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偏心 我做決定的時候就沒想過回頭……

午後的陽光在人工湖裏摔成碎金, 點點金光映照着岸邊的草木人物,把半邊湖岸都照得波光粼粼。談江野跟岑樓就站在這光影搖曳的草木中對峙着。談江野五官線條分明,目光不善地盯着岑樓, 帶着幾分肅殺的鋒利。岑樓眉目柔和精致,表情平靜地接住他的目光,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兩人生得本就出色, 如此僵持着,很快就被路人注意到了, 三三兩兩駐足圍觀起來。林蒹最先意識到被人當猴看了, 趁着圍觀群衆還不多, 她趕緊閃到談江野身側在他後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談江野正跟人對陣, 猝不及防被她掐了一把, 頓時悶哼一聲,洩了士氣。

“你給我過來!”林蒹盯着他, 說得小聲但咬牙切齒。說完又向岑樓做了個口型:“等我回來。”

岑樓微微含颌。

談江野雖然被林蒹擰了,心裏還挺高興, 覺得林蒹兇他是因為跟他更熟。就像小時候跟人打架,爸媽一來肯定是先揪着自己家的孩子教訓。于是在跟着林蒹離開前, 他還給了岑樓一個挑釁的眼神。

岑樓扶了扶眼鏡, 面色平靜。

林蒹不想被人圍觀,悶頭往前走, 準備找個人少的地方再好好審審談江野。看他回家一趟到底又往腦子裏灌了多少水。

談江野還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存在,跟在她後面, 嘴裏也沒停:“你帶我去哪?我跟你說,你真的得長點心眼,你看岑樓跟你講話還動手動腳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你閉嘴!”林蒹側頭橫了他一眼, 加快步子走到一處人少的教學樓拐角才停了下來。“談江野,你今天到底在搞什麽鬼?”林蒹沒好氣地責問他。

談江野眨了一下眼睛,直白道:“沒搞什麽啊,我也是在堂堂正正地追你。”

林蒹叫他的話噎住了兩秒,不敢置信地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談江野說。

林蒹回味了一下他剛才的那兩句話,稍稍打量了一下他,問:“你是覺得我是被岑樓搶走了,還是因為我搬家以後突然少了個人你不習慣?”

談江野略一想:“都是。”

林蒹心裏嘆口氣:“你剛才說想和岑樓競争,不過是覺得小夥伴被搶走了心裏不習慣。可是我早就說過,我們長大了,總會要各自成家不可能永遠像小時候那樣一直在一起。你這麽大個人了,這點常識不需要我反複強調吧。至于家裏突然少了個人,你早晚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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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習慣!”談江野略有些激動,“為什麽岑樓追你你會覺得他是認真的,換成我你就覺得我只是把你當小夥伴?你能公平一點嗎?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你就不能再給個機會?”

林蒹目光閃動,似乎被他的話觸動到了,一下子沒了聲音。

談江野只覺得看到了希望,壓着內心的激動,聲音帶上了幾分懇求:“你別急着跟那個岑樓在一起,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只要給我時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林蒹看到他琥珀般透亮的瞳仁裏盛滿了希冀的光,純粹得叫她不忍心戳破。可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是眼裏已經一片清明。“談江野。”她鄭重地叫了他的名字,直視着他的雙眼坦誠地說:“我做決定的時候就沒想過回頭。”

她話音剛落,談江野眼底的光也跟着黯然,可他還未氣餒,緊接着她的話說:“不是回頭,你明知道我們都沒開始過……喂!”他胸口被撞了一下,低頭一看,林蒹把他裝着燒雞的保溫桶塞到他懷裏,他下意識地接住。

“我話說完了,你趕緊走。”林蒹指着校門口說。

談江野又把保溫桶塞了回去:“林蒹你有沒有心?我大清早跑了兩條街找了個不打烊的店才買到的。”

“好啊,那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你繼續在這呆着,我走,雞你自己留着吃。要麽雞留下,你現在走。”林蒹不想再糾纏下去,只得撂狠話。

談江野看她表情就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得把保溫桶又往她懷裏怼了怼:“你早點吃,涼了就不好吃了。”說完有點戀戀不舍地往校門口走,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什麽又回轉過來,“是給你吃的,你不準給那小白臉吃。”

“你給我就是我的,我愛給誰吃就給誰吃!”林蒹忍不住怼他。

談江野雖然不忿,但也知道她不過是說說。到底還是依照約定先離開了。

林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情很是複雜。她雖然決心堅定,但在談江野說“不是回頭”的時候還是狠狠被觸動了一下。對他來說感情的變化或許剛剛開始,可對她而言,那份喜歡已經被時間磨損。像這保溫桶裏裝的燒雞,雖然還能聞出當初她喜歡的味道,可是悶了這麽久已經不如現做的吃着新鮮了。而且吃不到它的這幾年裏,她又有了其他喜歡的食物。

