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贅婿的原配7

開春後,一品醉名揚千裏。

葉歡的小酒館有些忙不過來,但她的房子就那麽點大,再多的客人,掙的錢有個極限。

有人勸葉歡盤個更大的店鋪,若是想多掙錢,還能去更大的郡縣賣酒。

但葉歡卻暫時沒這個想法。

單獨經營酒館的幾個月裏,本來只有臨水鎮的鄉親,倒是沒什麽麻煩。可慕名而來的人多了,得知她沒有成親,又沒家人,便有不少毛手毛腳的男人。

一個小酒館就有是非,更別說擴大規模。

葉歡打算先存點錢,有錢傍身,日後真要擴大店鋪,也好上下打點。

春分剛過,臨水鎮迎來了陰雨天。

外邊下着連綿細雨,客人也少了。

到了傍晚,只有一個客人遲遲沒走。

小二過去說店要打烊,卻被狠狠推開。

“你家老板娘呢?讓她出來陪我喝兩杯!”男人有些醉了,胳膊有小二兩倍粗,小二踉跄了好幾步。

小二為難道,“客官,咱們店老板娘不陪酒的。”

“不陪酒開什麽酒館?”男人拍桌起身,提起小二的衣領,“當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麻溜點讓老板娘出來陪兩杯,老子有的是錢。”

小二在店裏沒幹多久,但老板娘給錢爽快,從不為難他,有事也會讓他先回家。這種時候,他可不能讓老板娘出來,“這位客官,我再說一次,我們店裏只賣酒,若是您再鬧事,我可就要報官了。”

“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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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報官?”

男人舉起拳頭,眼看着就要揮向小二的臉,卻被一個粗糙的手給抓住胳膊。

回頭時,看到一個穿捕快衣裳的人。

錢澤元回家要經過酒館,聽到裏頭吵鬧,便進來了。

小二如獲大赦,“錢捕快你來了,這人非要老板娘陪酒。”

一聽陪酒兩個字,錢澤元沒忍住,五指猛地攥緊。

“疼啊!你幹什麽?”男人疼得酒醒了大半,剛要罵人,卻看到錢澤元的捕快衣裳,氣焰瞬間沒了,“是捕快大人啊,您這是做什麽,都是誤會。”

“誤會?”錢澤元沉着臉問。

“是啊,我喝了酒,一時腦子不清楚。”男人趁說話的功夫,收回手,一邊往外退,“您忙,我先回去了啊。”

“這就想走?”錢澤元要去追,卻被出來的葉歡喊住。

葉歡聽到酒館有動靜,馬上下樓來,“不要追了,這種酒鬼,抓了他,事後更麻煩。吓他一次,往後就慫了。”看錢澤元還穿着當值的衣裳,轉而笑道,“錢大哥是要回家吧,今兒多謝你,我給你打壺新釀的桃花酒帶回去。”

“不......不用了。”瞧葉歡挽起袖子,露出潔白的手臂,錢澤元不由撇開頭。

“要的,總是麻煩你。”葉歡打完酒,整個酒館都飄着淡淡的桃花香。

小二識趣地去後院打掃。

葉歡把酒壺放在櫃臺上,“這缸桃花酒,我才釀十日,正是最香甜的時候,且不會醉人,剛好打出來有一壺。好不好喝,都給我提點意見哈。”

錢澤元看着酒壺,哦了一聲,接過後,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一直沒說出來。

良久

“我......我聽人說,你不想成親了?”越到後面,錢澤元越小聲,臉燙得像開水裏滾了一道。

葉歡大方承認,錢澤元是個不錯的好人,就是在某些事上,過于猶豫,她喜歡幹脆爽利一點的人。

“你真想好了嗎?一個人豈不艱難?”錢澤元微微側了點身子,他膚色黑,看不出來臉紅,但耳根子都紅透了。本來是不好意思去看葉歡的眼睛,反而把自己的耳根露給葉歡看。

“想好了的。”葉歡淺笑道,“族老們也都同意了。現在就很好,不需要做改變了。倒是錢大哥你,怎麽還不娶親呢?前幾日錢嬸子還和我說起你的婚事,有好幾位姑娘都中意你。等你成親那日,我一定送上厚禮。”

錢澤元從酒館離開時,像是泡進冰水裏,涼得渾身僵住。

他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葉歡,同時也知道葉家要招贅,而他又是獨子,一直就在猶豫要怎麽辦。

他就一直拖着,什麽都不敢去做,便讓張茂才捷足先登。親眼看着葉歡成親,錢澤元消沉了大半年。如今葉歡休夫了,錢澤元以為自己有了希望,可想到要再次面對現實,他想到的還是再等一等,說不定什麽時候會有轉機呢。

但是錢澤元不知道,逃避得多了,也就等不來機會。

這個道理錢澤元看不透,葉歡卻懂。

葉歡知道錢澤元是真心喜歡她,可這份喜歡,卻不是對她,而是對原主。葉歡不是原主,她不要別人夾雜着對原主的喜歡來喜歡她。

同時,錢澤元過于猶豫。若是當初錢澤元願意努力,以兩家人的交情,還是有一線轉機。葉家兩老不過是要有人繼承酒館,只要承諾第一個兒子姓葉,說不定能同意他們婚事。

但錢澤元什麽都沒做,只是沉浸在他幻想的艱難中。

所以,錢澤元也不是葉歡在這個世界的良配。

一番打掃後,小二回家了,葉歡正要關門,門外又來了兩位客人。

年老的一位,伸長脖子往店中嗅了嗅,喃喃道,“酒香清甜,在這種地方遇到上好的桃花酒,倒是難得。這位小娘子,老朽碰巧路過,不知可否能賣老朽一些?”

