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短暫的離別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習……
林蒹給小薛總打電話:“薛盛, 中午吃飯我要帶個人。”
薛盛的聲音懶洋洋的:“知道,醋壇呗。位置都給他留好了。”
林蒹道了聲謝。
薛盛好奇:“要是我在他出差的時候約你他怎麽辦?還二十四小時查崗啊?”
“你還好意思問。”想到這林蒹就想翻白眼,“要不是你閑得無聊老刺激他, 他至于聽到你就急嗎?你以後給我老實點,再亂講話小心我錄音發給童小姐。”
“啧,這就護上了?真沒意思。護這麽厲害我上哪去刺激他啊, 你倆不刺激我就不錯了。今天也不是我要找你,這不是我爹給我派活嘛。”薛盛又跟林蒹強調了一遍時間地點挂斷電話。
林蒹第一次收購公司, 雖然之前也認真做了功課, 産權轉移之前已經找了第三方機構做了負債清算, 但沒想到居然漏算了鴻志之前拖欠了職工的工資。
去年下半年, 鴻志最低谷的時期有兩個月沒發工資, 這筆債一直拖到了現在。林蒹當然不想當這個冤大頭,反正怎麽說也是三普理虧, 三普要堅持不出錢,她也不介意走法律渠道。
可薛總既沒咬死不出錢讓她去走法律渠道, 又沒給出給錢的明确答複,卻叫兒子動用私人交情來聯絡她。三普那麽大體量的集團公司, 現在連一個邊緣小廠兩個月的工資都拿不出來, 只能說明三普如今的資金鏈的确存在很大的問題。
特別是看過薛盛當初給她的減負名單裏的公司,林蒹直覺三普資金鏈的問題跟它涉獵行業過多過廣有關。隔行如隔山, 哪怕是大企業要誇行業發展時也難免遇到這樣的問題。不過公司到了三普這個體量,有時候大約很難控制吧。她現在的公司雖然不大, 但同為掌舵人,林蒹能理解公司老板想拓展商業版圖的雄心。商海風雲難測,誰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當下的決策一定會推動公司的良性運轉而不是死亡,更何況機遇總是伴随着危機。掌舵人需要謹慎, 但過分的謹慎同樣會使公司裹足不前。
林蒹想着三普的事出了會神,小李已經把資料夾給她了,裏面是整理好的表格,記錄着鴻志今年各型號産品的生産量,積壓庫存和銷售情況。給完這些,她又遞給林蒹一個薄文件夾:“林總,這是昨天鬧事的那些人的資料。”
林蒹接過來快速掃了一遍,對那天堵門的人大概有了底,這才去看鴻志的生産情況。一看就看出了問題。鴻志很長一段時間是作為三普集團的子公司存在,大部分的産品線都圍繞着三普的産業開展,除去三普這個大客戶,他們的銷路非常窄,以至于三普出了經營狀況,鴻志的效益立馬斷崖式下跌。
“做得很好。”林蒹看完資料擡頭表揚小李,又叫她把接管小組的那幾個人叫來開短會。“你們在鴻志也待了一段時間,過來聊一聊對鴻志的看法吧。”
接管小組是林蒹從她公司裏的管理層臨時抽調的五個人,工作側重點各不相同,從生産管理到物流、銷售等。會上,這五人都提交了對鴻志的某一方面的看法和建議。林蒹聽完,心下稍安。
除了一些屍位素餐的小領導以外,鴻志最大的問題就是領導層的決策錯誤。
林蒹心下稍安,又吩咐他們準備接下來的競聘,這次結束會議。
“我中午要出去一趟,剛才的會議資料整理好了下午給我。”林蒹跟小李說完就驅車離開工廠去赴薛盛的約。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得順道去接一下談江野。
他們的磁帶廠徹底轉行以後,談江野按她的建議在更繁華一點的商業區的寫字樓裏租了辦公室。單價比工業園貴得多,但是占地小,總的算起來一年能省不少租金。
林蒹過去的時候辦公室裏的綠植剛送到,談江野正指揮人擺放綠植,看到辦公室裏的人都看着他笑,他才回頭。只見林蒹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手裏還拎着水果,便趕緊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塑料袋:“來就來了,怎麽還帶吃的?”
“給他們帶的。”林蒹說着打量起他的新辦公室來,邊轉悠邊跟他開玩笑,“好洋氣,談老板發達了別忘了我啊。”
“哪裏哪裏,小本經營,還得靠林老板多多提攜。”談江野說着去拉她手。
辦公室裏為數不多的員工看着兩位老板秀恩愛都縮頭在自己工位上悶笑。
林蒹看了眼手表,催他:“時間不早了,走吧。”
談江野跟小陳交代了幾句就和她一起下樓了。
到了停車的地方,林蒹坐進駕駛位,談江野随後進了副駕。兩人形象矚目,路人多看了兩眼。談江野系好安全帶就對她笑:“看到剛才那個大爺沒,盯着我們看。八成是把我當成吃軟飯的小白臉了。”
林蒹也看到了他說的那人,輕佻地伸手勾過他下巴,左右看看:“是嗎?可我看好像也不怎麽白呀。”
“所以人家大爺盯着我看呢,肯定覺得我跟一般的小白臉不一樣。”談江野捉住她捏自己下巴的手,親了親,“可誰叫人家女企業家就吃這口呢?”
