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醋壇 你家那個醋壇
周日, 老廠房二樓。
林蒹和談江野幹了半天活,這會正一人一盒炒粉解決午餐問題。他們的小磁帶廠已經準備徹底停産,專心致志做經銷商。所以老廠房裏的設備和庫存都要清理幹淨。樓下可以叫員工一起, 樓上有太多他倆的私人物品,只能自己動手。
林蒹一邊把米粉裏的蔥葉挑出來一邊跟談江野聊天:“聽薛少說,三普底下的子公司準備拆賣了。”
“三普要拆賣?”談江野不敢置信, 重複了一遍。
林蒹說:“不知道算不算拆賣。總之就是資金鏈出了問題,聽說去年的財報很糟糕。現在董事會決定砍掉一部分邊緣業務。不過目前只在集團內部走流程, 對外還沒公布。”
“那個纨绔不是已經被趕出三普了嗎?他還知道這麽多消息?”談江野有點不信, “他跟你說這些我怎麽感覺別有所圖啊。”
“人家會投胎哇, 被趕出去他不還是大老板的兒子, 知道點內幕多正常。上次不是配合他演戲讓他順利被趕走了。這小子現在拿我當朋友了, 他知道我一直想擴大生産規模,就提前跟我說一聲。”林蒹挑完蔥葉開始吃飯。
“噢——”談江野拖長了尾音, 放下吃了一半的粉,有些酸溜溜地問, “你跟他關系還挺好啊?”
林蒹鼻子一動就聞出來他話裏的醋意了:“想什麽呢?他就是個小孩。我們一共也沒見過幾次,最多算是普通朋友吧。”
薛少并不像他演出來的那樣纨绔, 雖然因為家境優渥又出過國, 世面見得多鬼主意也多,但本質上就是個剛出校門的小孩,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還十分單純。跟他打交道就像帶弟弟玩一樣,比跟其他商海老油條相處不知道輕松多少。兩人見面次數雖然不多, 但相處起來仿佛老友。
“你是想收購三普的子公司?”談江野問。
林蒹說:“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也要能承接我們生産的才行。”
“他給的消息保真嗎?”
“不确定。他不至于騙我,但最後三普到底會剝離哪些業務目前也不知道。”
談江野悶頭把剩下的吃完,扔了一次性飯盒, 把椅子往她旁邊拉了拉。“那你肯定是有想法。看中他們哪家子公司了?”
“鴻志,也是做加工的。效益聽說不怎麽樣,主要靠給核心業務做加工維持經營。我看過他們廠房,還不錯,看規模我們能吞得下。就是不知道這次重組之後他們是被砍掉還是并入母公司。”林蒹的飯盒很快也見底了,她把盒蓋一合,談江野已經熟練地拿過去扔進垃圾桶,又給她扯了紙巾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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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中的肯定是沒問題,但是,要是收購的話不會還要跟那個纨绔演戲吧?”談江野嚴肅地問。
林蒹笑出聲,摸把他臉:“怎麽可能,你吃什麽飛醋啊。人家大少爺又不喜歡我,只不過提供一點內部消息,讓我們可以提前做點功課。”相處幾次後林蒹已經發現,薛少愛美人,但也只是喜歡欣賞,就跟普通人喜歡欣賞花瓶一樣,并沒有任何猥亵的心思。
談江野才不信那套,存欣賞美人他也不樂意,他抓住林蒹的手貼着自己臉不放:“我不管,你現在有我了。下次你們要見面必須帶上我。”
“我看算了吧,他那人有點惡趣味。我單獨見他,他規規矩矩的,你要是跟過去,他會覺得刺激你好玩,不知道又要搞什麽事。”林蒹說,“而且他又不能拍板,我見他幹什麽?”
“噫,你這話聽起來好勢利。”談江野說着,忽然把林蒹往懷裏一拉,抱到腿上,“不過我喜歡。”
回鹽港以後,談江野總喜歡這麽抱着她說話。這麽坐着倒不難受,就是兩人離得太近,一不小心就親一起去了。林蒹想着兩人剛吃完飯,掙紮着要下來:“我去漱口。”
談江野扣着她的腰壞笑:“急什麽我也沒說要親啊。”
“是嗎?那算了,當我自作多情吧。”林蒹頓時不掙紮了,調整了一下姿勢,舒舒服服地窩在他懷裏。趁他不備,仰頭在他喉結處輕咬了一下。
妖精!談江野一個激靈,全身跟過了電似的,哪裏還坐得住?他把人抱起往旁邊一放,就朝水池沖去,拿起牙刷的時候還朝林蒹點了點,做了個口型:“你等着!”待會不把你親到腿軟我不姓談!
林蒹一看他刷牙的架勢就知道他要幹嘛,跳起來抄起牙刷和漱口杯就逃進了廁所。
“有種你別鎖門!”談江野沒趕上,拍着廁所門喊。
“我本來就沒種,我又不是男人。”林蒹在門內笑着喊回去。
他倆隔着門跟小學生一樣喊了半天,林蒹聽到談江野在外面準備撬鎖的動靜,趕緊開了門。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他橫抱了起來,扔沙發上。
林蒹頭發散亂地仰面躺着,談江野俯身壓着她,眼裏是毫不遮掩的欲望。“別鬧,一會你又得去沖涼。”林蒹推了他一把。
“沒關系,我不嫌麻煩。”談江野聲線暗啞下來,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抵着嘴唇就親了下去。
結束時,林蒹抱着抱枕窩在沙發上輕喘,談江野則照例去廁所解決了。
林蒹其實也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麽,兩人獨處時幾次差點擦槍走火,她都暗示他可以再進一步,甚至小雨傘都買了回來,可談江野就是生生忍了。他好像還真的嚴格遵循婚前不得那啥的信念。
固執!林蒹聽着衛生間傳來的水聲,翻了個白眼。心說,讓你憋,憋死你算了!
