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夫君,求你了◎
翌日天氣晴好,薄雲遮日,眼下雖入了冬,大有冬季的嚴寒之感,但無風無雪,是個外出的好天氣。
雲軒閣中,一早便忙碌起來,冬日裏沈疏嫣慣愛睡懶覺的,但今日卻起來了大早。
與陵王相約的時辰雖是午時,但梳妝打扮,挑選衣裙可是費時費力之事,故而今日沈疏嫣早早起身梳妝準備。
先前兩次見面,一次是她刻意低調扮醜,一次是她出城落荒而逃,均不是她日常的美貌水平。今次是她主動相邀,又有事相求,定要明豔動人,給未來夫婿留下個好印象。
“小姐,今日是穿這身湖藍色的雲錦紋長裙,還是穿這身月白色的珍珠羅裙?”蘭竹拿着兩套精致華美的衣裙問道。
沈疏嫣掃了眼蘭竹手中的淺色衣裙,陵王先前曾言,往後見他,必要穿色彩明豔亮麗的衣裙,她雖不知陵王為何有此偏好,但陵王既然開口說過,也非什麽難事,她依言照做便是。
“都不好,顏色太過素淨。”沈疏嫣搖頭道。
“小姐許是久未出門,上京近來時興素雅清新之風,近來東市琳琅齋最為暢銷的當屬這兩個款式。”蘭竹解釋道,想起先前小姐為了與人争買這兩身衣裙可是費了一番功夫,這才過了幾日便說不好了。
“去拿那身藕粉色的百合曳地花裙來。”沈疏嫣吩咐道,陵王既喜歡明豔亮麗的衣裙顏色,那身藕粉色花裙明亮入眼,華而不妖,恰到好處。
蘭竹雖心中不解,但還是依言照做,總之自家小姐天人之姿,穿什麽都是好看的。
沈疏嫣本就白肌如雪,加上近來氣色漸好,白皙中透着粉嫩,一襲粉色衣裙上身,少女娉婷袅娜,如冬日的一朵嬌花綻放,幾分嬌豔,幾分清純,當真美得不可方物。
蘭竹看得出神,一下将什麽上京的素雅清新之風抛到腦後。旁人為了美貌,自要追逐京中所謂的時興風尚,但自家小姐環姿豔逸,穿什麽都是好看,即便是粗衣麻布都可以美得攝人心魄,又何須盲目追求那些所謂的風尚。
午時将近,沈府馬車緩緩而行,最終在天川樓門前停下。沈疏嫣下了馬車,回想起上次在此處時“偶遇”範時逾所發生之事,尚有幾分心有餘悸,只提着食盒,快步入了天川樓中。
天川樓的雅閣向來難定,今日與陵王相約乃臨時起意,沈疏嫣原以為會預定不到,沒想昨日派人問時,居然還有間三樓的天字號雅閣未有人定,沈疏嫣立馬重金定下,眼下便直奔三樓而去。
到了三樓,侍衛将門緩緩打開,沈疏嫣步入其中,有淡淡茶香傳來,陵王早已到達,等候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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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原本約的是午時見面,沈疏嫣特提早出門,沒想陵王還是早到一步。沈疏嫣掃了眼憑窗而坐,巋然不動的陵王殿下,聽見開門之聲,竟是連頭都不轉一下嗎?
