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末之吾輩愛自由(20)
樂景用氣音對黃婉娥說:“娘,有人在放迷煙,你別出聲,捂着鼻子,護着小妹。”
黃婉娥一驚,跳了起來,飛快守護在顏靜姝身側。
樂景刷的站了起來,飛快把黃婉娥給他做的衣服打濕了,然後把濕衣服遞給了黃婉娥,示意她用這個捂着自己和顏靜姝的鼻子。
黃婉娥的卧房只有一個窗戶。
樂景用濕衣服捂住鼻子,走近窗戶,果然看到窗戶紙被捅破了一個洞,一個煙管伸了進來。
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抓住煙管,往裏用力一抽。
樂景:U煙管fine,下秒mine。
外面的人:“啊!我煙管!”
他似乎沒想到裏面的人是醒着的,而且還把他煙管給搶了。
窗外響起陰冷嚣張的男聲:“媽的!你以為我就只有一個煙管嗎?!”
然後下一秒,又一個煙管捅破窗戶紙伸了進來。
這一次他煙管攥得緊緊的,屋裏的人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奪走他的煙管!
樂景憐憫一笑,這孩子怕是個傻的。
這次他用濕衣服堵住了管口。
幾秒後,屋外響起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和斷斷續續的罵娘聲。
于是樂景瞄準時機又一抽!
好,他現在有兩個煙管了:-P
樂景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打開窗戶,迎面就看到一個面色兇惡的大漢,大漢看到樂景一愣,眼睛瞪得像銅鈴。
樂景笑的一臉真誠熱情,“大哥,吸二手煙不?”
他從容舉起煙管,管口對準大漢臉,狠狠吹了一口迷煙,然後火速關上窗戶。
大漢猝不及防直接吸了一口濃煙,當下就頭暈目眩,手腳無力。
窗外又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媽的,老三,你竟然被一個毛孩子耍的團團轉,真給我們丢人!”
被叫做老三的大漢緩了幾秒,止住了暈眩,才咬牙切齒道:“小兔崽子,你是活膩了,竟敢耍你爺爺!爺爺要是不弄死你,跟你姓!!”
下一秒,窗戶開始吱呀呀響起來,他這是打算撬窗戶了。
與此同時,門外撬鎖的動靜越來越大,看來他們在被發現後,幹脆不打算進行掩飾,打算直接暴力破門而入了。
樂景現在在黃婉娥的卧房裏,顏靜姝和黃婉娥一起睡,現在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剛想發聲就被黃婉娥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壓低聲音給她解釋目前的情況。
顏靜姝停止了掙紮,眼睛驚恐地睜得大大的,卻聽話地一聲不吭。
顏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北方合院民居,院子裏包括顏家在內住了四戶人家,平時一家內有什麽動靜,其他三家都能聽到。一家有難,三家來支援。
是劫匪格外大膽?還是說其實是內賊?亦或者是周圍鄰居也被迷暈了?
樂景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做記者這麽久,他從來不會低估人性之惡。
早在樂景的出國留學引來無數閑人看客的聲讨後,以防萬一,樂景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眼下這個秘密武器終于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樂景用氣音對黃婉娥說:“娘,你去雜物間把木箱子抱過來。”
黃婉娥一愣,會意的點了點頭,推開卧房的門走了出去。
樂景開始拖延時間。
他提高聲音喊道:“這位大哥,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家窮的很,你怕是找錯地方了!”
老三桀桀怪笑道:“小兔崽子,少糊弄你爺爺,你家不是還有皇帝老兒賞的金子嗎?”
樂景立刻道:“那可是聖上賞的東西!大哥你們要是偷了,可是要殺頭的!”
老三不屑道:“皇帝老兒算個球!管不住我們兄弟幾個!”
樂景心下微驚。
這老三是真的本性張狂,還是他背後有靠山所以有恃無恐?
樂景試探道:“大哥,這樣吧,我們打個商量,我把我家的錢都孝敬給你們,你們就放過我家吧,我保證,我不會報官的!”
窗戶已經開始晃晃蕩蕩,看來要不了多久就要被老三給卸掉,他就要破窗而入了。
聽到樂景的話,老三動作不停,獰笑着兇狠回答:“小兔崽子,你剛剛耍你爺爺這麽久,爺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少哄我,等我進去了後,看爺爺我怎麽收拾你!”