林蒹無事不找薛少,可薛少這個閑人無聊的時候又找上了林蒹。說是有個什麽展覽,一個人看無聊,找不到人陪他。
林蒹剛以工作繁忙拒絕,那人就說:“這樣啊,那太遺憾了。其實我又從老頭那裏套了消息出來,本來還想告訴林小姐。”
“停!時間地點。”林蒹果斷地說。“還有,我要帶一個人。”
“人多熱鬧,當然可以。”薛少笑得不安好心。
林蒹一聽就知道他又想折騰談江野,轉頭跟談江野說這事的時候再三囑咐他不要搭理小孩的挑釁。
談江野答應得痛快,但她到底還是不太放心。畢竟這家夥幼稚起來跟薛少實在有得一拼。
不過到了約定的那天,談江野臨時被葛叔叫走,老葛是恩人,他沒法推脫,只能跟林蒹說他辦完事會快些過去。“不要擔心。”
我不擔心!林蒹心說,他不能來她才輕松呢。
到了展館門口,林蒹看到打扮得“別具一格”的薛少。看到她一個人,薛少摘了墨鏡沖她挑眉:“醋壇呢?”
“有事,一會來。”林蒹說,又勸他,“你就別逗他了,倆小學生一樣,讓人看着好笑。”
薛少狡黠一笑:“他好玩嘛。”兩人說話間已經驗完票,進了展館。
“這次又有什麽消息?”林蒹一進門就問。
薛少笑道:“你還真不跟我客氣,連鋪墊的話都懶得說了。”
林蒹坦然:“廢話,我又看不懂你們這些玩意,不是想打聽消息我幹嘛出來陪你?”
“既然這樣,那我可得晚點說,不然你聽完就該跑了。”薛少嘆氣:“可惜醋壇不來,他比你還懂點。”
“是嗎?他哪比我懂?”林蒹覺得他就是在扯淡,不以為然地反問。
薛少笑笑:“還記得美術館他點評那個David的畫作嗎?你肯定以為他是亂說的吧。不過那副畫的作者是我,他的分析确實沒錯。畫那副畫的時候我在國外,跟最要好的朋友掰了,又被家裏知道我改了志願要停掉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我不知道前路如何,确實迷茫又孤獨。”
林蒹張了張嘴,不敢相信似的問:“是你畫的?”
薛少點頭:“這麽驚訝做什麽?覺得我真就是個吃喝玩樂以外萬事不通的少爺啊?”
“不是。”林蒹否認,“只是對我這種俗人來說,藝術家好像都很遙遠,現在突然有個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感覺很奇妙。”
薛少哈哈大笑:“什麽藝術家,其實都是俗人。而且說不定你家那個醋壇挺有天賦。他好像沒有接受過任何美術訓練?”
“中小學美術課算嗎?”林蒹問。
薛少又笑:“頂天算是個啓蒙吧。看來真是天賦。”
林蒹正要說話,BB機振動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談江野辦完事快來了,給她發了消息。她馬上正色跟薛少說:“他要來了,你一會真別逗他了。”
“我這才哪到哪啊,這點刺激都受不了?你別太護着他,男人吃點醋算什麽。”薛少發言。
林蒹看着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還裝深沉,不由好笑。“行了吧,以後你女朋友給你吃醋你樂意呀?”
她話音剛落,薛少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淡了,聲音都跟着冷冽了幾分:“她要是願意我才高興呢,願意喂醋給男人喝說明在乎。”
林蒹心頭一動,試探道:“童晏鈴?”
薛少一下子就讓她詐了出來:“你怎麽知道?”
林蒹聳肩:“你太嫩了,我比你大了幾歲,還混了這麽多年社會,這點苗頭都看不出來就白活了。”
薛少被她點破,一下子從方才嬉笑人間的花花大少變成了純情小奶狗,他手足無措了一會才跟林蒹坦白:“其實今天找你出來還有件事。你跟小童姐都是事業型的,我想問問,你們是不是不可能接受弟弟?”
林蒹低頭看了眼BB機,微微一笑:“我不是她,這個問題沒法回答。不過,我覺得你在她面前可以真實一點,不用去強裝成熟。因為往往會适得其反。”
薛少緊張地點頭。
林蒹想了想又說:“其實我覺得你倆的問題可能不光是年齡,我聽說她家裏好像也挺多糟心事。她現在肯定沒有心情陪你玩戀愛游戲。”
薛少表情一滞,想要辯解,卻又覺得無從說起。這時候,一個人正從走廊那頭急匆匆趕來。他便趁機揭過了剛才的話題。“林小姐,我看你家公司要不改賣醋好了。産品都是現成的。”他揶揄。
林蒹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