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解釋 你很喜歡到處認親戚?

林蒹坐在書桌前,練習冊打開了半天,風油精都塗兩遍了,可還是沒有能靜下心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岑樓的喜歡和尊敬只是學生對老師,行路人對指導者的那種。即使有哥哥的這層關系在,讓她心理上對岑樓又更親近了些。但在談江野質問之前,她卻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岑樓恐怕多少有那麽一點純粹的,女人對男人的好感。

林蒹捂了捂眼睛,時隔七年,她現在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年跟着談江野偷偷跑出來的一點一滴。

高考落榜後,談江野說他有個朋友在鹽港做生意,問她想不想跟他一起去鹽港闖闖,她半秒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兩人擔心家人反對,花了一周的時間計劃了一場完美出逃。兩個人揣着火車票,背着簡單的行囊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駛向陌生的地方時,她一點也不害怕。甚至覺得自己像校園民謠裏的姑娘,跟喜歡的人離開家鄉,奔赴廣袤的世界。

雖然談江野不像電影裏的男主角會彈吉他,會唱溫柔的情歌,雖然他只帶了一支口琴。但當他們因為火車晚點半夜才到達中轉站點,不得不坐在火車站廣場等天明的時候,談江野掏出口琴吹起《橄榄樹》。琴聲響起的那一刻,她覺得僅僅挂着兩三顆星子的天空都變得浪漫又美麗,全然忘了自己一身臭汗身處嘈雜髒亂的火車站。

哪怕是現在,她已經把離婚提上了議程,并且認為此事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她也依舊将這些回憶視作珍寶。而且,她心裏十分清楚,這麽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因為一紙協議就撇得幹幹淨淨。

所以在今天被點破之前,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人,居然可以一邊對談江野舊情難忘,一邊對岑樓暗生好感。只能說,人性終歸是複雜的吧。

浪費了半晚上的學習時間後,林蒹揉了揉臉,決定終止對人性的拷問。岑樓的優秀肉眼可見,她凡夫俗子一個,受到吸引也正常。與其浪費時間自我批判,不如還是好好想想周末該怎麽跟岑樓解釋。

而且更需要她操心的事是,一旦她告訴岑樓,哥哥那裏多半也瞞不住了。雖然想要離婚,假結婚這事早晚得讓家人知道,但怎麽讓他們知道卻大有講究。處理得好,大事化小,處理不好,雞飛狗跳。

至于怎麽處理能控制好父母的怒氣值,不至于引發家庭大戰,林蒹從提離婚那天想到今天都還沒有清晰的思路。或許,可以借着跟岑樓解釋的機會問問他?

等等,他們認識才多久?林蒹又認真算了算時間,然後驚訝地發現,雖然知道交淺言深是大忌,可如果對方是岑樓,她還真覺得沒什麽問題。大約是有哥哥這層關系在的原因?

就這樣,林蒹胡思亂想了一整個晚上,沒看一點書。落下的複習進度只能靠接下來幾天填補了。也因為如此,她每天的學習時間不得不延長了些,雖然她雖然因為越學越順而精神亢奮,但身體還是疲勞的,每天洗漱完畢幾乎沾床就睡。

周日早上,林蒹前一天晚上睡得太快忘了定鬧鐘,一覺醒來,發現要趕公交都來不及了。林蒹随便套上衣服,匆匆洗漱完畢,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一邊換鞋一邊胡亂扒拉頭發。

這時候,通往室外樓道的門卻突然打開了,談江野站在門口,剛好看到她慌亂的樣子。“別急,我送你過去,時間還有多呢。”他說着晃了晃手裏拎着的早點。

林蒹看過時間,現在過去趕公交肯定遲到,但談江野開車的話時間就寬裕了許多。“謝了。”她沒矯情,接過談江野買的早點,鎖好門。一邊下樓一邊啃包子,大肉包啃到一半才覺得不對勁,問談江野:“你起那麽早還有時間買包子怎麽不叫我啊?”

談江野:“好意思問,你自己睡得跟豬一樣我出門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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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你才像豬!”林蒹看談江野上了車,趕緊把剩下的包子全塞進嘴裏,跳進副駕。

“說你豬你還不承認。我開車過去比公交快了半個小時,你多睡會不好嗎?非要受那個罪。”談江野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

林蒹使勁把滿口的包子嚼碎了咽下去,又打開水壺灌了口水,這才說:“我自己要上課早起應該的,沒必要連累你周末也不能休息。”她邊說邊打哈欠。

“說什麽呢,咱倆誰跟誰?”談江野聽着高興,看她哈欠連天的樣子又說,“你別說話了,趕緊在車上眯會。”