畢竟有求于人,沈疏嫣緩步靠近,而後燦然一笑柔聲道:“殿下萬安,讓殿下久等。”
謝雲祁低低應了一聲,而後轉頭看向她,目光一如往日那般淩厲如刀。
陵王每次看她,總是這般眼神,沈疏嫣已然有些習慣了,心中倒不似先前那般害怕了,今日有求于人,沈疏嫣先主動斟茶示好,後将帶來的食盒呈上,軟軟糯糯地說了聲:“這是府上廚子做的點心,殿下試試。”
沈疏嫣将食盒放在桌上,在陵王對面緩緩坐下,陵王話少,幾乎可以說是一言不發,兩人雖有婚約在身,但畢竟先前只見過寥寥幾面,交談不多。沈疏嫣原本是個話多的,但現下見人如此冷淡,不免有幾分怵他,原本健談話多的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求人辦事,自當要有求人的态度,沈疏嫣飲了啖茶,略微舒緩了一下心情,正想着該如何開頭,好不着痕跡地将話題引至程寧的婚事之上,便聽見謝雲祁先開頭道:“今日你尋本王前來,所謂何事?”說話聲音一如往常般冷淡而又毫無波瀾。
沈疏嫣擡頭觑了眼謝雲祁,心道既然陵王誠心誠意地先開口發問了,她便也大膽直言道:“小女有一閨中密友,是左相府上的嫡小姐,名喚程寧。”
“那日她與我一同赴的慶功宴,卻在宮宴之上,被一位名叫楊煥的将軍糾纏上,後那名将軍又上門相府提親,兩人眼看就要定下親事。”沈疏嫣言語間透着幾分焦急不安。
“那又如何?”謝雲祁擡眼,看向沈疏嫣,“難不成你鐘情于楊将軍?”
“當然不是,”沈疏嫣連連擺手,“那楊煥生得虎目黑面,哪及殿下容貌之萬分,我怎會瞧得上他?”
先前沈疏嫣所言,均是一早編排好的客套話,只有這句是真情實感,情真意切的。容貌一事她自是極為看重的,幸好陵王只是性子古怪,樣貌還是生得極為俊朗的。
“想說什麽,大可直言。”謝雲祁沒留意到自己說話的語調因為方才那句“哪及殿下容貌之萬分”而變得溫柔了幾分。
沈疏嫣聽他說話聲調輕柔了不少,心中也不似先前那般懼怕了,便放膽繼續道:“程寧并不鐘情于他,兩人之間只是誤會,程寧如今尚在病中,不便外出,只親手寫了封信箋,不知殿下能否代為轉交?”
沈疏嫣也知此舉有些唐突,故而話說到後半段時,聲音明顯小了許多。見謝雲祁未應聲,沈疏嫣又繼續道:“程寧身子柔弱,若是往後嫁去北疆,還不知能活到幾時呢……”
謝雲祁眉頭一緊,沒想到她費盡心思邀自己前來,只是為了替旁人送一封信箋,他看起來當真想如此清閑之人?
楊煥作為他的下屬,有時雖言語放浪,行為不檢,但在行軍打仗一事上,倒算是一名良将。他雖為其上屬,但婚約之事乃楊煥的私事,他也不便幹預。
謝雲祁猶疑着,正欲開口拒絕,沈疏嫣卻一把拽住他的袖口,目光灼灼,一臉期待地看着他,而後嬌滴滴地說了句:“夫君,求你了……”
謝雲祁被這一聲猝不及防的“夫君”叫得頭皮一陣發麻,拒絕的話剛到嘴邊,不知為何竟又地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謝雲祁轉而應了句:“本王姑且幫你轉交,但聽不聽從全憑楊煥的意思。”
得了陵王的答複,沈疏嫣滿心雀躍,原本她對此事并沒有把握,只是為了程寧才放手一試的,沒成想這位看似冰冷無情的陵王殿下卻這麽好說話。
沈疏嫣拿出一封程寧親手所書的信箋,放在桌上,繼續說道:“殿下只需幫忙轉交這封信箋,再稍加提點幾句便可,其餘之事便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謝雲祁瞥了眼放在桌上的信箋,外封上工工整整地寫着“楊煥親啓”幾字,與昨日他所見字條的字體如出一轍。
邀自己前來的字條不過寥寥兩行,為了好友婚事竟費心寫了整整一封信箋,當真感人至深。
沈疏嫣一時欣喜過頭,心中對陵王也不似方才那般懼怕了,一時間話也多了起來,便與陵王閑談道:“殿下覺得小女今日這身衣裙如何?”
