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變數 他心裏也希望林蒹說的是實話
林蒹跟岑樓話說到一半,課間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兩人回到教室,岑樓繼續給她精簡習題。直到上午的課程結束,林蒹照約定請他一起吃午飯,兩人坐在小餐館裏等上菜的時候才重啓話題。
“我也知道這事做得挺荒唐的。現在想亡羊補牢,把婚給離了。可不知道回家要怎麽跟爸媽他們交代。”林蒹想象了一下她說出真相以後家人們的反應,表情不自覺地扭曲了一下,“我感覺光我爸就能把我當柴給劈了。”
岑樓被她的形容逗笑了:“我想應該不至于,我聽任苒聊過一點你父母的事,感覺他倆很疼你們。”
“诶——”林蒹長嘆了口氣,雙手握□□疊在桌上,下巴頹喪地磕在拳上。一會,她擡眼看向岑樓,“岑老師,你聰明,你幫我想想我回家怎麽說能少受點罪?”
岑樓面露難色:“你可給我出難題了。”話雖如此,他還是垂眼想了片刻,又認真給出了建議,“你父母生氣的原因無非兩點,一是你對待人生大事如此輕率,而且還隐瞞最親近的人。二是他們怕這件事會影響到你的幸福。歸根結底,你父母生氣也是擔心你。我想,你或許可以把談話的重點放在今後的人生規劃上,只要未來的好處能抵銷從前的錯誤,他們覺得事情還可以補救,應該不至于太生氣。”
林蒹聽得頻頻點頭:“有道理,有道理!嗐,我就該早點問你的,也不用自己浪費那麽多時間瞎琢磨了。”
岑樓問她:“這件事,任苒應該也不知道吧?”任苒性格和他類似,再疼愛妹妹也不會允許她拿這麽大的事瞎胡鬧。
林蒹點頭:“對,我沒敢跟我哥說真話,他肯定反對。”
“那你告訴父母前,還是先跟你哥通個氣吧,萬一鬧起來還能有人幫幫你。”岑樓建議,“而且你都告訴我了還不跟你哥說,他要是知道估計該不痛快了。”
林蒹聽他分析,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說:“那我得盡快回家辦手續。”
“嗯?”
“我爸剛摔了腿,現在還打着石膏呢。趁他行動不便的時候說,他打不着我。”林蒹吐吐舌頭。
岑樓笑得有些無奈。一會又問她:“這麽說,你們已經商量好了嗎?我是說你跟你……‘表哥’?”
“他叫談江野。”林蒹說,“我跟他說好了,就是具體時間還沒确定。”
岑樓看着她,問:“他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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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有什麽意見?我倆也不能這麽混一輩子,我樂意他還不樂意呢。”林蒹想到她提離婚的契機,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是麽?岑樓默然。他跟談江野接觸有限,但僅憑着有限的接觸,他就覺得談江野對林蒹似乎并不像她說的那樣只有兄弟情。特別是對他的态度,簡直跟防賊似的。
這會菜已經上齊了,林蒹看岑樓不動筷子,忙催他:“趕緊吃呀,想什麽呢?”
岑樓說:“我在想,馬上就快考試了,你要是現在回去辦事來回要耽誤幾天時間不說,還會打亂複習節奏,考完試再去不遲。
不愧是當老師的,林蒹心說,當場跟他保證:“放心,我肯定好好複習,保證不辱沒你的名聲。”
岑樓也笑:“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兩人吃完飯走到俱樂部前的廣場時,岑樓停了下來:“我就不進去了,下午還有點事。”
“啊?好,那你忙吧。”林蒹不疑有他,跟他道別後就進了禮堂。
岑樓說是有事,可林蒹進禮堂後好一陣他都沒有離開。為了能在外地搞事業,跟青梅竹馬假結婚……這種事,聽起來就像是編故事一樣。可林蒹說得有鼻子有眼,毫無漏洞,他又不得不信。或者說,他心裏也希望林蒹說的是實話。
……
林蒹出去的時候還是兩個人,回來只有她一個了。旁邊問她借練習冊看的姑娘不免問:“你舅舅呢?”
