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循環

從軍事基地返校後,楚限Omega的身份也逐漸在校內傳了個遍,本校學生深知他的不好惹和性別沒有必然聯系,再加上沈意馳的有意維護,哪怕有心人知道了楚限其實是個甜味小O,也不敢再心生觊觎。

從春假到學期末的初夏,沈意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積攢出了一百四十五分的好成績,要不是因為期末考前故意撩撥了楚限兩句導致楚限做英語聽力時有些晃神,眼看着就能沖到滿分去。

“放假後有空出來玩嗎?江邊每周五晚上都有燈光秀,一起去看看?”

暑假前夕,沈意馳趁着下課的間隙偷跑到楚限班上,借着給他送西瓜奶昔的由頭約他出去玩。

“最高的那兩棟樓是我家的,你要是喜歡燈光秀,我讓他們每天晚上都亮給你看。”

楚限低頭收拾書包,頭也不擡。

沈意馳知道他這是在怄氣,這次期末全市統考,楚限因為英語聽力沒聽到的那兩分錯失第一。

“你怎麽年紀輕輕就有了一股霸道總裁的味道?”

沈意馳伸手去戳他的臉,“一個第一而已,你還缺這一次嗎?再說了這第一又沒落到別人手裏去,我的就是你的,不生氣了。”

“卑鄙無恥。”

楚限擡眸,冷飕飕地瞪了沈意馳一眼,“首先,你積到滿分之前和我還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而已。其次,如果你下次再敢在考試前和我說些下流話,我就直接扣你個百八十分。”

“分都快被你扣光了,你總得給我個機會賺回來吧?”

沈意馳腆着個臉不依不饒道。

楚限家教嚴格,別人是放假,他則是在家接受更高深全面的進階教育,按照以往楚限一到假期就人間蒸發的規律,這次恐怕要有一個月見不到他,那一百四十五分說不定就會被平淡地消磨掉。

“我在家作息安排緊湊,沒空出去玩。”

楚限也毫不讓步,“而且我不認為你說的那些活動除了讓我渾身臭汗之外還能帶來別的收獲。”

Advertisement

他們倆出校門時順路,原本是并排走着,可沈意馳黏得越來越近,楚限眼看着就要被他擠進路邊的花壇裏,終于不得已地拽了他一把,

“……晚飯前後是自由活動時間,如果你能提出有意義的活動方案,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說話算數。”

得逞的沈意馳朝着楚限斐然一笑,燦爛又無辜,好像他滿肚子的壞心思都只是楚限單方面的臆測似的。

“只是考慮,不等于同意。”

楚限強調道。

“可我們上次打賭,誰考第一誰就能被對方滿足一個要求,你不會要耍賴吧?”

沈意馳眨眨眼,楚限拿他沒轍,只得嘆了口氣,

“這就是你千方百計要考過我的目的?說吧,有什麽要求?”

“下周要和隔壁學校籃球隊打場比賽,我也想要有人給我加油送水。”

“加油不可能,”

楚限果斷拒絕,“送水的話看你表現。輸了球的人可不配有好臉色看。”

“我上場你還不放心?要不是你不喜歡出汗,我就拉着你一起上了,肯定能打遍全市高中難逢敵手。”

沈意馳拍着胸脯胸有成竹道,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等我消息。不回消息是小狗。”

“你才是狗。”

楚限淡淡瞪他一眼,只不過眸中并無厲色。

他們在校門口分道揚镳,楚限家裏派了車來接他,沈意馳則習慣了自己打車回家,卷了暖陽的夏風在路邊綠意盎然的香樟樹叢之間穿梭,滴下點點翠色的倒影,楚限原本在上車前不動聲色地斂去了眼底的喜色,打開車門看見是母親陳如霜坐在駕駛座上時神色才又緩和下來。

“是不是以為來接你的會是你爸?”

陳如霜招呼着楚限上車系好安全帶,副駕駛上擺放着一束用金輝葵和雪山玫瑰紮成的花束,花香溫滑,楚限難得也放松了下來。

“爸爸應該已經拿到期末考成績了,我以為他會馬不停蹄地找我問罪。”

“他出差去了,今晚只有咱倆和你妹妹,”

陳如霜笑道,

“他回來我好好說說他,一次沒考到第一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就是怕酒局上別人問起來沒面兒,你別理他。”

“楚奕這會兒一個人在家?”

“同學家做客呢,上小學剛認識了幾個新朋友,被邀請去人家家裏玩兒開心得不得了。要不是你今天回家,她估計非得賴在別人家吃晚飯。”

“我假期還長,她要是玩得開心就別急着接她回家。”

“那可不行。今晚我給你們做了大餐的,奕奕喜歡吃魚,你都不知道我處理那條黃唇有多費勁,你倆晚上都多吃點,不許浪費。”

陳如霜心情好,話也跟着多了起來,攢了好幾天的趣事都排着隊要拿出來和楚限講,

“今天唯一的遺憾就是花店裏沒有新鮮的乒乓菊,只能選了幾朵玫瑰,你和奕奕上次都誇我那束花插得好看,就是因為剪了幾枝雪乒乓。”

“這玫瑰也不錯。”

楚限撐着臉認真聽陳如霜講話,時不時會回應兩句。

“說到玫瑰我想起來了,你記不記得你陳伯伯家的千金,比你大三歲,花兒一樣的小姑娘前幾天連學都不上了,跑回家哭天哭地,原來是被大學裏認識的男朋友騙了感情。”

“陳伯伯?”

