼都是一家人!王萍竟然還敢托夢告狀!她害了我爹!我爹到了地府不會放過她的!”

管家冷笑一聲,幸災樂禍道:“顏澤蒼這個反複無常目光短淺的小人,竟然要廢棄功名,出洋讀書。海外那就是蠻夷之地,聽說還有吃人的野人,他去那裏,估計很快就被吃掉了!”

“而且顏澤蒼這一走,顏家就只有兩個女人了,到時候……嘿嘿,”他陰險地笑了幾聲,眸中閃過濃濃的貪婪之色:“還不是任我們處置!到時候就可以替老爺報仇了!”

王吉昌驚訝地看向管家,嗤笑道:“你這個老東西倒是有幾分聰明,竟然和本少爺想到一塊去了。”

管家立刻狂拍馬屁,王吉昌被拍的舒服了,一時得意揚揚告訴了管家一件隐秘:“殺兩個女人算什麽本事,顏澤蒼死在野人手裏哪有我親手殺了他解氣?”

他自得地瞥了管家一眼,得意揚揚地說:“顏澤蒼這獠無法無天,竟敢讓英吉利國伯爵之子受了重傷,他找死,怨不得旁人。”

管家迷糊道:“他不是從監獄裏出來了麽?皇上還給他賞了一百兩黃金呢!”他可眼饞着一百兩黃金好久了,就等顏澤蒼走後他好從顏家搶過來呢!

王吉昌擡起下巴,笑容越發得意,“所以才說他死定了。霍華德伯爵為了替兒子報仇,特意買通了十幾個中國海盜,他會想辦法讓這十幾個海盜偷渡到孟縣,我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房子。然後等到顏澤蒼出發的前一夜,”他手掌往管家的脖子上一切,殺氣騰騰道:“滅了顏家滿門,把他們一家三口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替我父償命!”

管家下意識捂住脖子,只覺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王吉昌輕蔑地看着他那沒出息的樣子,收回手,扭曲一笑:“到時候我要親手砍下那兩個小畜生的頭,讓他們也嘗一下被砍頭的滋味!”

管家先是激動,然後有點害怕,忍不住問道:“如果被鄰居聽到了,驚動了官府怎麽辦?”

王吉昌信心十足道:“哈哈哈顏澤蒼因為留學這件事搞的是衆叛親離人人喊打,到時候就算顏家傳出來些許動靜,左鄰右舍也犯不着為一個反複無常的小人拼命。”

“而且霍華德伯爵說了,等事成後,就讓我和娘接到海州,他在那裏已經為我們購置了良田千畝,占地十幾畝的大宅子,保證讓我們後半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管家的心幾乎是立刻就火熱滾燙起來了,千畝良田,大宅子,王老爺在時王家也沒有這麽多産業!

海州可是英吉利國人的大本營,海州總督說的話都沒有英吉利國人好使!現在少爺傍上了英吉利國人,在海州還不是呼風喚雨,吃香的喝辣的?這日子過得可比在孟縣舒爽暢快多了!

他連忙讨好的彎下腰,身體恨不能彎成一個蝦子,谄媚地笑道:“少爺,我對王家忠心耿耿,您到時候也帶上我呗。”

王吉昌高傲道:“本少爺可不要無用的人。”

管家咬了咬牙,狠辣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和老刑名學過幾招,最會用刑,保證讓那兩個小畜生痛的死去活來,給少爺您出氣。”

王吉昌小眼一亮,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到時候我也跟霍華德伯爵美言幾句,他說不定還能賞你一大筆錢。”

管家眼神越發激動,幾乎已經能看到無數黃金正在落進他的口袋裏。

主仆倆相視一笑,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興奮笑容。

……

在王家主仆的盼星盼月亮的等待之下,年關終于過去了,新的一年來了。

二月初二對于樂景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明天,他就要拜別母親和幼妹,和顧圖南一起去京城讀書了。

黃婉娥這幾天背着他哭了好幾回。剩餘的時間,就是夙興夜寐給樂景縫衣服,恨不能把樂景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給做好。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

這是小學語文課本上的一首古詩。

樂景在這一刻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這首詩背後的深厚情感。

現代人的衣服都是去服裝店買的,起碼樂景是從未穿過手工制作的衣服的。

所以黃婉娥不辭辛苦給他縫制的衣服,更是讓他印象深刻,感懷不已。

樂景親媽江海洋女士是一個公益律師,每天都在替無數弱勢群體發聲,替民告官,工作很忙,樂景和她是聚少離多。

樂景并不怪母親。因為他知道江海洋女士是那種松柏一樣頂天立地的女性,她的世界很大,她的理想也廣闊無垠。在做樂景母親之前,她首先是一名律師。

而黃婉娥就不一樣了。她是舊時代的女性,以夫為天,夫死從子,她的人生就是圍在鍋爐邊打轉,為家庭奉獻自己。

她們是兩個截然相反的女人。

可是她們對樂景的愛卻是一樣的。

兩種母愛并無高下之分,每一種都讓樂景心生感動。

樂景坐在黃婉娥身邊,吹滅了燭火,止住了她引針穿線的動作,輕輕把淚眼朦胧的女人摟在了懷裏,“娘,別做了,我們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着了。”

“等我到了美國,熟悉了環境後,就把你和小妹接到美國去,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又能重逢了!”

黃婉娥這回也不說自己要留下來守住祖宗家業了,她緊緊抓住兒子的手,眼中閃爍着千萬般不舍,“好,娘在家等你。你一個人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京城不比孟縣,你要是缺錢了,就給娘寫信,娘托人給你捎錢……”

黃婉娥絮絮叨叨開始叮囑樂景,千言萬語都說不夠。

樂景微笑着聽着母親的唠叨。

夜慢慢深了。

窗外響起更夫的聲音。

已經是三更天了。

黃婉娥不說話,只是握緊樂景的手,趴在他懷裏默默流淚。

樂景搭上母親肩膀,正在猶豫要不要催她去睡覺時,鼻尖突然聞到一股異味。

他多吸了幾口,就覺得頭微微暈眩。

不好!

這煙有毒!

樂景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用來謀財害命的迷煙。

有人要害他們?是誰?為什麽?

是眼熱聖上賜下的黃金嗎?還是說和顏家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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