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找人 車裏只有個昏迷的司機
談江野失聯的地方是塢市, 距離鹽港直線距離很近,但多山,火車過去差不多要三十多個小時。還好飛機只有不到兩小時的裏程, 加上起飛前後候機出站頂多三四個小時。
林蒹定好機票就把航班班次和到港時間通知了小陳,叫他過來接機。飛機到港怎麽也得零點過後了,她也聽得出來小陳語氣裏有那麽一絲的不情願。要是往常她一定不會這麽折騰。可這次事态緊急, 塢市她又從未去過,只得耍一次老板威風, 忽略小陳的意願。
一路上, 她設想了很多可能性。比如對方老板确實是瞞着家裏帶談江野去某種“娛樂場所”, 出于“好意”不讓談江野打電話跟她報備。又比如汽車半路上抛錨, 滞留在路上所以沒辦法按時打電話。
或許一下飛機, 來接機的小陳就會告訴她人已經聯系上了。她只因為自己男人一晚上沒接通電話就大半夜打飛的去他出差的城市肯定會成為圈內笑談,談江野多半也會被嘲笑“妻管嚴”。
林蒹想了一下這樣的尴尬後果, 心裏卻在由衷地期望是她過于敏感鬧了個烏龍。尴尬就尴尬吧,只要人平安就行。
可等她下了飛機, 跟接機的小陳碰面。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心沉到了谷底。
“蒹姐,秦老板的老婆也報警了。”沒有嘲笑沒有調侃, 小陳連之前的那一點點不情願都沒了。他面色凝重地邊走邊跟林蒹講這邊的情況。
“下午開完會, 秦老板說晚上要請談哥去他別墅玩。我提前請了假,沒跟他們去。不過我送談哥上車才走, 車上只有談哥,秦老板和秦老板秘書。秘書開車, 從秦老板公司出發,出發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左右。”
“公司到別墅多遠?”林蒹問他。她一說話就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仿佛是從遠處傳來。她的意識似乎從軀殼中抽離出來,正以第三人的視角看着自己跟小陳對話。
小陳不知道她內心的惶恐,看她聲音鎮定反而冷靜了些:“說是五六十公裏。”
“五點出發, 五六十公裏,就算是山路兩個小時也足夠了。”林蒹心算了一下,又問,“警察怎麽說?”
“本來說才幾個小時沒聯系上他們還沒當回事。後來秦太太也報警了,說別墅那邊已經有人開車沿路往城裏找人,路上沒有見到秦老板的車。秦老板在當地有點影響力,這才重視。現在已經派車出去連夜找人了。”
小陳說得越多,林蒹心沉得越厲害。她聽過一些老板遭綁架的案件和傳聞,卻沒想到這種事有一天會落在自己人身上。不,如果只是綁架反而是好事,就怕遇上了殺人越貨的歹徒。“秦太太有接到過奇怪的電話嗎?”她抱着一線希望問。
小陳搖了搖頭。
林蒹喉頭滾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塢市的夜裏太冷,她只覺得後槽牙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她幾乎要用盡所有氣力要緊牙關才能抑制住顫抖。
小陳看她問了幾個問題以後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心裏也不是滋味。怎麽就這麽巧?他天天跟着談哥,怎麽今天就請假呢?“蒹姐,對不起我不該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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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些,跟你沒關系。”林蒹搖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她心急如焚,已經無法理智地判斷車到底開了多久,總之到了塢市公安局準備下車的時候,她踩在地上人都像是飄的。夢游一般跟着小陳進了公安局。
“警察同志,談總未婚妻來了。”小陳跟一位民警介紹她。他倆很快就被帶到了一間休息室裏。民警跟她核對身份證,又問了一些常規問題後合上筆錄:“你們在這等消息。”他起身要走,林蒹急忙叫住他。“你們确定車出市區了嗎?”
“當然。”那位民警有些不耐煩地說,“高速收費站路線看到秦老板車下午五點多就出去了。”
“那人就是在別墅到高速收費站這段路上失蹤的。秦總的人從別墅開回市區都沒見着車會不會是有岔路?岔路多嗎?警車夠不夠,我也會開車可以幫着找。”林蒹不放手。
“蒹姐,林總,塢市外面都是山路,你開不了。”小陳一看警察臉色不好,馬上拉了拉林蒹的袖子。他要是沒記錯,林蒹駕照到手還不足三個月。
“對啊,別說你,半夜開山路老司機都怕出事。”民警接着小陳的話說,掰開她的手,“我還好多事要忙,你們就別添亂了。”說罷把門一關,人就匆匆走開了。
“蒹姐……你就相信人民警察吧。”小陳對于自己沒跟着談江野心存愧疚,單獨面對林蒹時講話都氣短。
林蒹恨不得現在就開車出去親自沿途找一遍,可一來沒車,二來不認識路。那位民警态度雖然不好,但他講的是實話。她這時候過去只能添亂。林蒹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在休息室裏坐了下來。
小陳遞了水給她。林蒹喝不下,幹捧着不動。兩人沉默地熬了一會,休息室門外忽然傳來争吵聲,聲音最大的是個女人,操着帶本地口音的普通話。她說得又快又急,林蒹只大約聽懂了“我要去”,“司機認路”這幾個詞。
她把水杯一放,刷地一下打開了休息室大門。只見門口站着幾個沒穿制服的人,林蒹一眼就看到中間那個衣着講究的女人,四十來歲的模樣,聽聲音應該就是跟她通過話的秦太太。
“找人我也要去!”林蒹抓住他們争執的關鍵詞,沖出門口。
那幾人都吵她看過來,林蒹簡要地跟中間那個女人打招呼:“秦太太你好,我是談江野未婚妻,幾個小時前跟你打過電話。你們是要去找人嗎?我也要去。”
“哦,是你!”秦太太看到她兩眼發亮,一把拽過她跟攔着他們的民警說:“家屬都到齊了,我們又沒犯法憑什麽關着我們?我家的車,我家的司機,出了事不要你們負責!”