樂景皺了皺眉,如果是只求財的竊賊,聽到樂景剛才的話,一定會就坡下驢,拿了錢就走。
畢竟主人現在已經清醒,他們從偷竊變為明搶,動靜可就大多了!
老三他們僞裝成劫財,實際目的怕是要殺人。
樂景也懶得思考他們是受了何人指使。等他們锒铛入獄,自然會有刑官對他們嚴刑拷打,保證讓他們把三歲偷吃糖葫蘆五歲偷看小媳婦洗澡的隐私事都一五一十說出來。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大門處傳來響亮的跺門聲,這是他們沒耐心撬鎖,打算直接破門而入了!
顏靜姝抱着被子縮在床腳,瑟瑟發抖。
黃婉娥驚慌的抱着木箱跑進來,鎖上卧室的門,驚聲道:“蒼哥兒,他們馬上要進來了!快,喊鄰居報官!”
顏靜姝到底年紀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立刻就吓哭了,六神無主道:“娘,哥,怎麽辦啊?”
窗外響起老三的譏笑聲,
樂景苦笑道:“娘,這麽大的動靜,鄰居要是聽到了早就起來了,現在外面卻這麽安靜,要麽是鄰居無法聽到,要麽是鄰居聽到了……卻不願意出去。”
黃婉娥表情驚駭,全身哆嗦,緊慌失措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窗外老三笑着接話:“沒錯,你們的鄰居都已經被我們給收買了!沒有人會救你們的,死心吧!”
樂景點點頭,明白了,“哦,看來是被你們迷暈了。”
老三:……敲裏媽!
樂景這下也可以确定老三他們是真的想要置他們于死地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留手了。
“娘,小妹,有我呢,別怕。”樂景從黃婉娥手裏結過木箱,給她們使了眼色,“我會保護你們的。”
樂景沉穩的情緒成功安撫住了這兩個女人,她們也終于想起來樂景早就準備的那個秘密武器。
黃婉娥和顏靜姝眼睛雙雙一亮,終于找到了底氣。
樂景打開木箱,從裏面拿出來幾個黃紙包裹的方方正正的東西,接着打開了房門,把幾個黃紙包放在卧房門口,長長的引線從門縫裏伸到屋內。
沒錯,這些就是樂景之前專門做出來的土炸彈。
九十年代的時候,鄉下管控不怎麽嚴格,樂景在鄉下爺爺家住過幾年,村人經常有用自制土炸彈炸魚的,樂景也跟着學會了這門穿越者必備的技術。
說真的,沒啥技術含量,上至80歲老人,下至8歲熊孩子,都可以輕易上手,簡單易操作。
這些強盜要是敢來,來一個炸一個,來一雙炸一雙,炸不死他們也要把他們炸個重傷殘疾。
他就不信了,這麽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吵不醒被迷暈的鄰居,還吵不醒整條街上的人?
在老三他們锲而不舍的動作下,一扇窗戶啪叽一聲,掉了。
老三大喜,剛扒上窗戶準備跳進來,眼前一黑,一個沉甸甸的東西被塞進了他的懷裏,明亮的火花一閃而過,響着滋滋的聲音。
老三:???
樂景轉身就跑,笑吟吟道:“後會無期。”
下一秒,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
長平巷的居民不約而同在睡夢中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黑暗的小巷裏陸陸續續亮起了燈火。
劉大娘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驚慌失措的推了推丈夫,“老李,別睡了,這是什麽聲音啊?”
李老栓睡眼朦胧的坐了起來,大腦跟漿糊似的,嘟囔道:“哪有什麽聲音啊?”話音剛落,又傳來一道巨響。
李老栓全身一哆嗦,瞌睡徹底被吓醒了,“乖乖,還真有聲音啊!這是哪裏的聲音啊?吓死老子了!”
劉大娘不确定道:“這聲兒聽起來好像是從顏家傳出來的?”
李老栓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你聽清楚了嗎?真是從顏家穿過來的?這是什麽聲音啊?”
“聽着像是炮仗聲?”劉大娘也在穿衣服,狐疑道:“大晚上的,放什麽炮啊!”
“是不是出事了?”