“先前殿下說過,喜歡色彩鮮豔明亮的衣裙樣式,小女今日特挑選了這身藕粉色百合花裙,布料選用的是蜀地特産的蜀錦,乃是用染色的熟絲線織成,色澤明亮透眼①,殿下以為如何?好看嗎?”
謝雲祁掃了眼沈疏嫣所穿的粉色衣裙,思緒還停留在方才那封信上,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只淡淡道了句:“一般。”
沈疏嫣沒想到自己花了兩個時辰精挑細選的衣裙卻只換來陵王一句“一般”。她心中不服,但畢竟今日有求于人,也不好發作,只耐着性子問道:“那麽敢問殿下,覺得何種顏色才是上佳呢?”
陵王飲了口茶,而後淡淡道:“本王以為,粉色的上衣應當搭配綠色的裙擺,再配一雙紫色的繡鞋,方才好看。”
沈疏嫣心中萬馬奔騰而過:“???”
紅衣配綠裙,當她是草叢間的一朵花嗎?
還有綠裙配紫鞋?這是什麽審美?
“紅配紫,不如死”,“紅配綠,腦有病”②,這兩句話曾在上京的貴女圈中廣泛流傳,此語正是出自她口。想當年她可是以此言笑話了姜姝許久,生生笑得她兩月不敢出門。
如今這是報應嗎?自己這位未來夫君眼光竟如此異常奇特,可是有什麽眼疾?到現在為止,除了他能看上自己這一點以外,其餘他分辨事物美醜的眼光,皆是一團亂麻。
若非他方才答應自己幫忙向楊煥轉達退婚一事,眼下她定生氣得扭頭就走。
好好的一場聊天,便被謝雲祁的一番“色彩搭配論”給聊死了。沈疏嫣勉強勾了勾嘴角,而後硬着頭皮道:“殿下事務繁忙,小女就不多加打攪了,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沈疏嫣說完便轉身出了雅閣,剛出了天川樓的門口,正欲往沈府馬車而去,便見到馬車旁站了一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範時逾。
沈疏嫣腳步一頓,陵王殿下尚坐在樓上的雅閣中,只要往窗外眺望,定能看到樓下的場景。範時逾先前與自己有婚約确是不假,但如今兩人早已毫無瓜葛,她可不想陵王因此有什麽誤會。
沈疏嫣在距離範時逾一丈遠的地方停下步子,立在原地,正猶豫要不要返回三樓雅閣中去,便見範時逾往沈府馬車邊讓了一步,而後躬身行禮道:“疏嫣妹妹。”
沈疏嫣瞥了他一眼,而後道:“世子合該叫我一聲‘陵王妃’才是”。
範時逾嘴角尴尬地抽了一抽,未再應聲,多少被“陵王妃”三字震懾到了,只往沈府馬車旁退讓了一步。
沈疏嫣見他還算識趣,便也不想久留,躬身上了馬車,而後揚長離去。
範時逾看着沈疏嫣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今日他前來此處,并非偶遇,而是得了沈疏瑤身邊丫鬟的傳信才趕來。
他自是知道沈疏瑤派人傳話的目的,也知道疏嫣妹妹今非昔比,已然是尊貴的陵王妃了,并非他可觊觎之人。眼下真見了沈疏嫣,今日她一身粉色衣裙,妝發精致,光鮮亮眼,比原先還要嬌媚許多。
雖說方才“陵王妃”三字,多少有些震懾到他,但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眼下看着逐漸遠去的沈府馬車,範時逾又翻身上馬,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天川樓三樓,陵王憑窗而坐,手中的茶盞未來得及抛出,只轉手捏了個粉碎。
作者有話說:
①蜀錦描寫參考自百度
②根據網絡用語胡亂改編的
感謝在2022-01-05 10:57:30~2022-01-10 12:47: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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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