林蒹終于繃不住笑場了,揮開他的手,開始發動汽車:“不跟你鬧了,再不走該遲了。”
“遲就遲,現在是他們求着你別鬧大。”話雖這麽說,但談江野還是乖乖坐好了。
林蒹盯着後視鏡把車倒了出去,駛上主幹道才說:“可欠錢的是大爺,薛總找薛盛來跟我聊,肯定沒打算那麽容易給錢。”
“你打算怎麽辦?”談江野問,“職工大會可是立了軍令狀,保證會把應得的工資給他們追讨回來。”
“看情況吧,要是他們一時給不上,我也只能先墊着。跟三普有生意往來,不好撕破臉皮。”林蒹嘆口氣,“說到底還是我經驗不足,實在要不到錢,就當先交個學費吧。還好這點損失我負擔得起。”
“負擔不起也還有我呢。”談江野趁着等紅燈的時候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
林蒹雖沒有叫談江野補貼她的打算,但有他這句話心裏還是無比熨帖。
兩人到了吃飯的地方時,小薛總已經先一步到了,還替他倆涮好了碗筷。
這家粵菜館是鹽港老字號,口味不錯,價格也适中,他們定的座位在一個靠窗的角落裏,雖然不是包間,但跟其他座位相隔較遠,還算是個談事情的地方。不過相對于小薛總從前的作風,今天可謂極盡節約了。
三普已經落魄到需要太子爺降低生活品質了嗎?林蒹和談江野落座前交換了眼色。
薛盛知道他倆在想什麽,搶先說:“地方是老頭定的。他工資都發不起也不敢定什麽高級地方。”他這回也沒跟以前一樣見到談江野就挑釁,待服務員斟茶之後,他就跟完成薛總任務似的,把三普的難處跟林蒹說了。
“也不是老頭非得賴這些錢。公司現在是真的資金緊張,董事會對老頭意見很大,你也知道三普董管理層派系多,關系錯綜複雜吧。總之三普現在四處漏風,到處都要錢,先把錢放哪現在不是我爸一個人說的算的。”說起父親的公司,薛少一改他電話裏懶洋洋的态度,表情都嚴肅起來。“我爸讓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看在跟我是朋友的面子上,不要在這時候去三普催債。等緩過這陣,錢他肯定會給。”
“這陣是指多久?”說到工作,林蒹就直來直去了。
“起碼三個月。”薛盛說,“我叫他給個準話,他也說不上。不過這麽地,你給我半年時間。半年之內我一定給你還上。這裏不是簽協議的地方,待會吃完飯換個辦公室簽。”
林蒹點頭,問他:“去年我跟童小姐買設備的時候還沒聽說過三普資金鏈出問題,怎麽突然會變得這麽嚴重?”
薛少笑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哪有那麽容易讓你看出來。我開始以為老頭是不喜歡我走藝術路線非要掰正我才叫我進公司。現在才知道,公司內部鬥得厲害,他獨木難支才叫我去幫忙。”
他如此說來,林蒹和談江野才注意到薛少今天的穿着打扮和以往相比跟變了個人一樣。從前見他,他不是做學生打扮就是穿得一看就是藝術家。而今天的打扮卻是中規中矩的上班族。
看來是打算進公司幫親爹了,也不知道他當時為了不進公司搞的那些騷操作對現在有什麽影響。
小薛總要她看在兩人交情的份上寬限半年,林蒹又不想跟三普交惡。兩人交鋒,看似薛少有求于人,林蒹占了上風,可最後還是無法逃脫“欠債的是大爺”這條鐵律。林蒹妥協了。
三人聊了個大概,服務員也開始上菜了。談江野看了眼白切雞的蘸料,叫服務員弄了份不帶蔥的料碟過來。“你蘸這個。”他把只有沙姜的料碟放在林蒹跟前。
林蒹随口“嗯”了一聲,就蘸着這份沒蔥的調料汁吃起來。
很平常的舉動,卻看得薛盛眼熱。他當下沒說什麽,事後卻主動請教談江野怎麽跟事業型的女人相處,兩人也因此建立了奇怪的友情。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林蒹和談江野還不知道他倆一個不起眼的舉動讓薛盛羨慕不已,只是平平淡淡吃完飯,而後又跟薛盛簽了協議。
到了晚上,林蒹開車送談江野去車站。有了塢市那次意外,他每次出差林蒹都懸着心。談江野看出來她情緒不好,等到了車站,他叫小陳先下車,自己則解了安全帶,傾身過去親了親林蒹。“別擔心,想我的話就打電話。嗯?”
林蒹點點頭,強壓着情緒說:“我沒事,你趕緊下車吧,這裏不讓停久了。”
話雖如此,兩人都是不舍,談江野情不自禁又跟她小小溫存了片刻,直到後面響起來不耐煩的喇叭聲才終于放手。下車後還跟她比了個接電話的手勢。
林蒹微微點頭,壓下滿心不舍,搖起車窗駛離了車站。談江野出差的時間很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