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那遙遠的地方 對于熱戀中的人來說,……
薛盛大約也沒想到他一張畫像能鬧得林蒹跟談江野冷戰。
準确來說應該是林蒹單方面的冷着談江野, 為了懲罰他在辦公室胡來。
談江野自知有錯,甘心受罰,只是被林蒹冷落無視還不如讓她打幾個耳光來得痛快。熬了三天, 談江野終于熬不住了,趁着林蒹回老廠房的機會把人騙上二樓。
“我錯了,我不該因為一張畫就亂吃醋, 還動手動腳。”林蒹剛上樓,就見談江野低頭認錯, 态度極其誠懇, “不過你換個別的方式懲罰好不好?你不理我比打我都難受。”
談江野自從嘗到撒嬌示弱的甜頭之後, 在她面前那叫一個能屈能伸, 要是長了尾巴, 這時候應該瘋狂搖起來了。林蒹雖然知道他吃定自己吃他這套,故意裝可憐, 看他那模樣也硬不起心腸。再說,情侶之間吃醋親熱也是情/趣, 她根本不至于為了這點事生氣。
可現在,本來并不生氣的林蒹看到談江野反省了三天以後一無所獲, 真的生氣了:“換個方式, 可以啊。”她斜靠着飯桌,叉着手, “那我問你我為什麽要不理你?”
“因為我亂吃醋,對你動手動腳……”談江野說到一半, 覺得不對,擡眼看林蒹:“不是?”
“你說呢?你比那過分的時候我說過你嗎?”林蒹本來是想嚴肅地讨論問題,可說到“比那過分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臉紅了,目光也往旁邊挪了挪, 審訊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
談江野觀察她表情,死腦筋終于被點通——事情沒錯,那錯的就是時間地點。他一激動也不管他還在“被懲罰”就上前抱摟住了林蒹:“知道了,以後我在辦公室裏一定規規矩矩。我發誓!”他舉起三根手指說完後,見林蒹沒掙開他,就得寸進尺跟貓似的在她脖頸處蹭了蹭。
“別鬧。”林蒹讓他頭發紮得有點癢,推了推他腦袋。
她沒用勁,談江野只感覺到一點軟綿綿的跟撒嬌一樣的力度,這麽溫柔,肯定也不是叫他松手。他就大着膽子摟着她又吸了一口才戀戀不舍地稍稍松開了些,當然,手還落在她後腰上沒拿走。
林蒹讓他撩撥得意亂,早忘了剛才要說什麽,只覺得談江野這人真的是奇怪,準他那什麽的時候強撐着不肯繼續,一見到她又黏糊得不行,也不知道天天琢磨啥。她雖然想問,可臉皮到底沒那麽厚,這種話也只能心裏想想,根本說不出口。只能狠狠地剜他一眼。
談江野被她水潤潤的瞳仁一瞪,瞬間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居然開竅了。他倆在這個二樓獨處時的片段雪片般飛來,他只覺得腦子裏忽然通明起來,好似有人給黑屋子開了燈。他倆在這裏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林蒹其實從未阻止過他繼續……這麽說來,不是他一個人在忍着?
他想着,心裏砰砰跳得歡快,看向林蒹的眼神頓時又亮了幾分。只是再一想到他倆不但在這裏差點走火,還在這裏蹉跎過三年好時光,頓時又為過去不解風情的自己感到扼腕痛惜。好好的“合法夫妻”硬是叫他把名分都折騰沒了。他手掌撫上她柔嫩的臉頰,說道:“我不鬧,我就是後悔,以前……”
林蒹聽他起了個頭就知道他要說什麽,怕兩人又開始翻舊賬,馬上拉開他的手,截下他話頭:“別扯以前了,我剛從鴻志回來,剛好跟你說說那的情況。”
聽她說起工作,談江野再不舍還是規矩了,拉開兩張椅子在桌前坐下,還給她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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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盛給的子公司名單我看過,要是收購,還真的只有鴻志合适。”林蒹拿出那張紙給談江野看,“三普早兩年發展迅猛,老板野心也大,想把三普弄成一個商業帝國,很多行業都有涉獵。我看這次資金鏈的問題應該就有這個原因,攤子鋪太大,可隔行如隔山,除了核心業務,其他子公司都是連年虧損。”
談江野看過名單,上面的公司大部分都跟制造業無關,甚至還有酒樓賓館。“野心是不小。”他說,“但是鴻志的産權準備怎麽辦?”鴻志有一部分産權屬于原鄉鎮的集體所有,他不知道以往的經營生産中這部分的産權對三普的管理有多大影響力,但林蒹肯定不會接受目前的模式。
林蒹還是樂觀:“我感覺如果想收購鴻志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困難。當年他們不肯完全賣掉鴻志,是因為它當時效益好,是鄉鎮最賺錢的企業,還解決了很多當地青年的工作問題。可是現在鴻志已經連着虧損了幾年,他們那個鄉鎮又因為并入了鹽港發展很好,當地青年都不太看得上鴻志的收入了。三普不是買不下鴻志,只是覺得不值得。”
談江野懂了,鴻志本來是當地的一只下金蛋的雞,所以他們舍不得賣,現在這只雞不但不下金蛋還要喂飼料養着,卻沒人肯買。簡而言之,沒把握住機會高位賣出,砸手裏了。
“不過,這部分是集體所有制,處理起來還是得當心。別踩坑了。”談江野在政府官員的親戚那裏吃過虧,對跟這種“有背景的人”打交道心有餘悸。“三普覺得不值,要只是嫌蚊子腿不是肉就算了。就怕鴻志本身有坑,三普不肯再砸錢。”
林蒹點頭:“我也擔心這個。所以這次去是以考察供應商的名義。”她說着無意中掃過牆上的挂歷,發現今天的日期被談江野用紅筆圈了個圈。這才忽然想起來談江野現在不該在這裏,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不是說今天出差上午就走嗎?怎麽現在還在這裏?”