對了,岑樓!她跟談江野講了半天,岑樓還被晾在湖邊呢。林蒹想着趕緊匆匆往湖邊趕,只希望他還沒走。

等她趕到湖邊,遠遠地望見岑樓還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疊着腿,膝頭攤着本書,正看得入神。周圍草木環繞,斑駁的樹影在從他頭頂傾瀉,碎鑽般的陽光都落在了腳邊的石板路和草叢裏,風過處,草木搖曳,簌簌作響,唯有他安靜得像畫中人。

看到岑樓那一刻,林蒹只覺得內心的煩躁都煙消雲散了,人也跟着他變得安靜下來。她放輕了腳步,朝他走去。

聽到動靜,岑樓從書本中擡頭,見來者是林蒹,他莞爾:“講完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林蒹說着,想想談江野剛才的态度,又向他解釋,“他那個人就這樣……”

“不用說了。”岑樓很難得地打斷了她說話,“他怎麽說都無關緊要。我只關心你的想法。”

林蒹望着他,心裏一動,不知道怎麽就冒出一句:“看電影嗎?”說完忽然發現忘記了電影票上的時間,趕緊去掏背包。

還在找的時候,就聽岑樓說:“三點開始,現在才兩點半。”他合上書站了起來。“你下午不回去學習了?”

“偷半天懶,岑老師會有意見嗎?”她微微仰頭,眉眼盈盈。

岑樓喉結動了動:“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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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江野離開得不情不願,回家的路上還反複琢磨着剛才跟林蒹的對話。他說要追她的時候明明感覺到她有被觸動到,可她居然馬上冷靜下來開始反推他的動機。說明什麽?林蒹壓根就不信他喜歡她。

可這種事要怎麽才能證明?他又不能把腦子裏的想法抓出來擺到林蒹面前讓她審閱。

看着車窗外飛逝的街景,談江野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些日子以來,他但凡對她顯露出一點渴望她就避之不及,他像從前那樣跟她嘻嘻哈哈,她卻又不能信他的真心。談江野只覺得自己被困死在原地,林蒹對他築起的不是普通的高牆,而是敲不破推不開的銅牆鐵壁。學渣如他,甚至還想起來一個久遠的成語:黔驢技窮。

他說什麽做什麽都無法動搖林蒹堅如磐石的心意,相反林蒹還總是三言兩語拆穿他的動機,再毫不客氣地予以打擊。

這次回家,他剛好碰到回家探望父母的姐姐。忽然就想到了他之前找的兩位軍師都是男的,或許應該問問女人的意見?于是他就趁着父母帶着小外甥出去玩的時候,隐晦地向姐姐談江月傾吐了他想挽回跟林蒹之間的關系,卻不知如何着手的苦惱。本以為好歹是親姐,就算不安慰他,至少也該幫忙出出主意。

結果等他說完,他姐卻翻了個白眼:“廢話,你那能叫挽回嗎?你倆都沒開始過你挽回個什麽玩意?想追人家都沒搞清楚狀況你不失敗誰失敗?”

“姐,我爸媽都沒好意思說就告訴你了,我好歹是你親弟弟,你能不能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幫我分析分析?”要小時候他姐這麽嘲諷他,談江野早跟她對掐起來了,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談江月還算有點良心,想了一會說:“你要是真有那心,就再試試吧,看她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送送禮,送送花,幫她辦點實事。特別要注意一點,你不能光做不說,做這些事的時候必須得亮明态度,你要追她,是男人對女人的追求,不是什麽童年小夥伴挽回關系。”她說着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番,杵了杵他胳膊,小聲問,“你倆在一起三年就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談江野眉頭一皺:“當然沒有,我是那麽随便的人嗎!”

談江月看他:“領證三年你一點想法都沒有,你确定自己喜歡她?”

姐姐的目光太過直白看得談江野有點窘迫:“想法當然有……”

“那你還沒離婚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抓緊?也不至于現在還擱着瞎折騰。”

談江野頹然地坐回到沙發上:“我那時候不是沒想清楚嘛,而且我們領證前有過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也好意思搬出來,我都不知道你是這麽守規矩的人。”談江月斜睨着他,看他是真的在沮喪,又勸道:“你不甘心就去追,反正你倆現在都是單身。”

談江野得到了鼓舞,剛剛振作起來朝他姐點頭。就聽他姐又說:“不過要是不成功你也別鑽牛角尖,男女感情就那麽回事,結婚也不是非誰不可,跟誰過不是過呢?等過幾年你結婚過日子就知道了,為了感情這點事壞了交情不值得。”

說到底,就連他姐都覺得他沒什麽希望,所以提前給他打預防針。

下車回到住處,談江野再次複盤一下今天的對話,覺得林蒹的幾個問題他回答得都不好,完全被她的思路牽着走了,很容易讓她誤會。不過他買的燒雞她到底還是收下了,希望她看在吃的份上多少給他加點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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