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上将……”安绮禾見到灼恕吓得話都說不利索，渾身抖得像個篩子似的。

與第一次不同，這次的的确确是心虛，畢竟他确實是有借機跟季筝接觸的心思。

季筝收回手，原本想拍拍安绮禾以示安慰，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又收回了手，只是低聲湊近他的耳邊，隔着幾毫米的距離說了一句“沒事”。

接着他便從安绮禾身邊離開，走向灼恕，在對方面前大約一米的位置停下。

這個距離讓他不至于仰頭太過明顯。

【你冷靜一點。】999好言相勸，生怕季筝把灼恕給惹怒了讓這本書提前結局。

“灼上将說我們行為不當，是指什麽呢？是我不應該熱心解惑，還是安同學不該尋求幫助呢？”季筝沒有理會999，神色坦然問灼恕。

灼恕像個毫無生氣的規則背誦機器一般，冷着臉道：“一個Alpha，一個Omega，在訓練室內舉止親密，這就是不當行為。”

“舉止親密？”季筝笑出聲，他可是碰都沒碰到安绮禾一下。

難不成在這人眼裏，距離小于半米就是舉止親密？

季筝腦袋裏突然跳出一個想法，他沒說話，慢慢向灼恕走近，雙眸緊盯着灼恕的雙眼。随着距離的縮減，他的下颌也逐漸擡起。

用兩個詞來形容面前的Alpha，在灼恕眼裏就是狂妄、不堪一擊。

是以他一步都沒有後退，就算眼前的人要做出什麽攻擊性的舉動，對他來說也是一點威脅都沒有。

“灼上将知道什麽是舉止親密嗎？”季筝在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停下，揚起唇角，眼神從灼恕的雙眸一點點下移至堅實的胸口，繼而又移回。

灼恕聽着他的話，知道這人多半又是在自問自答，便沒有搭話。

下一秒，他察覺到季筝的動作，但是因為沒有感覺到攻擊性，他便沒有躲避。

緊接着，他貼在腿側的手被另一只溫熱的手擡起，上舉，直到自然蜷起的食指碰到一片柔軟光滑的皮膚。

“嗒——”

安绮禾手裏的粒子槍掉在地上發出響聲，他看着面前兩個人的舉動不自覺長大了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為什麽季筝會抓着灼上将的手，讓他勾着自己的下巴？

“這才是舉止親密，灼上将。”季筝握着灼恕的手，卡在自己的下颌，眼神挑釁笑容張揚地故意用氣聲說着。

皮膚接觸的地方溫度在升高，随着季筝說話還在輕微振動，灼恕一成不變的表情頭一次出現了明顯的不悅。

他鋒利的眉頭蹙起，淺灰色的瞳孔此時藍色更多了些。

“季筝。”灼恕抽回手，喊面前人的名字。

季筝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名字從灼恕嘴裏說出來，像是一勺醇苦的巧克力醬順着耳朵滑入神經。

“到。”他短暫反應了一下，回神應聲。

但是灼恕喊完他的名字就沒有下文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季筝猜他是在腦袋裏搜索相應的規則教條。

“有規定學員不能用教官的手，勾自己的下巴嗎？”季筝搶先說道。

這話其實只是對兩人剛才動作的真實描述，但是聽起來卻直白露/骨。

灼恕到目前為止的人生，殺過小山大的星獸；打過人性泯滅的星盜；揍過不服管教的新兵，卻獨獨沒有碰見過這種情況。

是以他現有的經驗并沒有想到能處理眼下情形的方法，刻在腦袋裏的各項規則條例也沒有符合的規定。

沉默良久，他選擇一言不發地離開。

“灼上将再見！”目送灼恕離開，季筝還裝作無辜地揮揮手。

【行了，安绮禾那邊你怎麽解釋。】999都替他着急，畢竟安绮禾才是主線劇情。

好說。季筝在意識中随口說了一句。

他轉過身，看向還呆愣站在機械臺旁邊的安绮禾，又換上溫柔的表情，關切道：“沒事吧？只有這種辦法才能不受罰，又能讓灼上将離開。”

