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十九

距離這場籃球比賽結束前五分鐘,楚言接到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的他面色難看極了。他又看了一眼籃球場上的藍齊,還是離開了。

待他終于空下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打了電話給白涵,這才得知藍齊去了醫院。

楚言的臉色刷的如五月瞬變的天氣,似乎還能聽見暴風雨前轟轟的雷聲:“怎麽回事?”

他抓起衣服,沖到樓下,當即咒罵一聲——剛在屋內過于忙碌,竟沒發現外面已下了瓢潑大雨。

天灰沉沉的,還是早上,天就暗得像是深秋傍晚時分的顏色,仿若被歲月剝離的舊牆,帶着壓抑的古味。再加上大雨的沖刷,視線能見度極低。

楚言駕着自己的車駛進了雨中。

他實在要被氣壞,因為下雨,車輛都行得極慢,去醫院的路上不知等了多少回紅綠燈,楚言只能不耐煩地按着喇叭。

待他終于趕到醫院時,往常十分鐘的車程竟花了半小時,他又打了電話回家确認藍齊還未回去,而藍齊的手機,早就是關機狀态。楚言心裏有些發慌。

透過病房門上玻璃,楚言看到房中似乎有兩個人,他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聽到聲音回過頭的人中,沒有藍齊,床上躺着的,是上次跟藍齊一起打球,笑得一臉燦爛,将手搭在藍齊肩上的人。

白涵告訴他,江岚中學的籃球選手在比賽中弄傷了江雲中學的人,不是藍齊,不過藍齊應該是跟着一起去了醫院。

“我是藍齊的哥哥,藍齊呢?”

躺在床上的人,腳上打着石膏,被架了起來,轉過來的臉,腫得厲害,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樣子很滑稽,不過誰都沒有笑。

張亮亮艱難地看了楚言一會兒,沒聽藍齊說過他還有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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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小時前就回去了——他還沒到家嗎?”張亮亮沙啞着開口,透着虛弱。

“嗯,”楚言皺眉,“那個時候下雨了嗎?”

“還沒,”站在旁邊的人搭話了,看樣子是張亮亮的母親,“我來的時候,那個孩子就走了,那時候還沒有下雨。”

楚言點了點頭,微微欠身,幹脆迅速地轉身離開,卻更是心煩意亂——這麽大的雨,藍齊到底去哪了?

兩個小時前還沒有下雨,按理來說應該回去了……或者是走到半路才下雨,現在正在某個地方躲雨?

楚言決定按回去的路慢慢找找看。

醫院停車場位置有些偏,是露天的,剛剛來得急,一時找不到車位,楚言随便停了個位置,這個位置再往右走十來步,有條小路。

楚言正準備打開車門,心神卻沒由來地被那條小路引了過去,滂沱的大雨碎石般撞擊着脆弱的傘,楚言拿得穩穩的,鬼使神差地提步往那條小路走去,啪噠啪噠濺起的雨花很快打濕了他的鞋子褲腳。

如果說為什麽楚言會走到那裏,一定是因為有人千百次的呼喊和……求救。

楚言的心從來沒這麽痛過,像是裏面的經脈被一根一根的抽離,生疼得厲害,仿佛連輕呼一口氣心髒都承受不了了。眼眶無法控制地通紅起來,他逼迫自己有勇氣走近一點。

那個蜷在地上,早被大雨淋個通透的人,身上的衣服,如果那還叫衣服的話,赫然還是早上籃球賽時穿的那套運動服,零碎地挂在身上,是藍齊。

楚言寧願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大雨嘩嘩嘩地打下來,楚言丢了傘,沖了過去。

他胡亂地摸了摸,渾身冰涼,不,那是雨水,藍齊身上滾燙得不成樣。

楚言心疼得全身都顫栗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要抱起藍齊,被觸碰的藍齊哆嗦了一下,眼睛并沒有睜開,破碎地哼了聲“疼”。那一刻,楚言簡直有了最痛最恨的情緒。

他一直想去忽略藍齊瘦弱身軀上那即使大雨也沖刷不掉的被狠狠淩虐過的痕跡,身下和雨水混在一起的紅色白色。

楚言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并帶走那鹹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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