兩人神情一凜,也顧不得宵禁了,連忙下床,打開門,跑上街。
長平巷燈火通明,挨家挨戶打開門,伸長脖子來回張望,大聲喝問道:“什麽聲音?”
“發生什麽了?”
“打雷了嗎?”
還有一些膽大的,已經循聲跑出去了。都是街裏街坊的,路上碰見了就開始打招呼:
“他大娘,你也聽到了啊?”
“誰說不是呢?好好的這是咋地了?”
“我聽着是從顏家那裏傳出來的,別是出什麽事了。”
“是啊,那家孤兒寡母的,遇到事了連個男人都沒有,真替他們發愁。”
說話間陸陸續續有響亮的爆炸聲響起,一聲比一聲響,跟打雷似的,吓得人直哆嗦。劉大娘數了數,加上之前的兩聲,足足響了有六聲呢!
顏家到底咋了?
随着與顏家距離的縮短,街坊鄰居們也聽到了一陣陣的鬼哭狼嚎聲,凄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在大半夜格外滲人。
劉大娘的臉色立刻就白了,顫顫巍巍道:“不會是鬧鬼吧?”
劉大娘這一說,街裏街坊的腳步就有些遲疑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眼中發現了同樣的怯意。
“救命啊!殺人啦!有劫匪來顏家謀財害命!”
“救命啊!救救我們!”
聲音凄厲,帶着濃濃的哭腔,卻奇異地消除了街坊鄰居的恐懼。
“媽的!竟然是劫匪!”
劉大娘道:“這聲音……聽起來像是顏靜姝的聲音!”
“媽的,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算什麽本事!”
“這麽明目張膽,是當我們都是死人嗎?”
“聖上賞了顏家100兩金子,他們一定是沖着金子來的!”
“聖上的金子都敢搶,不要命了?”
李老栓怒火沖天,對劉大娘說:“阿芳,你快回去喊人,記得讓他們操家夥!老刑,你去報官!”
“剩下的人,都跟我去救人!”
李老栓領着十幾個大男人,氣勢洶洶向顏家沖去。
顏家門前已經圍滿了人,火光沖天,人聲喧鬧,換在以往,更夫發現了肯定要扣下他們打板子。
可是現在更夫自己都還在門前看熱鬧呢!
顏家所在的四合院門房緊閉,凄厲的呼救聲和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聲就是從院子內傳出來的。
空氣中飄蕩着濃濃的火……藥味。
而奇怪的是,院裏住了這麽多的人家,卻只聽到了一個小姑娘的呼救聲,四合院裏其他人家的聲音呢?
李老栓臉色陰沉,想到了一個最可怕的結局。
該不會是其他人……已經遇害了吧?
就有那手腳伶俐的小夥子,翻牆而入,從裏面打開了院門,李老栓他們立刻一擁而上。
進了四合院,他們才發現除了火……藥味,空氣中還漂浮着濃濃的血腥味!
四合院裏只有顏家燈火透明,其他三家都黑燈瞎火,悄無聲息,仿佛不存在活人。
李老栓臉色越發難看,顧不得多說,他一馬當先向顏家沖去,剛跑幾步,他就發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屍體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死狀慘不忍睹,李老栓看上一眼,就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顏靜姝衣衫不整打開門,哭着跌跌撞撞跑了出來,身後緊追不舍一個血跡斑斑的大漢。
“救命啊!”
“救救我娘和我哥!”
她看到李老栓等人,宛如乳燕歸林一般驚喜萬分地向他們撲去,“救命!有土匪!他們要殺了我們!”
“李叔,您是李叔對不對?”顏靜姝睜着淚眼朦胧的大眼睛,狠掐大腿,謹遵大哥吩咐,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求求你救救我娘和我哥!我娘被他們迷暈了!我哥好不容易才讓我逃了出來嗚嗚嗚……”
李老栓鐵青着臉,立刻把顏靜姝護在身後,“好孩子,不用怕,我們來了,你們得救了!”
不用他吩咐,當下就有年輕健勇手持棍棒、長矛和菜刀向那個血跡斑斑的兇徒身上招呼。剩下的人就操着家夥沖去顏家救人。
“狗賊,嘗嘗你爺爺的棍子!”
“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
兇徒抱着頭蜷縮着身體,從喉嚨裏擠出來破碎沙啞的慘叫聲,“炸……藥,顏家用炸……藥炸人!”
