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日再繡不遲◎
看着程寧在荷花池畔沒待夠半柱香的時辰,便神色恹恹地匆忙離去,沈疏嫣便知他們二人大約是沒戲了。
以她對兩人的了解,怎麽也能勉強聊上一炷香的時辰罷,她哥能将時辰生生折損到一半,倒是她低估了她哥的實力。
沈疏嫣行至荷花池畔,見他哥正着手丈量荷花池的周圍尺寸,便大致猜到方才他和程寧說了什麽。同樣是改造花園,兩人的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
沈疏嫣覺得沈昀年這人她也沒法勸,能将對他心有好感的程寧都能被氣走,她也實在無能為力了。之前聽聞珍姨母明日便要動身離京,沈疏嫣便轉身去了姨母所住的院子。
過了今日,珍姨母便要南下回蘇州了,沈疏嫣此去也剛好算給她送行,姨母久居南方,不習慣上京的氣候,此番久留侯府,還特選了她歸寧後的第二日離京,便是真的心疼她,想多看她幾眼的。
“姨母,”沈疏嫣沖着珍姨母和煦一笑,“聽聞姨母明日便要離京,阿嫣特來給您送行,陵王府特備了幾箱禮物,姨母明日啓程時好一并帶回蘇州。”
“阿嫣有心了。”珍姨母看了眼梳着婦人髻的沈疏嫣,心中愈發覺得百感交集,真真是與她母親年輕時有七、八分相似。
珍姨母握着沈疏嫣的手,眼角微濕:“随禮什麽的倒是無礙,姨母看得出,那位陵王殿下是真心待你的,姨母看你過得好,便也放心了,若是你母親泉下有知也……”
珍姨母說着,喉頭有些哽咽:“也會替你開心的。”
一聽姨母提起已故的母親,沈疏嫣也有幾分傷感,眼底微微泛起了淚痕:“姨母放心吧。”
“旁的事情,姨母就不多說了,陵王府自是不會缺衣少食,只是,姨母合該提醒你一句,這男人啊,就沒有不喜新厭舊的。”
聽到珍姨母談及此事,沈疏嫣沒有接話。
“早年你母親同你父親剛成婚之時,兩人感情也是十分要好,成日形影不離的,可後來沒過幾年,你父親因公務南下,之後便帶了個姨娘回府,還是懷了身孕的,可是讓你母親不接受都是不行。”
“那梅姨娘什麽德性,你也知道,險些将你害慘了,”珍姨母說到此處有些忿忿不平,“幸好你是個有福的,沒讓她得逞,否則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沈疏嫣并未應聲,只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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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陵王殿下的身份地位,想來以後你也逃不過了,”珍姨母說到此處頓了頓,略有些遺憾地繼續說道,“若是真是到了那一天,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姨母還是那句話,早些懷上子嗣,保住正妻的位子,旁的都是虛的。”
沈疏嫣越聽越覺得渾身無力,腦中不由想起那日在鳳儀宮中端坐的那幾位皇帝嫔妃,聽到最後,也沒聽進去珍姨母所言,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未在多言。
從永安侯府回陵王府的路上,沈疏嫣明顯沒有去時那麽歡欣雀躍了,謝雲祁以為她是因為思念家人和已故的母親才如此的。
在馬車上謝雲祁将人往懷裏攬緊了些,貼心道:“五日休沐期滿之後,本王需離京幾日,有些公務需本王親自前去處理,你若想家,便可随時返回侯府,無需顧及外頭那些流言蜚語。”
“離京?”沈疏嫣腦子莫名閃過珍姨母方才所說的話,當初父親也是因公務南下,後來就……
“夫君要去多久?”沈疏嫣驀地坐直了身子,看向謝雲祁。
“大約半月便可回京,”謝雲祁見她如此緊張,又道,“我會将疾風留在府上,若是外出他會在暗中護衛你,另外王府守衛森嚴,本王去去就回,你無需挂心。”
本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兩人畢竟新婚燕爾,加之今日珍姨母的一番言論,沈疏嫣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只低頭不語,轉而神色恹恹地靠在謝雲祁肩頭。
“本王此去離京不遠的容城,此行路途雖不遠,但春季多雨,沿途泥濘難行,你若不嫌沿途奔波勞累,本王也可帶你一同前往。”謝雲祁認真道,兩人成婚不過幾日,他便因公外出,确有些說不過去。
“……什麽?”沈疏嫣一下又坐直了身子,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陵王此行乃公務,涉及朝政,然他卻與自己解釋得如此詳盡,還說可帶自己一同前往,聽到此處,沈疏嫣心頭微微有些觸動。
然春季多雨,沿途泥濘難行也确是事實,半月有餘,于陵王來說算不得太久,但與她而言……
沈疏嫣正思索着,天邊忽然傳來轟隆隆幾道悶雷響聲,沈疏嫣才起的興致一下焉了,只環緊了貼在謝雲祁臂上的雙手,将頭又靠回他肩上。
“妾身還需着手改造府中花園,還有幾日後上京的松風詩會,妾身已一早應下前往,不好爽約,夫君為國事奔波辛苦,早些回來便是。”沈疏嫣嬌聲道。
“……”
方才還依依不舍的離別之情就這樣破碎了。
新婚燕爾,沈疏嫣雖覺辛苦不想和陵王同行離京,但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舍的。
入夜,思及夫君即将離京一事,沈疏嫣便有些睡不安穩,躺在榻上的一雙小手便不安分起來,一會探手過去偷偷撓謝雲祁的手心,一會使勁往他懷裏蹭,還大膽到拿手指在他胸口處來回畫圈,直到被人按住不得動彈後,才不得不安分下來。
沈疏嫣狡黠一笑,好似偷雞的狐貍終于得手一般,四目相對時非但沒有絲毫畏懼,還嬌嬌喚了聲“夫君”,而後主動吻了上去。
送到嘴邊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夜裏,聽雪堂中又傳出那斷斷續續地旎漪嘤咛之聲,值夜的丫鬟們趕忙為廚房裏正燒着的熱水,又添了幾把柴,王爺同王妃不過成婚五日,幾乎每晚都……着實好體力!