林蒹坐副駕駛位時怕談江野犯困從來不睡。但今天本來就沒睡夠,吃了早餐又發飯暈确實有點扛不住了,便說:“行,那我睡會,你開車注意安全。”說完沒一會還真就迷迷糊糊睡了。等快到俱樂部才醒過來。

工人俱樂部在大馬路邊上,不能随便停車,談江野在俱樂部附近靠邊停了放下林蒹,正要把車開走時,忽然瞥見小白臉居然就在俱樂部禮堂門口附近等着。大約因為林蒹的出現,他也注意到了這臺車,以及開車的人。

談江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兩人相隔十幾二十米,但他就是覺得小白臉看着他的眼神多少有點挑釁的味道。媽的,什麽玩意。一想到林蒹搞不好會被這玩意拐走,談江野就覺得惱火,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下車敲打敲打他。

可安全帶剛解開,交警就過來了扒着他的車窗警告:“這裏不讓停車,趕緊開走。”

談江野沒辦法,只能把安全帶又系了回去,然後再交警的催促聲中不情不願地把車開走。通過後視鏡,他看到林蒹已經跟小白臉會師,然後雙雙消失在後視鏡裏。

林蒹下了車離上課時間沒幾分鐘了。跟岑樓打了招呼,兩人沒時間閑聊就快步進了禮堂。可進去之後岑樓沒上講臺,而是直接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了。林蒹有點詫異:“你今天不上課?”

“嗯,上次是代課,今天胡老師回來了。我來旁聽,學點經驗。”岑樓解釋。

林蒹點頭表示了解,各行各業都需要邊工作邊學習進步。

可岑樓說着是來旁邊學經驗,上課前卻問她要了習題集。開始林蒹還以為他只是檢查她做題情況,可過了一會,就見岑樓已經看到了她還沒複習到的題目,時不時還劃掉幾道。林蒹這才想起來他說過要給她精簡習題來着。

不管他是單純地履行老同學的囑托也好,還是別有目的也好,林蒹此刻都無比感激他的用心。不等下課,就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字推給他看:“中午請你吃飯。”

岑樓在後面畫了個√。

岑樓代課時表現出彩,補習班不少人對他印象深刻。上課的時候還好,他倆到得晚坐得也靠後,沒幾個人看到他。到了課間休息時間,很快就有人認出他了。只不過這一次補習班的姑娘們突然變矜持了,沒有像先前那樣把他團團圍住。

岑樓不想被人當猴看,點了點林蒹,讓她跟自己出去。林蒹放下筆記本正要跟上,坐在她另一側的姑娘就叫住了她:“你好,我能不能看看你舅舅劃的重點呀?”

林蒹心裏“咯噔”一下,都沒敢看岑樓表情,胡亂點了頭,“可以可以,你随便看”,說着就趕緊跟着岑樓出了禮堂。

“你很喜歡到處認親戚?”岑樓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停了下來。

林蒹沒聽出他話裏有話,趕緊替自己辯解:“那個,我可以解釋。”

岑樓微一點頭,示意她繼續。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誰叫你那麽招人?上次你喊我出去吃飯,我一回教室她們就圍過來,瘋狂追問我跟你是什麽關系。我為了人身安全,只能說你是我表舅,受我媽委托看着我學習。”

“只有這些?”岑樓問。

林蒹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指,眼神閃爍,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還有……她們跟我打聽你有沒有對象。我說,你有未婚妻了,長得還挺漂亮……”她越說聲音越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岑樓明明性格溫和,長相也毫無攻擊性,她對着談江野可以張牙舞爪,可在他面前就跟小貓似的不自覺地收起爪牙,變得乖巧起來。

靜默片刻,岑樓輕笑了:“你還真敢編。”

這是不生她氣了,林蒹松了口氣,又開始活泛起來,趁機問他:“所以你有對象嗎?”

“沒有。沒有對象,沒有未婚妻,更沒有愛人。”岑樓大方承認,而後話題一轉,“你問完了,作為交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林蒹猜到他大概要問什麽。

“送你過來的人不是你表哥吧。”岑樓問。

林蒹承認:“你果然猜到了。”她說着咽了口口水,直接抛出了深水炸、彈,“嚴格來說,他是我法律意義上的對象。”

她話音剛落,岑樓臉色陡然一變,聲音都跟着冷了:“你結婚了?”

“從法律角度來說,是的。但我們實際上只是朋友。”林蒹露出個為難的表情,撓了撓額頭,簡單把他倆稀裏糊塗領證的荒唐事給岑樓解釋了一遍。

岑樓聽完,滿臉不可思議,他二十幾年循規蹈矩的人生裏,還沒見過敢這麽胡作非為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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