顏靜姝立刻帶着哭腔解釋道:“是炮仗……他們十幾個放迷煙,踹門提着刀,還好家裏還放着幾個過年時的沖天炮……”
李老栓吓了一跳,他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劫匪!乖乖,十幾個!還直接踹門!這是多窮兇極惡的兇徒啊!
“妹兒,你受傷了嗎?”
顏靜姝搖了搖頭,怯怯說道:“多虧了有大哥,大哥他……”她話不說完,就垂淚哭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少女凄慘的哭聲在寒冷的春夜裏顯得格外讓人心疼,當下街裏街坊暴走兇徒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闖進顏家準備救人的十幾個街坊鄰居們此時看清了屋內的環境後,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叫!
整個屋子都是血!
三四個大漢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捂着臉發出凄厲的不似人的慘叫聲。
穿過大廳,廂房裏一片狼藉,情景越加可怖。
房門不翼而飛,染血的木頭茬子飛得哪裏都是,幾個人血肉模糊姿勢各異躺在地上,粘稠的鮮血把地面整個染成了紅色,胸口輕微的起伏宣告了他們還活着,空氣中腥臭血腥味惹得無數人發出響亮的幹嘔聲。
而屋內的場景更是讓年輕人齊齊變色。
只見一個斷了胳膊的男人揮拳向一個半大孩子打去,還好孩子驚險地躲過去了。
“賊子敢爾!”
“大庭廣衆之下,休得嚣張!”
年輕人們立刻被激怒了,一擁而上,對這個行兇的惡徒棍棒交加,拳打腳踢,對方抱頭鼠竄,慘叫連連。
一個漢子走到跟前擔憂地問樂景,“蒼哥兒,你沒事吧?”
樂景現在的模樣也很狼狽,他渾身是血(別人的),衣衫又亂又髒(躲炸……彈時在床底上蹭的灰),神情驚慌無助,帶着哭腔道(裝的):“娘!我娘中了他們的迷煙暈倒了!”
黃婉娥聽話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抱頭鼠竄的兇徒突然開口争辯道:“我不是賊子,是……是顏澤蒼勾結洋人,數典忘祖,抛棄祖宗基業去蠻夷之地讀書,給我們華夏丢臉,我、我們是來阻止他的!”
街坊鄰居們毆打他的動作不知不覺緩了下來,渾身是傷的王吉昌自覺自己說動了他們,聲音越發高亢激動,“顏澤蒼就是一個欺世盜名,兩面三刀,反複無常的小人,騙子!你們都被他給騙了!我才是好人!我是為了主張正義!”
樂景見此心頭一緊,這些人不會真被說動了吧?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就被策反了?
在樂景震驚的目光裏,街坊鄰居停下了毆打王吉昌的動作。
王吉昌立刻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血肉模糊的臉上剛露出得意興奮的笑容,就被吐上去一口濃痰,當下笑容就僵在了嘴角,情不自禁張大嘴巴,模樣看起來無比滑稽。
街坊鄰居們鄙夷得看着王吉昌,恨不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傻?顏澤蒼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信他,信你這個土匪?”
“媽的,你他媽的唧唧歪歪說的都是個啥,老子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你能麻利點說人話嗎?”
“蒼哥兒從小都是出了名的孝順孩子,學習刻苦,人又聰明,是天生的讀書料子,你少胡咧咧!”
還有街坊鄰居看向樂景,安慰道:“蒼哥兒,你也別管街上人怎麽說你。老漢知道,你是個穩重的好孩子,你選的路差不了!”
“對對對,我尋思着出洋留學也沒那麽可怕吧,蒼哥兒都去了,說不定還真能博個好前程呢!”
“蒼哥兒,對不住啊,當時沒有站出來給你說話,你是個好孩子,大哥知道。”
很難說樂景在這一刻的感受。
散布謠言攻擊樂景的是這些閑人看客,此時維護他的還是這些閑人看客。
他們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們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因為人性本來就是複雜的。
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只能成為即不好也不壞的人。
他點了點頭,笑着說:“嗯,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但是在某種時候,他們中的一些人,又會變成壞人。
……
一場兵荒馬亂過後,官兵終于姍姍來遲。
由季淮璋和杜縣令親自帶隊,把這些兇徒抓捕歸案。
老刑名在查過現場後,把自己得到的情報轉述給了兩位大人,“劫匪一共13個人,身體強壯,都是練家子,從他們身上的紋身判斷,像是海州那邊的海盜。”
季淮璋和杜縣令齊齊變色:“海盜!”
