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雨雪
“你看你當時怎麽那麽不小心,都被人給拍到了。不過我已經封好了口,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當晚的情形。”
陳妄毫無破綻地笑了笑,楚限被他語氣中那股渾然天成的寵溺惡心得直反胃,毫不掩飾眼裏的嫌惡之意,
“你不會想說是你标記了我吧?你覺得我可能讓你碰我麽?”
“但你也不會讓其他亂七八糟的男人碰你吧,我沒記錯的話那晚是稅務局的鄧局長做的東,你酒裏被人摻了藥,醉得迷糊,要不是我守着,還真會讓你随手點的野鴨占了便宜。楚限,你确定要和我在走廊上繼續聊這件事嗎?”
陳妄準備得充分,編起故事來也絲毫不含糊,
“樓上有一間茶室,我已經訂好了位置,要不然我們……”
“進來。”
楚限讓開門口的位置,他不清楚茶室裏有什麽在等着他,不會貿然就跟着陳妄去,更何況他對于和這個曾經被自己一腳踹翻在地又打進了醫院的Alpha共處一室并不會感到害怕,大不了再給陳家賠一次醫藥費罷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妄抿唇,把握着分寸走進了套房裏的會客廳,很識眼色地坐在了靠近窗邊的沙發上,和楚限相處必須很注意分寸感,他不确定楚限吃不吃軟,但能肯定的是,來硬的只能換來一頓毒打。
楚限只給自己倒了杯茶,并沒有要接待陳妄的意思,
“照片誰拍的?”
“楚晖,”
陳妄非常自來熟地拿起了桌上的橘子扒開來吃,楚限面上雖然保持着一貫的從容淡漠,但既然沒有立刻趕他走,想必是真的不知道當初标記自己的到底是誰。
“我聽說他拿這件事挖苦過你,說你是被野男人糟蹋過的,我可不想被他說成是野男人,就幫你教訓教訓了他。”
“陳妄,我可沒覺得你比随便一個野男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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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限冷冷一笑,
“幾張照片而已,什麽都不能證明。”
“W酒店,1502房間,”
陳妄将從楚晖嘴裏問出的信息充分利用起來,仗着楚限因為宿醉記憶模糊而更加肆無忌憚,
“你那天穿的灰西裝,系的Chanel藍金領帶,那條領帶還是我親手幫你解開的,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幫你回憶一下內衣的顏色。”
“……”
楚限越聽越想犯惡心,而更讓他頭疼的是他當真沒有辦法排除标記他的人是陳妄的這種一可能性。
他對于那晚上的記憶只停留在那通一時沖動撥出去叫鴨的電話,而第二天早上醒來後因為難以接受自己就這麽被睡了的事實,連擋住身旁人模樣的被子都沒撥開便留了錢跑路,一路直奔醫院去做HIV檢測,沒染上性病已經是謝天謝地,等回過神來再想找人時已經是為時已晚。
“如果真的是你,以你的品行早就該逼着我和你訂婚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再來和我坦白?”
“我說你醉得迷糊你還不信,”
陳妄吃完一個橘子後又扒開第二個,掰成兩半兒要遞給楚限一半兒,楚限接過後徑直把橘子丢進了垃圾桶,陳妄倒也不惱,反正楚限就是這麽個臭脾氣。
“當時我們剛分手不久,陳楚兩家鬧得那麽不愉快,你不想和我發展出床友以外的關系,我也沒辦法逼你,而最近我才聽說你的日子并不好過。”
楚限沒說話,只是垂眸看着茶杯裏被開水燙開了的苦葉,陳妄見狀便繼續道,
“為上橙悅花了不少心思吧?小學尚且如此,以後中學大學要怎麽辦?我知道你拉不下臉,但我既然标記了你也就确實該負起責任……當年我們分手說白了只是因為床事不和,我可以為你克制一些,就像我标記你的那一晚一樣。”
“和你分手純粹是因為你是個爛人,”
楚限糾正他道,“最開始答應和你在一起也純粹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是個爛人。”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家小孩兒都那麽大了,你該比我更現實才是,他需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能給他提供足夠多對其他人而言不公平的資源的父親,而不是一個空有副皮囊的酒吧酒保……哦,差點忘了,沈意馳現在不是個酒保了,在電視臺打工是吧?”