楚限眨巴眨巴眼睛,顯然是一時沒反應過來陳如霜這是在說哪家的八卦。

“就你市長伯伯,他家還有個公子和你年紀相仿,叫陳妄。咱們還一起吃過幾頓飯,你都忘啦?”

“唔,有點印象了。”

楚限這才想起來陳如霜說的那位玫瑰味的千金Omega到底是誰。

“所以我還說,要談戀愛其實趁高中的時候正好,至少知根知底。不像大學校園裏魚龍混雜的,日久也不一定見人心。只要不影響學習,偶爾談談戀愛也挺好的,只是你這孩子非要裝成Beta,說不定大好的桃花運都被擋住了。”

陳如霜抱怨道,楚限哭笑不得,原來繞了一大圈是為了催他談戀愛,

“真正的桃花是擋也擋不住的。”

楚限笑道,陳如霜卻警覺地扭過頭來:

“什麽意思?有情況啊?”

“沒有。”

楚限否認道,畢竟沈意馳還沒攢夠一百五十分呢。

“要有情況的話你可得……那個詞怎麽說來着?先下手為強。你早點找到心上人,你爸才不會把你的婚姻也當做獲利的工具,懂不懂?”

陳如霜話裏帶着幾分打趣的笑意,掩飾住她親生體會才會得出的苦口婆心。

只可惜當時的楚限并未聽出其中的語重心長,

“爸爸什麽時候回家?”

“秘書說他7號下午到機場……就是下周吧,這幾天你就好好放松放松,”

陳如霜說着說着不禁嘆了口氣,

“他很多時候也不會聽我的勸,我怕他回來還是會因為成績重罰你。”

“沒事的,”

楚限寬慰地拍了拍陳如霜的肩,

“我已經習慣了。”

“你這孩子就是太優秀,把你爸給慣壞了。”

陳如霜搖搖頭,

“不說他了,你妹妹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咱們進屋吃大餐去。”

“好。”

楚限輕聲應着,一開門果然被楚奕撲了個滿懷,不僅如此,餐廳裏也早已布置得燈火通明,暖色的燈光籠罩着色澤鮮豔的佳肴,只有楚限的父親不在家裏時,這棟偌大的豪宅才會流露出幾分溫暖的氣息,像充斥了滿屋被烘烤得柔軟的羽毛,拉着他陷入短暫的安寧。

只是羽毛易碎,難得的溫馨在楚興林踏入宅門的瞬間便變得分崩離析。

陳如霜的溫聲勸解、楚奕的嚎啕大哭在這個專橫慣了的男人面前都不值一提,他不顧陳如霜反對地罰楚限進了“小黑屋”。

那是用通往地下車庫的樓梯間改造而成的一間狹窄小屋,因為鑲嵌在樓梯下而顯得格外擁擠,房間裏不通水電,雜亂地扔着榻榻米、書桌之類的簡單家具,亂得像是被人踩癟的一只漢堡包。

之所以叫它“小黑屋”是因為楚限從小到大都會被關在裏頭反省錯誤,一關就是至少三頓飯的時間,在這種嚴苛到接近于虐待的教育方式下楚限逐漸成長到幾乎“完美”,可楚興林卻變得越來越易怒,越來越難以滿足。

“楚興林!你不覺得你教育孩子的方式完全是病态的嗎?”

“你少顯擺你的婦人之仁,楚奕可是按照你的教育方針長大的,你看看她現在和那些沒人教養的野孩子有什麽區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出去玩。”

小黑屋的房門被從外面上鎖前,陳如霜和楚興林的争吵聲還在楚限耳畔嗡鬧個不停。

“一個第一而已有那麽重要麽?限限他害怕被關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一次孩子都要被你折磨成什麽樣……他馬上就要成年了,不需要你再靠這種方式去教訓他!”

“就是要他害怕才有效,”

楚興林似乎是無意再與陳如霜争辯,他的音量降了下來,同時也冷了許多,

“你再妨礙我教育楚限,以後被關在裏頭的就是楚奕。你不是想要楚奕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麽,她哥如果不受點苦支撐起我們楚家,她憑什麽無憂無慮?”

“限限和奕奕都是咱們的孩子!”

陳如霜氣得直掉眼淚,“限限他真的怕,你把他放出來,換種方式罰他都行……”

“夠了。”

楚興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關他一天而已又不會傷害他,我還要去趟公司,你也回房間去休息吧。”

争吵聲漸漸停歇,小黑屋也被重重落了鎖,狹小倉促的空間內只剩下一片漆黑,楚限輕車熟路地摩挲到那被扔在角落的榻榻米,不動聲色地蜷縮到了角落裏。

寂靜下來的家裏只讓他更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只能閉上眼睛将腦袋埋在膝蓋裏,盡可能地掐着自己的手腕好不讓自己陷入夢魇。

陳如霜說的沒錯,楚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有不輕的幽閉恐懼症。

所以他害怕在小黑屋裏睡着,小時候他忍不住,好不容易捱着不安昏睡過去,每一次卻都是在噩夢之中驚醒,可醒來後除了一片狹窄的黑暗又什麽都看不見,只能又陷入噩夢的循環之中。

好在他現在已經漸漸習慣,只要埋着頭不斷思考數學公式或者那些難解的物理競賽題,讓大腦無法停下來胡思亂想就會好受許多。

只是這一次和以前不同,除了化學符號和難題解法,楚限發現自己在混混沌沌之中不可遏制地想念起了沈意馳的模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