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夥小混混的效率非常高,不出片刻就打聽到了消息,前來給時貅彙報。

沈婷婷的男朋友叫宋皓然,此人在去年因為無故缺勤太多次被留過一級,現如今早就已經成年了。

盡管被處分過,宋皓然依舊是死性不改,不肯好好讀書,似乎天生與學校八字不合。

今天,宋皓然又雙叒叕沒來上學,翻了整個網吧也沒找到人,那肯定是在家。

好巧不巧,這個人時貅也認識,不過對方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因此不存在太過具體的信息。

黃毛大塊頭人脈廣闊,還真打聽到了宋皓然家住哪裏,目的地距自然學校很近,他便在前面帶路領着三人組步行前往。

那是一個年代久遠的小區,綠化打理得參差不齊,車位規劃亂七八糟,沒有兒童的游樂設施,只有一小片區域放着三四把生鏽的健身器材供人使用。

道路兩旁不耐寒的闊葉樹已經趨近光禿,一行人沿着不太平整的水泥地一直走,途經一個高壓電變電房,邂逅了一只又瘦又髒的流浪橘貓,到達了小區最裏面一排第三棟樓房。

樓下大鐵門的門鈴八成是壞了,為了收取外賣和快遞順利,住在這裏的人們便用一塊随處可見的赤色板磚抵住鐵門,令它保持常開的狀态,倒是給四人行了方便。

宋皓然的家住在604室,已經是這棟樓房最高的樓層。

這種老式民居自然沒有電梯,只好去徒步爬樓梯。

樓梯的鐵欄杆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樓道內堆積的雜物比比皆是:自行車、球鞋、紙箱、廢報紙、垃圾袋、吊蘭和仙人球盆栽,等等等等……

據白妤觀察,這些東西顯然不是一個人的物品,而是每家每戶的“成果”。

總共就六層的高度,一行人全程左避右讓,耽擱了好一會兒時間。

要是萬一發生了火災,這裏的安全隐患真的很大啊……白妤默默地在心裏評價了一句。

臺階一節節往上,最後的線索即将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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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皓然目前确保在家嗎?在這裏真的能夠順利找到沈婷婷嗎?

誰也不知道。

白妤用手指關節叩響了沉重的木門三次,側耳聽到屋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帶有些匆忙的意味。

開門的是一個少女,饒是有些臉盲的白妤,都能從五官上判斷她和沈悅悅有足足五六分相似。

這正是如假包換的沈婷婷本人。

誰都沒想過找到人會這麽順利。

沈悅悅差點蹦上去一個飛撲,被白妤象征性地攔了一下。

定睛一瞧,沈婷婷正佩戴着一副袖套,手上也戴着粉色的橡膠手套,一把拖把則在她的身後,斜斜倚靠在牆壁上。

一定是适才急着為他們開門,才一時擱在這裏的。

沈悅悅驚呼:“你在給他做家務?”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宋皓然。

白妤耳朵很尖,聽到了死死掩着的房門內漏出了鍵盤敲擊聲和游戲音效。

沈婷婷理所應當地回答:“是啊。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嘛。”

女人幹家務活天經地義,而若是身為男人就沒有這份義務——她表達的意思就是這樣。

白妤微不可查地蹙眉。

“什麽男人女人的,男人和女人不都一樣是人嗎?”沈悅悅得知了姐姐在這裏免費做保姆,很是激動地一把拽過沈婷婷的袖子,“快和我回家!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沒有拽動,沈婷婷活像一尊笨重的雕塑固定在原地。

兩三秒鐘後,沈悅悅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婷婷掰開了自己的手,并且向後退了一步。

門裏門外,好像被分隔成了兩個互不相通的世界。

“你們回去吧,我待在這裏就好。”沈婷婷的臉上竟是寫滿了溢出來的幸福,“我已經和他在一起了。”

沈悅悅吃驚大叫:“開什麽玩笑?!你上學怎麽辦?你今年就要高考了啊!”

“那就不念了吧。”與激動又憤慨的堂妹形成鮮明的對比,沈婷婷平淡地回答着,仿佛是在敘說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現在我們都還沒到年紀,但是過幾年我和皓然就能領證了。反正女孩子讀書好也沒什麽用,最後都是要嫁人的。他爸媽很喜歡我,他也很寵我,我在這裏很好。”

沈悅悅被這一番說辭震驚得語無倫次,說話的語調都磕磕絆絆的:“為什麽這麽突然?你是不是傻了???沒道理啊……”

“我懷孕了,前段時間突然惡心反胃得厲害,想想也只可能是因為這個。”

“你和他?……”

“嗯,我們在一張床上睡過覺。”

震撼沈悅悅八百年——那個老實得不行的表姐居然會這麽大膽。雖說沈婷婷已經年滿十八歲又幾個月了,可到底還是學生,這個事實真心很難被接受。

白妤倒不是很意外——她并沒有忘記星期四當天那碗不放辣的馄饨,對方不吃辣的原因看來是因為有孕在身,而非口味的關系。

時貅沒什麽想法,保持着看戲的模式,黃毛在一旁期盼事情趕快結束,好送走時貅這尊大神。

衆人就這麽各懷不同的心思,而沈家的姐妹依舊在争執不下。

突然,房門“砰”地一砸,暴躁地向外開啓,打斷了姐妹倆的争論。

“吵個麻痹吵?!整棟樓特麽都能聽到你們的聲音。”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子從房間裏怒氣沖沖地殺出來,“這點地你要拖多久?”

沈婷婷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馬上就好。”

宋皓然睡衣褲子的松緊帶還露在外面,發絲油膩,眼廓下一圈濃重的青黑。

五官中下,身材中等,性格也……沈悅悅搞不明白她的堂姐究竟看上了這個男人哪裏。

圖他不洗頭還是圖他不做家務???……

緊接着,不過一剎那的工夫,宋皓然的殺氣在看見時貅的瞬間癟了下去,簡直宛如一只漏氣的河豚。

還沒等他下意識地慌裏慌張巴結讨好,一直沉默着的時貅驀地“呵呵”一笑:“就是你把我女人的肚子搞大了?”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起碼震驚一千年。就連素來波瀾不驚的白妤,臉上都好似出現了些許的裂痕。

沈婷婷本人還愣在原地,宋皓然率先出聲辯白:“不可能!她根本沒有懷孕!”

時貅:“她食欲不振,還和你睡過覺?”

“冤枉啊!真的冤枉!我和她從來沒有進行過……那種事情!是她自己這麽以為的。”宋皓然緊張到發悚,差點就要給時貅跪了,然後反應過來,“那次我們只是躺在一張床上!什麽都沒有做啊!”

衆人遂即明白過來——感情“在一張床上睡覺過”就是字面的那層意思。

唯獨沈婷婷呆呆地問:“這樣是不會懷孕的嗎?”

不知是誰無語地回答了她:“當然不會。”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為什麽一個高三女生那方面的常識會這麽匮乏?這究竟是教育的缺失還是道德的避諱?

在場的人都一片無語,沈婷婷仍舊有問題要追問:“那我胃口不好?”

單論“惡心反胃”的話,白妤前段時間也有過,而且都是在中午的時候。經過精确的對照實驗,她最終斷定那是……

——學校燒菜用油的問題。

這,不會吧?

“我想那是因為……”她舉起了右手,作課堂中的發言狀,“南華附中食堂做出來的黑暗料理。”

語畢,靜默彌漫在空氣中,好長一段時間周遭都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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