晌午的日頭高升,膳房的丫鬟們便知,精心準備的早膳到底是白費了。
負責準備早膳的丫鬟和昨日值夜燒水的丫鬟幾人相視一眼,值夜丫鬟滿臉羞怯,趕忙低頭幹活,準備早膳的丫鬟則一臉疑惑,不解道:“怎麽了?”
被這麽一問,值夜丫鬟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惦着臉道:“王爺王妃新婚燕爾,昨晚……”小丫鬟年紀輕未經人事,說到此處臊得慌,到底沒好意思說下去。
倒是府上負責采買的婆子外出歸來,口無遮攔道:“你瞧着王爺從前每日早起練劍,近來你可見過王爺早起練武?”
丫鬟搖頭。
“春天到了,王府花園裏剛植下的花兒都開了,誰還沒個春心萌動。”采買的婆子放下手中菜籃,感慨道,“王妃生得那般細皮嫩肉,嬌滴滴地似能掐出水來,一雙眼睛勾人心魄,便是我這麽個老婦看了都春心浮動,何況王爺那麽個大男人。”
“王爺平日在後院練劍時,假山、粗木均可手刃,王妃那般嬌嬌軟軟的美人兒,可有的受了。”
丫鬟們聽得心驚肉跳,想起王爺平日練劍時殺氣騰騰的樣子,還有後院中被劍砍去一半斷垣殘壁,心道果然陵王府的正妃可不是這麽好當的,也不敢再胡亂妄議,趕忙專注于手裏的活兒,低頭不語。
聽雪堂中,沈疏嫣在榻上翻了個身子,才悠悠轉醒。
簡單用了些點心後,想起陵王不日便要離京一事,沈疏嫣轉了轉眼珠子,将修繕花園一事交給了徐管家負責,自己轉而在房中繡起了荷包。
蘭竹尋來墨色錦緞,彩色絲線,沈疏嫣的繡工平平,幼時母親雖親自教導過她刺繡,但沈疏嫣慣來覺得此事繁瑣,又極費神費力,故而不太喜歡,便是連成婚時的陪嫁之物,都是交給旁人着手。
但女紅乃上京女子必學之事,故而沈疏嫣還是硬着頭皮學了些刺繡技巧,應付起來也算馬馬虎虎,所繡之物尚能拿得出手。
今日王妃主動提及繡荷包一事,蘭竹也未料到,原以為王妃不過一時興起,待繡到一半便會交給旁人繼續完成,卻沒料到自家主子竟真的仔仔細細地繡了大半日,粗粗可見是鴛鴦戲水的樣式。
“王妃可要奴婢幫忙?”蘭竹主動問道。
“別,這荷包我要自己親手來繡,”沈疏嫣轉了轉脖頸,“你幫我按按,活絡下肩頸,這繡荷包一事,着實累人。”
蘭竹輕笑,小姐幼時便是繡朵花兒都嚷着叫累,這鴛鴦戲水更是難繡,王妃當真有心了。
日暮時分,謝雲祁回府,沈疏嫣仍專注于手中的繡活,便是晚膳都只草草用了幾口。
入夜之後,沈疏嫣仍舊忙碌,只為在謝雲祁離京之前,将荷包繡好,好讓他可随身攜帶。
謝雲祁倒是少見她如此認真,且此物還是送給自己的,便也未打斷她。此番心意雖好,但謝雲祁仍舊覺得專注繡工的王妃雖嬌憨可愛,但到底不如昨夜熱情如火的王妃來得勾人心魄。
“夜深了,王妃還不安置嗎?”
“可是燭火晃眼,擾了殿下?”沈疏嫣轉頭,看向榻上神色晦暗不明的謝雲祁,“打擾殿下安眠,妾身這就移到外間。”
說罷,沈疏嫣拿起桌上絲線,便欲離開。然還未走到門邊,便被一雙大手撈了回來,耳邊響起謝雲祁低沉沙啞的嗓音:“明日再繡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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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
【色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