談江野摸了一下鼻子跟着她起身:“臨時改了。”
“知道我去鴻志了不放心?”林蒹觀察着他的神色,追問。
談江野默認了,又說,“也不全是,你剛才之前還不理我,我怎麽放心走?”
“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林蒹說。
談江野朝她笑:“放心是放心,就是舍不得。”
“這次要出去很久嗎?”林蒹問。經銷那邊的事務她已經完全不管了,對他的行程安排的了解僅限于哪天出發。
“會有一點久。寧市出問題,我怕其他分店也出纰漏,準備多待幾天看看。”談江野說。
林蒹懂了,這意思就是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回不來。她掃了一眼屋裏,在客廳一角看到一個大行李箱,不出去半個月以上他不會帶這麽大箱子。談江野這回出差的天數只怕比她想象的還要久。想到馬上要跟他分離那麽長時間,她頓時也生出了不舍。
“過來。”林蒹勾勾手指。
談江野馬上貼了過去。
林蒹眼簾半垂,墊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為了防止他繼續又及時用胳膊隔開了他。“你有你要做的事,安心出差不用記挂我這邊,相信我,我能處理好。”這話是對談江野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談江野忙說:“我當然相信你。”
“可是你有時候太顧着我了。就連錄像帶這個業務,如果我當時不點頭你是不是就不會接?”林蒹問他。
談江野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我們是一起的,你意見很重要。”
“可是你沒發現嗎?我們喜歡做的事卻不太一樣。要是我倆負責的公司換一下,我們都未必能做好。”林蒹替他理了理衣領,“我覺得你要不是分心在鹽港幫我弄工廠,經銷商的攤子肯定發展比現在要好。”
“說什麽傻話,公司有我股份呢,怎麽叫幫?”談江野情不自禁地摟住她的腰,以親昵的姿勢繼續說話,“再說,又不是攤子越大越好,太大了我還嫌累呢。現在這樣就很好。”林蒹說的沒錯,他是喜歡經銷商的活,搭建銷售網絡,把東西賣個好價錢他是特別有成就感。可他更希望跟她在一起。特別是現在,此時此刻,如果她不讓他走,他只怕會馬上叫小陳退票。
可惜,林蒹不是這樣的人。涉及工作,她比他還要拎得清。“說什麽傻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真想着這樣就好你也不用去看那幾家店了。幾點出發,是不是要到時間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樓下小陳在喊:“談哥!收拾好了沒有?要走了!”小陳知道他倆在樓上,很識趣地沒上樓。
“下樓吧,別讓小陳催了。”林蒹說。
“嗯。”談江野又把她抱了個滿懷,蹭着她的脖頸吸了好幾口才松開。
林蒹将他送上出租車,談江野還一直扭頭沖她揮手,直到車子拐出園區,看不見他們的廠房為止。
小陳很想揶揄老板兩句,可看着談江野沉溺在自己世界裏的樣子,為了工資着想,他忍住了。
談江野沉浸在分別的不舍中,小陳不敢講話擾了老板的興致,而這次搭乘的出租車司機也是個悶葫蘆。好在車內收音機開着,讓車裏的氣氛看起來不那麽沉悶。開出去一段路以後,司機把收音機調到了音樂頻道。
這一期大約是介紹王洛賓,一直在放他的經典歌曲。司機很喜歡,陶醉地跟着收音機不着調地哼着歌。
……
我願做一只小羊
跟她去放羊
我願她拿着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
《在那遙遠的地方》這首歌談江野從前聽過無數遍,從未共情過歌詞。可此時,在一輛奔赴車站出租車上,在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司機大哥荒腔走板的和聲裏,他卻忽然聽懂了歌詞裏的婉轉情意。
思念,從分別的那一刻開始。
從前只在故事裏見過的難分難舍的情節,如今竟感同身受,但對于熱戀中的人來說,便是牽腸挂肚的離別苦,也能品出絲絲甜意。想到林蒹臨別時的主動一吻,談江野不由擡手碰了碰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她柔軟的觸感。他目光柔和,嘴角也不自覺地挂上了微笑。
小陳看着老板一時惆悵一時微笑,就知道這人是徹底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