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荷包◎
入夜,下了場春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打落在廊角樹梢,也未能蓋過聽雪堂中不時傳出的嘤咛嗚咽之聲。
窗外雨聲飒飒,春風帶着水氣吹起床頭的緋紅紗幔,似乎為這場朦胧春雨增添了幾分旎漪之氣。
春衫輕薄,沈疏嫣身上的輕薄紗衣被褪至肩頭,露出雪白的肩頸,而後紗衣漸漸被薄汗浸濕,貼在身上,勾勒出身上玲珑有致的線條,腰-臀盡顯。
沈疏嫣坐在謝雲祁身上,腦中還思慮着桌上那未完成的荷包,以她的繡工,還不知能不能在夫君離京前将荷包趕制出來。
見她出神,謝雲祁忽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沈疏嫣跟着顫栗了下,忙将頭埋在他肩上,眼底也泛起了水氣,嗚咽求饒。
窗外雨勢漸大,窸窸窣窣地打在窗臺上,雨點在窗臺上跳躍,雨聲交織着房內斷斷續續的低吟聲,當真春意盎然。
完事之後,沈疏嫣無力地趴在謝雲祁懷中,原本身上的那件紗衣仍半搭着,只是整個人從頭到腳汗涔涔的,輕薄的月白紗衣上有些地方被扯破,此時又黏在身上,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
“本王帶你去淨室。”謝雲祁撩開她額頭被汗洇濕的碎發沙啞道。
“不要,好累。”沈疏嫣撒嬌道。
“乖,這般睡下去可要着涼的。”
“抱抱。”沈疏嫣嬌聲道,雙臂環着謝雲祁的脖子不願松放,根本連走到淨室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雲祁拿了件外衫披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懷中朝淨室走去,看着懷中眼睑半閉,柔弱無骨的少女,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沈疏嫣實在累得不行,待全身籠罩在浴桶的水氣氤氲中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只隐約感覺有人幫她絞幹頭發,有人幫她穿上寝衣,而後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直到天明。
昨夜的一場春雨将庭院洗淨,今日天氣略有些陰沉,不見強烈的日光,讓人愈發困倦,大有些春困的感覺,讓人白日裏也不願起身。
Advertisement
沈疏嫣醒時,又是臨近午時,她直坐起身:“蘭竹,你怎不叫醒我?”
蘭竹聞聲趕緊端着熱水、手巾進房,手中還托着碗熱乎的姜湯。
“殿下臨出門時,特意囑咐奴婢,別打擾您休息,還吩咐廚房煮了姜湯,說是怕王妃昨夜受了寒氣,”蘭竹說着,面上浮起些許紅暈,“殿下還說,您……又累着了。”
蘭竹言語間無意加重了“又”字,沈疏嫣手捧姜湯正喝着,差點就嗆了一口,趕緊将頭低下埋在碗口,沒再應聲。
一碗姜湯很快下肚,暖呼呼的确實舒服不少,沈疏嫣将碗遞給蘭竹,轉頭吩咐道:“趕緊拿我刺繡的物件來,晚了恐怕就完不成了。”
蘭竹接過瓷碗,依言取來物件,她自小服侍在小姐身邊,深知小姐的性子,最不喜做繁瑣費神之事,例如煲湯、做飯、刺繡之類,即便有時心血來潮,通常也很快會半途而廢。
“小姐可要奴婢幫忙?”蘭竹試探問道,私下無人時,蘭竹還是習慣叫小姐。
猶記先前小姐初學刺繡之時,總覺得此事麻煩傷神,常常在人前裝作是自己認真刺繡,人後便将繡活丢給自己來做。蘭竹的繡活在上京也算拿得出手的,故而今日也想着幫小姐分憂。
“奴婢嘴嚴,王爺絕不會知曉的。”
沈疏嫣擡頭,飛了個刀子眼過去:“此物重在心意,怎可假他人之手。”
方才蘭竹說到王妃“又累了”之時,王妃沒有絲毫責怪,此刻談及要幫王妃做繡活,卻遭了斥責。看着王妃這般勞累,不時扶着細腰,連擡手都有幾分費勁,蘭竹着實有幾分心疼。
蘭竹看着自己小姐成婚不過幾日後就翻天覆地的變化,沒忍住道:“小姐待殿下真好,便是侯爺和世子都從未收過小姐親手繡的物件呢。”
沈疏嫣停下手中針線,仔細回憶了一會……
好像還真是。
“殿下待小姐好,得個荷包也不為過。奴婢還記得上回宮宴過後,小姐哭着嚷着要出城削發,可不是殿下及時趕到,将小姐從城門口給截回來的。”蘭竹頓了頓,又道,“光是這份心意,可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說到城門口那事,恍如隔世,沈疏嫣微微晃了晃神,一個不小心被針紮破了指尖,還渾然未覺。
對對,陵王可是處心積慮娶的自己,情真意切,便是分別半月又有何可懼。
沈疏嫣對蘭竹的一番言論頗為認可,重重點了下頭,以示肯定。
荷包終是在陵王離京的前一日繡好了,沈疏嫣拿在手裏左右翻看,覺得自己的刺繡功夫還算不錯,夫君向來喜歡穿深色衣袍,與她親手所繡的墨色荷包正好相配。
待黃昏陵王回府後,沈疏嫣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一頭撲進他的懷裏。
“夫君看我繡的荷包,好看嗎?”