安绮禾眨眨眼不知該作何回應，視線胡亂飛着，找不到落點。

季筝看出他的不自在，走上前擡起左手揉了揉安绮禾的發頂，語氣如春風般和煦，“沒事，你練吧，練完我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把安绮禾安撫好，看着他開始訓練，季筝走到一旁随便在地上坐下，左手搭在腿上懸空甩了甩，開始跟999聊天。

進度多少了？

【40%。】

怎麽才增加了百分之十？季筝對這個結果極其不滿意。

【還不是你剛才那一出，要是你就應下，然後主動把懲罰都攬到自己身上，說不定進度現在都60%了。】

季筝不同意他這個說法。

讓他對我有好感，可以；我吃苦讓他對我有好感，不行。

誰想遭那份罪啊？

【那就慢慢來呗，你一會把他送回去，應該還能漲一點。】

這回季筝沒跟它搭話，他正想着怎麽快點拉進度呢。這個任務再不快點完成，他都快要接受這幅身體了。

等到安绮禾訓練完，季筝送他回寝室。

外面天已經黑了，與開學前不同，此時的學校裏仍是亮如白晝。路上，不時能聽見整齊的口號聲，不知是哪個班今天就開始夜訓了。

一路上，安绮禾的話并不多，能感覺到還有些受那件事的影響。

他心不在焉的，走路也不看路。

“小心。”眼看就要撞上一棵樹，季筝從右邊拉了他一把，然後就牽着他的手沒松開。

安绮禾回過神來，不自然地抽回手，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沒關系。”

說話間，兩人正巧路過操場，碰着幾個Alpha走出來，應該是要回寝室。

Alpha對Omega的覺察比星際最先進的雷達還要靈敏，尤其是像安绮禾這種優質的Omega。

一聲輕佻尖利的口哨聲傳來，安绮禾腳步一頓，抖了一下，繼而低着頭快步向前走。

季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調轉方向往這邊走來的幾個Alpha。

他扶住安绮禾讓對方放慢速度，低聲說了一句，“抱歉，忍耐一下。”

說完，季筝轉身朝那幾個Alpha走過去，安绮禾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擔心。

這幾次接觸下來，季筝在他眼中已經成為了一個溫柔但是行動危險的人，無時無刻不在做出一些讓人捏把汗的舉動。

他只遠遠看到季筝神色還算和善地跟那幾人說了什麽，但是那幾個人的表情明顯不善，之後季筝的氣勢瞬間就變了。

從口型來看，他只說了一句話，但是那幾個人臉色卻不太好，朝這邊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那幾人走後，季筝站在原地轉過身看向安绮禾，安绮禾想走過來，他伸出手手掌朝外，是一個制止的信號。

安绮禾不明所以，但是聽話的沒有再上前。

大約半分鐘後，季筝走了回來，伴随着一陣幾乎消散在夜色中，已經十分淺淡的雪松香。

“抱歉，剛才怕影響到你。”季筝溫和有禮地解釋，兩人繼續往前走。

“畢竟現在已經開學，像之前那樣動手是會受到處罰的，只能用信息素吓吓他們。”

這句話說完，季筝沒再出聲，他在觀察安绮禾的反應。

“謝謝你，我都忘記問了，你上次沒受什麽傷吧？”安绮禾神色愧疚，那天事發突然，慌亂之中也沒來得及關心季筝。

“沒事——這邊走。”季筝順手拉了一下安绮禾的手腕。

這次，他要松手的時候，卻反被安绮禾抓住了。

季筝裝作有些驚訝地低頭看了一眼對方抓住自己的手，得到一句磕磕巴巴的“這邊我不太熟悉，你帶着我走吧”。

【50%了，真有你的。】999出聲提示，現在看來還好當初答應了季筝的要求把人留下來，這種情況換一般人可能還真挽回不了。

“說回來，你為什麽會到這邊來，你不是武器科技班的嗎？這個區都是格鬥特種班，Alpha濃度對你而言，有些過高了。”季筝沒有在意識中回複999，而是對安绮禾說道。

安绮禾回答他：“我們今年要開始做武器設計了，但是我其實對現有的武器都沒有什麽實際使用經歷，也是了解到你們的訓練室有這種訓練，才來試試的。”