“可是我們已經派人在沿途排查,你們跑出去等有消息了上哪通知你們?”民警繼續勸阻。
“我有移動電話!”秦太太說。
兩邊僵持時,一個警銜看起來更高的民警走過來跟攔着他們的小警察說:“讓她們去吧,在這吵不是個辦法,小顧,你帶上對講機随車。”
“蒹姐。”小陳跟了過來。
“你留在這裏等消息。”林蒹說着上了秦太太的車。
林蒹和秦太太坐後排,顧警官坐副駕駛位。
“先去哪?”司機問。
“別墅。”
林蒹和秦太太幾乎同時開口,她倆對視一眼,雖然已經有人從別墅一路開回市區,說壓根沒見着秦總的車,可她倆不親眼看一遍根本不能相信。
顧警官上車時有點情緒,明顯不想伺候這倆“老板太太”,她倆要去別墅,他也沒有提出異議。
“林小姐,你剛下飛機?”秦太太問她,幾個小時前她的電話可是從鹽港打來的。
林蒹點頭:“對。”大約是有了共命運的人在身邊,她又鎮定了幾分。
“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吧。”秦太太說,“要不是你打電話過來,我都不知道他們沒去別墅。”
“他每天定時跟我打電話,就算有事耽擱也不會超過半小時。可晚上我call他幾次都沒回應。”林蒹聲音有些發顫,剩下那句“肯定是出了什麽事”話到嘴邊又讓她吞了回去。好似她一旦說出口,談江野真的會出事。
秦太太了然。
林蒹很想問她是不是秦總有仇家,可想想她到公安局以後被盤問的那些問題,又閉嘴了。警察應該已經同樣盤問過秦太太,更何況,她無心破案,只想找人。
雖然開夜車速度比白天慢,但夜間車少,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出了塢市市區,上了高速。等到下高速時,已經接近淩晨三點。遠遠望去,通往別墅區的山路上似乎有燈光。開近了,顧警官的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痕跡,人是從這裏下去的。”
“太危險了,天亮才好搜救。”
是警察的對話。
“謝隊,我是顧向明,我跟家屬正在往這邊趕。”小顧向對講機裏說。
那邊馬上傳來了方言版的罵聲,林蒹聽不太懂,秦太太抓了一下她的手,用方言激動地回罵了幾句,又跟她翻譯:“嫌我們過來礙事。”
林蒹微微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剛才對講機裏突然冒出來的對話已經讓她出了一身冷汗。“人下去了”“太危險”光這倆關鍵詞就讓她心生恐懼,她只怕自己緊趕慢趕最後還是晚了一步。可哪怕是這個念頭她都下意識死死壓着,只怕自己想得多了它們就會變成現實。
前方彎道處很快就出現了警車和警察的身影。秦太太的司機在路邊停了車。
林蒹她倆幾乎是沖出車門,擠到了警戒線旁邊。
“車子急剎過,路邊有打鬥的痕跡。有人從這裏下去了。”一位警察給她倆解惑,指向護欄背後黑漆漆的懸崖。
林蒹不懂刑偵人員是怎麽判斷出這麽多信息,但借着車燈,她看到了護欄上的血跡。觸目驚心的痕跡仿佛瞬間化作無形的手掐住了她脖子,她說不出話,甚至呼吸都變得急促。
山間夜風簌簌,放眼望去,前後似乎只有這一條山路,有人打着手電往懸崖下照,根本望不見底,下面林木山石雜亂,林蒹心急如焚卻也沒辦法要求別人半夜冒着生命危險去找人。何況車還沒找到,從這裏跑下去的人可能是談江野他們也可能是罪犯。
剛才替她們解惑的警察又說,“我們在這等老賀他們的消息。那麽大個車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
顧警官看了她倆一眼,跟上司請示:“謝隊,要不我跟附近村裏聯系,找幾個熟悉地形的老鄉天一亮就帶路找人?”
“行。你去辦吧。”謝隊說着,又向林蒹她們說,“你們去車裏等着,站在這裏吹風也沒用。”
林蒹和秦太太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先回到了車裏。
“林小姐,你怎麽看?”秦太太六神無主地抓着林蒹。
林蒹不比她好哪去,可有人問,她還是強作冷靜地分析:“如果車是他們開走的,到了安全的地方肯定會給我們打電話或者報警。”
秦太太被她一說,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這麽高的地方下去怎麽得了,老秦他還有高血壓……”她聲音都開始打顫。
林蒹只得安慰她:“這下面有樹,不會直接滾下去。說不定他們是為了躲歹徒自己下去的。談江野有點拳腳功夫,普通人他一打三沒問題。”
秦太太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拼命點頭,一會卻又抽筋似的動了一下:“可壞人有槍怎麽辦?”
“不會,剛才警察都沒說有彈痕。”林蒹自己也腦殼嗡嗡作響,還得安慰一個比她更慌的女人,神經幾乎繃到了極限。
兩個人一問一答也不知道熬了多久。
追查車輛賀警官終于傳回來消息。在距離此地快五十公裏的地方發現了車,翻下了國道,車裏只有個昏迷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