謝雲祁将視線落于那個墨色之上,看着那對戲水的鴛鴦,覺着有幾分矯情,但還是勉強道了句:“……好看。”
“夫君離京之後,定要記得日日将此荷包挂在腰間,一刻也不得取下,好不好?”沈疏嫣拉着謝雲祁的手,說話時羽睫撲閃,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絲毫不見連日刺繡的疲累。
謝雲祁出門講究利落簡單,除卻那把長劍外,鮮少帶其他物件。然看着王妃幾日辛勞,還有這般真誠期待的目光,謝雲祁到底不忍心,轉口應了句“好”。
沈疏嫣展顏,随即幫他挂上荷包。
荷包上鴛鴦戲水的樣式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贈,且她還頗費心機地給荷包浸入了她慣用的山茶花香味,除此之外,荷包反面,沈疏嫣還偷偷給一對鴛鴦分別繡上了“祁”和“嫣”字,寓意着他們夫妻二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夫君外出,她雖不能陪在身側,但希望這個荷包助她,将那些野花野草都抵擋在外。
這些都是沈疏嫣的小心思,因怕被扣上“善妒”的名頭,她不敢多言,只将這些小心思全都埋藏于這個小小荷包之內。
翌日一早,謝雲祁便動身前往容城。
此行雖路途不遠,卻極為重要,若非如此,謝雲祁也不會親自前去。
先前他在禦書房中見着的各色瓷瓶,初次見時,他并未看出端倪,只因那時他眼疾未愈,只能靠瓷瓶的形狀來記憶區分。
那日進宮謝恩時,再入禦書房,他便一眼看出了那瓷瓶的不同之處,其外觀顏色會随溫度變化而産生細微的顏色變化。常人若是不細看,斷不會發現其中端倪,只不過謝雲祁因眼疾初愈,故而對顏色特別敏感。
先前他也曾派人查過這看似普通的瓷瓶,皆是差無所獲。以謝雲祁多年經驗來看,查無所獲,便是最大的疑點。
宮中只稱這些瓷瓶內裝的是益氣養血之藥,旁的再問不出什麽別的來,此事看來得從宮外入手來查。
那日進宮後,他順手拿了一個瓷瓶出宮,後交給晏修去查,并提醒他着重去查何處的陶土有此遇熱會微變顏色的特性。
數日後,晏修查出的結果稱,此瓷瓶出自容城。
容城離上京不遠,卻是上京周邊村鎮中最為難行、人煙稀少的一地,若是想煉制些成分特殊的丹藥,确是個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故而謝雲祁得了消息之後,便立馬同晏修一道前去探查情況。
原本晏修念及他新婚不久,提出由自己和疾風一同去查,然謝雲祁覺得此事看似事小,卻有可能是皇上所服丹藥來源的突破口。
還有先前偶爾出現的古怪夢境,如果真如他夢中所見,沈家往後會有劫難,上京城某日會戒嚴兵變,那麽他能做的,便是将這些事情都扼殺在未發生時。
“殿下久等。”晏修策馬趕到城門時,遠遠便見謝雲祁一身靛藍色錦袍,身形筆直地坐于馬背上等候。
謝雲祁見晏修已到,并未急着趕路,只坐于馬背上靜靜等候。晏修策馬靠近,眼尖發現他腰間似懸着一墨色荷包,疑惑道:“殿下怎得也佩戴起荷包來了?”
謝雲祁觑了他一眼,并未應聲,對他的詢問并不反感,好似還等着他繼續追問一般。
晏修意味不明地看了謝雲祁一眼,往常謝雲祁最不喜這些女子之物,總覺繁瑣,說是缺乏陽剛之氣,還曾嘲笑過晏修佩戴香囊之物:“喲,是誰曾言此物拖沓繁瑣,缺乏陽剛之氣的?”
“你佩得,本王怎就佩不得了?”謝雲祁冷言道。
晏修對謝雲祁今日這話略有些吃驚,低頭瞥了眼那墨色荷包,瞧着是鴛鴦戲水的圖樣,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贈之物。
晏修往常可是收過不少女子所贈的類似之物,粗看這荷包的針腳繡紋,不過普普通通,便直言道:“此物繡工尋常,殿下若是喜歡,我那裏多得是比這做工精巧的,殿下大可去挑。”
謝雲祁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晏修見狀不對,結合近來京中傳言,便猜這荷包,大約是出自陵王妃之手。
“王妃送的?”
謝雲祁并未接話,但臉上神色瞧着卻比先前好了許多。
晏修覺得那位陵王妃樣貌雖好,但瞧着有些嬌氣,不似會花功夫做此物之人。晏修正想伸手去摘挂在謝雲祁腰間的墨色荷包,取下細看,然出手卻沒有謝雲祁反應來得快,只被他一鞭子抽在手背上。
“疼啊!”晏修收回手,嚎叫到。
“你那些個香囊、荷包之物,本王不稀罕,”謝雲祁說完,随即揚起馬鞭,揚長而去,“駕!”
吃了一鼻子灰的晏修:“……”
作者有話說:
晏修:除了灰,我好像還吃了點狗糧?
◎最新評論:
【啊啊啊!好看呀!大大加更可以嗎?!】
【叮叮叮,您的營養液已到貨,請更新查收!營養液(1/1)成就達成,有一定幾率掉落更新,請俠士再接再厲】
【按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