“這樣啊。”季筝點點頭，難怪剛才看安绮禾動作如此不熟練。

又走了一段，看出來應該是回到熟悉的區域了，安绮禾松開抓住季筝的手。

“我已經到了。”兩人在一道門前停下，門的旁邊懸浮着冰藍色的警告字樣：Alpha不得入內。

這應該就是Omega的寝室了。

季筝停下腳步，安绮禾也跟着停下。

“今天還是謝謝你了。”安绮禾對他說。

“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

季筝跟他開玩笑，見到安绮禾斂眸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才又說：“如果你之後還想來這邊的訓練室，可以提前跟我說一聲，我陪着你。”

聽見這話，安绮禾雙眼倏地亮了，期盼又小心地問他，“可以嗎？”

“當然，不過我記得我們還沒有聯系方式。”說着，季筝就擡起手，點亮光腦。

安绮禾自然沒有拒絕，兩人很快便交換了通訊號。

到了分別的時候，安绮禾說完再見擺擺手就要離開。這時，季筝十分自然地擡起手，在安绮禾發頂撫了一下。

“去吧。”

安绮禾像是愣住了，步履有些遲緩，從側面季筝卻看見他兩只嫩白的耳朵泛了紅。

他一直站在寝室門口，安绮禾進去後又沖他揮手，季筝就遠遠地看着他，直到對方在他視野中消失。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季筝深情溫柔的表情就全數消失。

多少了？季筝意識中詢問999，自己已經有了大致的估計。

【60%了，你真行啊！就這麽一段路，竟然拉回百分之二十！】999都有些激動，這屆宿主質量太高，說不定它回去還能加工資。

小意思，我幫了他這麽多次，就算是個石頭也該捂熱了。季筝悠然自得地回複999的話。

這一路上他就幫安绮禾趕走了幾個Alpha，又順勢讓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再加上一些肢體接觸，很容易增加安绮禾對他的好感。

“餓了。”季筝聽見一聲來自五髒廟的哀嚎，捂着胃嘟囔一句。

算起來，他今天幾乎一整天沒吃飯，早上在家裏吃過後中午就開始罰訓，一直到現在，已經八點多了。

都怪灼恕。

想起那個人，季筝不由得氣的咬牙。

等他找到食堂，卻被告知這個時間已經沒有正餐了，只剩營養劑和一些營養沙拉。

訓練了一下午，季筝可不想随便就糊弄。還好食堂的人比較好說話，最後季筝向他買了一條魚，一塊肉和幾個菜。

回到寝室，另一個室友還沒來，而且看樣子，連行李都沒有，也不知道今天來不來。季筝就簡單處理了一下食材，吃了一頓。

魚，肉和菜都是他沒過的種類，不過味道卻很好。

季筝把吃完的碗放到機器裏，就鑽進浴室，打算好好洗個澡放松一下。

水流沖走疲憊，季筝洗好澡要出去才發現自己忘了帶衣服進來。

想着反正屋子裏就他一個人，索性直接出去到卧室再穿。

季筝拉開浴室的門剛走出去，正對面的大門卻突然開了。

匆忙間，季筝只來得及退回浴室。有些尴尬地掩上門的瞬間，季筝看到了門口的人。

剛關上的浴室門被猛地拉開，季筝與五米外的人面對面，他發出一聲有些變調的呼喊。

“灼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