“他有事先走了。”林蒹說。
旁邊的姑娘“哦”了一聲,把練習冊還給她時又感嘆:“你舅可真好,我也想有個這麽厲害的舅舅來輔導。”
林蒹打了個哈哈,敷衍了幾句。心想以後信口開河的時候可得注意別憑白給自己降輩分了,被這姑娘一口一個舅舅喊的,總覺讓岑樓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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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快上完的時候,BB機忽然振了起來,林蒹摸出來一看,是談江野發的七個字:“下課等我,有飯局。”
看到這句話,林蒹就猜到大約是哪撥人的飯局了。
他們做生意免不了應酬,以前在酒桌碰到過“朋友”給她灌酒,還企圖占她便宜,被談江野給打了,後來一般的酒局如非必要談江野就不太喊她去了。能讓談江野主動喊她去的,多半是喜歡去特殊場所的人攢的局。
托國家政策的福,鹽港這些年發展迅猛,經濟騰飛的同時也滋生了不少灰色産業。他倆做生意合作的人三教九流什麽都有,其中就有一撥人特別喜歡在吃完飯以後轉場去處于灰色地帶的場所談生意。
但如果飯局有她這個女的在,他們有概率不好直接喊轉場,即使轉場,談江野也可以以要護送她回去休息為借口脫身。林蒹雖然打心眼裏看不起那幫人,但為了賺錢,她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跟他們打交道。
想到一會要赴的煙酒局,林蒹有些煩躁,連帶上課都不能專心。還好課程已經接近尾聲,沒多久就結束了。
林蒹收拾東西出了禮堂就看到談江野在門口等她。
談江野順手接過她的背包,左右望了望沒看到岑樓,問:“他走了?”
“人家沒那麽閑。”林蒹沒好氣地回答。
“我看他倒挺閑的。”談江野嘀咕一句,背起她的背包往前走,“這裏不讓停車,我車停前面了。”
“今天是誰的飯局?老鄧還是龍哥?還是老葛?”林蒹邊走邊問。
“都不是,是老葛。”談江野說。
老葛全名葛愛華,是他們的“重要合作夥伴”,紮根鹽港多年,在這一帶要人脈有人脈要資源有資源,但賺錢的門路有點偏,算不上好人。不過勝在守信講義氣,樂意分享資源,提攜後輩。談江野當年無意中對了他的胃口,這幾年老葛照顧了不少他們的生意。
照理說林蒹他倆都得感謝老葛,可是一來老葛拉關系喜歡去那些特殊場所,二來老葛除了明面上的正經生意外,還是當地有名的盜版商。雖然現在國內絕大部分人還沒有什麽版權意識,但帶上個“盜”字,怎麽看都不是光明正大的生意。而林蒹他們生産的相當一部分磁帶是被人買去做盜版帶的。
說到老葛,兩人不可避免地要聊到這些。
“有市場沒辦法,你就別往深了想了。就算是化工廠也不知道他們的産品是被拿去做藥還是制毒。”談江野打着方向盤把車倒出來。
林蒹嘆口氣:“我知道,我也沒那麽清高,多個朋友多條路。哎,老葛今天找你談啥呢?”
談江野:“說是他有個做錄像帶生意的朋友在找二級經銷商,想往內地小城市鋪貨。”
“那怎麽會找你,想往我們老家鋪啊?”林蒹随口問。
“還真就是!沒想到吧。說是看中我們那是個交通樞紐,貨運發達。”談江野說,“要真談下來還挺不錯,那邊只要建個倉再雇一兩個人發貨就行。”
“去看看也好。”林蒹點點頭。
談江野看她一眼:“你看起來興趣不大啊。”
“不是,我只是有點煩老葛的局。”林蒹說着看了眼談江野。“你沒看出來老葛為什麽對你那麽熱情嗎?他這是想拿你當自己人培養呢。我可不想你哪天變成他那樣。”
“你放心,我有數。”談江野聽她話裏話外還在關心自己就開心,吹了個口哨,“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對我有點信心哈。”
林蒹瞥他:“你現在當然不會,時間長了就難說了。人是會受環境影響的。你看看他每次組局都在什麽地方?”她下巴往車窗外一擡。
根本不用她提醒,談江野也早看到了。老葛就這習慣,愛找這種一條街滿是按摩店洗腳城夜總會的地方吃飯,他有些無奈地捏了一下額頭。“我也不喜歡,看着難受。但沒辦法,我們現在手頭的資源差不多一半都有老葛的關系在呢。”
“我知道。要不怎麽一直想轉型呢?”林蒹說,“一直跟着他混,最多混成第二個老葛,想想都沒意思。”
談江野深以為然,但是,“今天這個也是老葛的關系,要是好吃而且能啃下來,你吃不吃?”他問林蒹。
“吃,必須吃。沒本錢還談什麽轉型。”林蒹說得肯定。
談江野眉毛一揚:“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哎,一會演真實點,我今天失不失身就看你了。”他說着單手握拳手心向下送到她跟前,這是他倆互相打氣手勢。
“知道了。”林蒹終于笑了也用同樣的手勢跟他碰了碰拳。這類酒局上,裝醉幫談江野脫身的把戲他倆可沒少玩,她熟得很。談江野這人不當情侶,只做朋友和合夥人,相處起來還是令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