葉歡打量了老人幾眼,身披蓑衣,穿着普通,但說起話來卻是文绉绉。

她和氣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桃花酒是我新學着釀的,只有方才的一壺。您若是要買酒,我家店裏還有其他招牌。”

葉歡剛說完,老人邊上的小厮不客氣道,“讓你賣就賣,怎麽到了我們就沒有,是不是也把我們當窮人,沒錢買酒?”

“硯書,休得無禮!既然小娘子說沒有,那就是沒有。”老人和葉歡說了句抱歉,“那就來壺你們酒館最有名的吧。”

葉歡請兩人進店,卻被老人拒絕,說買了酒還要趕路。

給老人打了一壺一品醉,葉歡便關了門,回到後院,把養的兩條黑狗的狗繩給解開,預防賊人。

而方才買酒的老人,走得匆匆,最終停在一座荒廢多年的小院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硯書開門時,落了一堆的灰在手上,等看到滿院子比人還高的灌木雜草,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您之前好歹是當朝太傅,就算被罷官,咱們又不是沒錢,何必來這裏吃苦受累?”

孫嘉裕拍了下硯書的後腦勺,兇兇地道,“跟你說過多少回,我已不是太傅,不要再喊我大人,也不要再提起往事。你要是不願意待在這裏,就走吧。”

“別啊,您別不要我,我再也不說了。”硯書一聽大人讓他走,眼眶就紅了。

院子雜草茂盛,屋子裏也沒好到哪裏去。

尋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牆角不會漏雨。

硯書生起火堆,孫嘉裕靠在牆角,打開酒壺後,本想一飲而盡,卻被醇厚的酒香給驚住。

過了好一會兒,孫嘉裕哈哈笑了起來,他雖在官場三十餘年,也官至一品太傅,可為官這麽些年,卻鮮少有人能懂他。

大半生過去,孫嘉裕常常與酒作伴,本以為到了偏僻的臨水鎮,往後再也品不到美酒,不曾想還有這個驚喜,“硯書,你明兒去找人翻新院子,咱們以後,就定居這裏了。”

硯書又沒忍住,“太子不是說了,等他登基後,就派人接您回去。眼下不過是權宜之計,您怎麽......”

話說一半,看到主子越來越黑的臉,硯書馬上住了嘴,轉而道,“您說得怎麽就怎麽,我都聽您的。”

一夜的春雨過去,難得迎來了天晴的日子。

葉歡開業的時候,又看到了昨日的老人家。

老人家要了一壺酒,便靜靜地坐在靠窗位置飲酒。

往後半個月,老人家每日都來要一壺不同的酒。

日子久了,大家便會好奇每日來喝酒的是誰。

最後還是李大嬸給打聽出來。

這日傍晚,李大嬸給葉歡送來一條鯉魚,順便說到了孫嘉裕的事,“我聽娘家侄媳婦說,日日來你酒館的老人,叫孫嘉裕。他并不是我們臨水鎮的人,而是早亡的發妻和我娘家侄媳婦有點親戚。聽說他讀書很厲害,高中過榜眼,後來帶着發妻去了盛京當官,便和這裏的親戚斷了聯系。”

“三十幾年過去,認識他的人不多了。”

“我聽人說,告老還鄉應該是敲鑼打鼓,光耀門楣的事。可他如此低調,還住在那種破院子裏,更像是被罷官。”

“若是罪臣,你可要離他遠一點,別被牽連了。”

葉歡笑了,“嬸子說笑了,他來買酒,我賣酒給他,話都不曾多說,如何能牽連。”

她對孫嘉裕印象倒是不錯,說話斯文有禮,也不會醉酒鬧事,而且對品酒頗有心得,時常能給她中肯的建議。至于是不是罪臣,葉歡沒功夫關心,她最近研制新酒,正是頭疼的時候。

“反正你小心就是。”李大嬸再次叮囑道。

謝過李大嬸後,葉歡關了鋪門,正準備去燒魚吃,就聽到有人“啪啪”敲門。

葉歡開門看到硯書,意外問,“客官有何事?”

“我家老爺可在你家酒館?”硯書鬓角微濕,着急問完,伸着脖子想看看酒館裏有沒有人。

“一個時辰前,他就走了。”葉歡如實道。

“不應該啊,他除了來喝酒,又沒其他地方去。天都快黑了,不可能在外邊閑逛。”硯書急得快哭了,“都怪我,應該偷偷跟着來的!”

葉歡看他這樣,擡頭見太陽還沒落山,安撫道,“你先別哭,臨水鎮就那麽點大,我陪你去找找。”

兩人分開找人。

葉歡認識的人多,一番打聽下,就找到了在城隍廟楊樹下熟睡的孫嘉裕。

人是找到了,但在樹下睡了一個時辰,便發熱了。

硯書把孫嘉裕背回去,葉歡幫忙叫來大夫。

灌了藥後,孫嘉裕才醒過來。

等弄清事情原委,孫嘉裕和葉歡抱歉道,“人年紀大了就是不行,今兒辛苦葉娘子了。今兒是老朽欠葉娘子一個人情,外頭天黑了,讓硯書送你回去吧。”

硯書也對葉歡拱手行禮,“多謝葉娘子,今兒沒有你,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老爺。往後你有事盡管吩咐,我一定不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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