“我有時候真希望你的自知之明能像你的自滿自信一樣到位,陳妄,你不會真覺得只憑你的一面之詞我就會相信是你标記了我吧。”
楚限自陳妄進屋就一直在竭盡所能地回想更多那一晚的細節,然而他能想起的只有環繞在鼻息間的那股清馥的塵水味道,像是從層雲中洩下的雪霧,記憶太過朦胧,以至于他無法分辨那味道到底是雪還是雨。
“你還真是喜歡那個沈意馳啊,我還沒損他幾句你就這麽着急?真是稀奇…你不肯接受被我标記的事實我也沒辦法,”
陳妄聳了聳肩,狡猾地說出他來此處的真實目的:“不過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再來一次,或許你就會回想起當晚的感覺。”
楚限生理性覺得反胃,當着陳妄的面将茶杯裏的陳茶全部倒進了垃圾桶裏,
“我不在乎到底是不是你,就算你真的睡過我我也無所謂,你聽懂了嗎?沒聽懂也無所謂,你只要明确一件事就好,我從始至終都沒看上過你,以前沒有,以後更不可能。”
陳妄聽罷只是無賴地咧嘴笑了起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楚限,你嘴再硬也硬不過那被打進腺體裏的記號,仗着年輕你以為自己不會受标記的影響。”
強勢野蠻的信息素如鵝毛大雪般朝楚限湧去,想要強制性地将他裹挾進凜冬的漩渦,陳妄這是想要人為激起他的發情期,然而還沒等他釋放出足夠多的信息素,整個人就被楚限從沙發上直拎起來按在了茶幾上。
“楚限你放開我——!”
陳妄的胳膊被反鎖在身後,疼得他龇牙咧嘴,楚限卻置若罔聞,甚至一腳又踹向他的膝窩将他踹跪在地上。
看來沈意馳教他的這幾招還是挺有用的。
“再騷擾我我就砸爛你的後脖子。”
楚限說着已經抄起了茶幾上那個有棱有角的水晶煙灰缸抵在了陳妄脖子上,陳妄奮力掙紮,咬牙切齒地威脅楚限道,
“你就不怕我跟橙悅舉報你們?橙悅校長還得看我爹臉色!你不想要楚靈澤沒學上就識趣點兒給我松開。”
“還真不怕,”
楚限冷冷道,“你最多算服務過我的鴨,沈意馳是楚靈澤名正言順的爸爸,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能來威脅我?”
“你是不怕,難道你兒子也不怕麽?你以為沈意馳是個稱職的爹嗎?來路不明的野種這幾個字都快傳遍橙悅了,你兒子這輩子注定都要活在別人的議論和鄙夷裏……唔!”
陳妄被楚限一胳膊肘重重拐在茶幾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上,正巧專秘過來叫楚限收拾收拾準備出門趕行程,一開門就看見自家老板将一個看起來像個花孔雀一樣的男人給摁在桌上,本着對楚限的忠心,他二話不說就跑上前去幫楚限把陳妄給制服在了地上。
“楚總,這是什麽情況?要我報警嗎?哎這不是那個誰……!”
專秘認出被自己?在地上的人不是別個,而是陳市長的寶貝兒子時有一瞬失語,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向楚限。
楚限站在一旁不急不緩地擦着手,淡淡吩咐道,
“趕出去便是。我不想再讓他找到我的住處,還有那幫他送花的服務生,要是收過他的錢以後就不用再到任何服務業上班了。”
“是,我馬上重新訂酒店,唔……您沒事吧?”
專秘非常自覺地裝作聾子忽略陳妄嘴裏的污言穢語,将他禮貌地趕出客房後又忙着進屋來看楚限,他進屋時就感受到了房間裏那股目的不純的信息素,楚限可是個Omega,萬一受到影響可就麻煩了。
“沒事,我十分鐘後下樓,你先去準備。”
楚限揉了揉後頸,短暫的刺痛後腺體處便安分了下來,沈意馳他都受得住,陳妄這點兒水平倒不足以激起他的反應。
他讓專秘把裝着陳妄扒下來的橘子皮的垃圾袋一起帶走,洗了把臉後立刻給沈意馳打了一通電話。
陳妄的話讓他心生急躁,什麽叫“來路不明的野種”……?楚靈澤會不會因為自己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标記關系而遭到了同學的排擠和為難?
“喂?”
沈意馳的聲音通過電話響起,楚限心裏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也随之緩緩消散。
沈意馳看楚限不說話,不禁失笑道,
“想我了?”
“一般般,”
楚限頓了頓,“楚靈澤在學校沒遇到什麽事吧?沒有被人欺負吧?”
“說什麽傻話,你兒子是會被人欺負的性子嗎?更何況有我在。怎麽今天突然問這個?”
沈意馳回答得足夠果斷,楚限才微微放下了心,
“随口問問,怕你照顧不好他。”
“那你就早點回來,”
沈意馳笑道,“我好像不止一般般想你。”
“忙完了就回去。”
被陳妄攪得一團糟的心情難得好了起來,楚限沒給沈意馳膩歪的機會,挂掉電話後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當中。
而沈意馳則并沒有電話中聽起來那麽輕松惬意,他将車停在橙悅學院的停車場後徑直走向了一年級教師辦公樓。
二十分鐘之前,楚靈澤的班主任打來電話,他家人見人愛的楚靈澤居然和別的小孩兒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