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叫張玲,不是鈴铛的‘鈴’,你一定不要記錯了。”
是誰在她的耳畔低聲呓語?
“你說好不好笑?我嫌我爸媽管我太煩才一個人跑出來的,結果現在這麽想他們。要是有一天,你見到了我爸媽,就讓他們帶我回家。”
迷離又虛妄的夢境?停留在過去的回憶?
“你是好人,我請你吃飯!我媽做的手工魚丸特別好吃,比外面賣的都好吃……”
抑或者,絕境中萌芽的幻想???
……
清早,晨曦初現。
白妤頭暈目眩地醒來,只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後知後覺才發現小張已經不在了。
她是什麽時候被賣到了哪裏嗎?小張一個尚且沒有成年的女孩子該怎麽辦呢?至少隔着家鄉千萬裏,人生地不熟的,她還啞着不能說話,不能做基本的求救……
而與她年齡相差無幾的白妤情況又能樂觀到哪裏去?
很快,她就被幾經轉手賣給了一個老農。老農沒什麽文化,大字不識幾個卻知道傳宗接代的重要性,買下白妤是準備讓她做他的兒媳婦,好盡早抱到大胖孫子,延續老衛家的香火。
衛老農土生土長的故鄉叫“上虎村”,該村莊位于一個偏僻到不能更偏僻的山溝。都這個年頭了,連一條好路都沒有,大車子開不進去村,只能用牲口來拉,一般是骨瘦嶙峋的毛驢。
村莊與外界最頻繁的接觸只有山下的集市,村民們每次去趕集都要走整整十來裏的路。
驢車一來一回,便是一整天。
山路崎岖且兇險,白妤像拉磨的驢一樣被用黑布緊緊蒙着眼睛,五感被封閉了大半,一路頗為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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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村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村中沒有水泥澆築的建築物,只有最傳統的泥瓦房,參差不齊地排列着。
鑒于衛老農将幾乎攢了一輩子的存款拿來買人,他那素來做小伏低的媳婦生平頭一次罵罵咧咧地怼他:“三萬塊錢!一共三萬塊!你還真是大款喏!!!”
這娘們要造反了?老農大聲拍桌子為自己辯白:“城裏的女娃娃皮子白,沒花冤枉錢!”
老農和他的家人面朝黃土背朝天,世世代代做着農耕的活,靠着老天的眼色吃飯,因此皮膚一個個的都曬得黝黑,泛着赤紅色。
“皮膚黑咋滴了,招你惹你了?”聽了這番話,媳婦依舊不滿意,狠狠瞪了她老頭子一眼,“那也不一定要花這麽錢買呗?你說三萬塊錢幹啥不好?下館子去能吃多少菜?”
“什麽哈批話?”老農摳了摳耳道,往地上一吹,“隔壁老王家上個月就辦宴席了,那媳婦不也是幾萬塊買來的?不去買,我們娃子那狗屎樣兒去哪裏找姑娘?”
老農的媳婦想了想自家兩個兒子的德行,又聯想到了隔壁村姑娘與之相比更為高昂的彩禮,以自家的經濟條件更加“無福消受”,這才接受了老農的這樁買賣。
白妤來到了上虎村後,并沒有獲得自由。
她被關在了一間狹小又破敗的木棚中,一道很長又很牢固的鐵鏈鎖住了纖瘦的腳踝——就像對待真正的家畜那樣。
此處臭氣熏天,粗砺的石子路鋪滿淩亂的枯草,再上面一層是不知道什麽牲口的排洩物和一些難以形容的髒污。
每天都會有人用一只搪瓷碗端着食物給她送來,有時是買她的老農、有時是老農的媳婦,更多的是他們的兩個兒子。
值得一提的是,正因為這兩個兒子都在争奪所謂的“生育資源”,白妤目前才沒有被任何人動手動腳,被強迫做什麽她不願意又畏懼的事,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搪瓷碗中乘着的有饅頭、窩頭、面條等食物,從來不給勺子、筷子一類的餐具,大概是想讓她直接俯下腦袋,像真正的牲口那樣進食。而白妤每次都是先把手拍幹淨了,再拿起來吃。
除了運送食物、拿出餐具之外,這些人輪流對白妤進行洗腦的話術,言下之意就是告訴她“乖乖嫁人生子”、“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不要有別的幻想”,雲雲。
白妤的面頰上沾染了塵灰和煙火色,但目光依舊很澄澈,足以證明未曾動搖的內心。
而在長期的囚禁中,時間早就失卻了概念。
她甚至開始十分懷念刷題的日子,那好歹不會無聊。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原先瑣碎又平凡的日常是最珍貴的寶物,是連續不斷的幸福。
無聊,真是一個讓人慢.性.自.殺的最好武器。
白妤在絕望地時候,也不忘不斷鼓勵自己,努力尋找着希望的光——她還要帶張玲去找父母、給沈悅悅好好補補語文、還有時貅……
這輩子,她還能再見到時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