孟城位居內陸,并不靠海,海州的海盜怎麽會來這裏?
兩人幾乎同時就想起了一個人。
杜縣令脫口而出:“霍華德伯爵!”
季淮璋臉色鐵青,點了點頭,“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了,他這是懷恨在心,尋機報複!”
杜縣令本也是聰敏之輩,立刻說道:“十幾個海盜絕對不可能悄無聲息潛入孟縣,他們在孟縣一定有人接應,替他們打掩護。”
季淮璋沉吟道:“會是誰呢?”
杜縣令想也不想說出一個名字,“王家!”
他連忙把顏澤蒼之前和王家的沖突一一說來。
“王老爺去年秋天已經問斬,下官懷疑是王家後人和海盜裏應外合,想要斬草除根。”說道這裏,杜縣令後怕不已,“還好顏澤蒼機智勇敢,運道驚人,用炮仗阻敵,這才得以逃出生天,要不然……”
他不敢再說下去。
顏家孤兒寡母哪裏是十三個身強力壯心狠手辣的海盜的對手?到時候他們趕來卻只見到顏家三口的屍體了!
季淮璋深吸口氣,胸腔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想的更多。
對方趕在顏澤蒼出發去京城的前夜尋機報複,這是在狠狠打他的臉!
傳出去,他一個治下不嚴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更嚴重的是,聖上很有可能會對他的能力産生質疑,從而成功地裏間了聖上和抵抗派之間的感情。
好一個一石三鳥的詭計!
只是,那人可能沒想過顏澤蒼會逃出來吧。
而且為了僞裝成土匪劫財,他們連火器都沒帶,這才陰溝裏翻了船。
季淮璋幾乎想暢快大笑出聲了。
他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英吉利國貴族直接在華夏領土上買……兇……殺……人,這件事傳出去,怕是國人反洋情緒更加濃郁,聖上也會越發厭棄撫洋派的主張。
一件壞事卻得到了好結果,怎麽不讓他心裏暢快呢!
他大手一揮,“把這些人都給我壓進大牢,嚴刑逼供,一定要逼問出幕後主使!”
……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太陽迫不及待破開陰冷的夜雲,跳出地平線,黎明終于到了。
樂景現在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黃婉娥也已經“醒”了過來,和顏靜姝一起哭着向街坊鄰居道謝。
黃婉娥白着臉,紅着眼睛道:“麻煩諸位大哥大姐了,今夜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一夜沒睡好,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再去給你們一一登門拜謝。”
李老栓吸了口煙,笑着擺了擺手:“都這個點了,還睡什麽睡?”
“蒼哥兒今天走,”他慈藹地看向樂景,“街裏街坊這麽多年,總要給孩子送行啊。”
其他人立刻贊同道:
“是啊,孩子這麽小,就要去那麽遠的地方,真讓人放心不下。”
“到了京城記得給你娘寄封信報平安!”
“不用擔心你娘,我們都在,不會讓外人欺負了你娘去!”
“你就安心去京城吧!”
樂景起身,對這些複雜的好人們深鞠到底,聲音顫抖,“我娘和我妹妹,就拜托諸位了!”
“你娘和你妹妹就交給我們了。”李老栓扶起樂景,目光中是深深的期許:“你是我孟縣走出來的好兒郎,日後無論你在哪裏,孟縣永遠是你的故土。”
“大爺沒讀過書,不懂什麽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但是我覺得吧,人活着,就是為了掙一口氣,以後去了外國,你更要混出人樣來,這樣才不會被洋人笑話。”
李老栓神情莊重認真,斬釘截鐵說道:
“你要記住,不可對洋人卑躬屈膝,我華夏兒郎不可有傲氣,但必須得有傲骨!”
樂景垂首,肅容道:“澤蒼,永世不忘。”
華夏人的傲骨有多堅硬?
也沒多硬。
不過是首都被屠城,26個省份1500餘縣市淪陷,死了幾千萬人,也沒有投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