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贅婿的原配8
雍州,吉州往北數千公裏的地方。
一處僻靜的院落,剛抽芽的梧桐樹下,張茂才剛起來,就拿了一本書在讀。
餘芊芊從廚房出來,身後跟着的婆子端了熱粥和菜。
她招呼張茂才進屋,“合生,進來先用早膳吧。”
張茂才笑着應了一聲好,放下書本後,擡頭望了眼藍天。
今兒日頭好,倒是不用凍着手了。
三個月之前,張茂才被押送到吉州。
郡守餘行之從侍衛處得知張茂才一家的行為,立馬準了縣令的奏請,奪了張茂才的秀才功名。而且恨不得把張茂才丢去西北流放,騙了他們不說,還幹出這麽龌龊的事。
可郡守的女兒餘芊芊得知父親要針對張茂才,立刻以死相逼。
說她落水被張茂才碰了身子,若是讓張茂才流放,她也跟着一塊兒去。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認定張茂才。
本來都絕望了的張茂才,得知餘芊芊對他一心一意,當着餘行之的面,把頭都磕破了,并對天發誓說會一輩子對餘芊芊好。
功名沒了,但是可以當郡守家的女婿,往後富貴自然不必說。
餘行之有好幾個兒子,但女兒只有一個。
從女兒出生起,他就格外寵愛女兒。自個捧在手心寵大的女兒用死來威脅,餘行之心痛如絞,可又不能真的看着女兒去死。
而且餘芊芊被張茂才救了的事,許多人都知道,若是不嫁給張茂才,除了剃頭做姑子,便只有自缢。
餘行之心疼女兒,餘夫人更是舍不得女兒去做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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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糾纏下。
最終,餘行之還是把女兒嫁給張茂才。
不過卻給兩人改頭換面,另外弄了新的籍貫。張茂才不再是臨水鎮人,也不叫張茂才,而是叫張合生。
不再頂着張茂才的名字後,張合生可以再次參加科舉,雍州也沒人認識他。
餘芊芊離開吉州時,她爹娘就說過,這一輩子,怕是都不會有再見面的時候。
餘夫人給她偷偷塞了一大筆銀票,但提醒她不要和張茂才說,畢竟張茂才不是什麽老實男人,得多留一個心眼。
于是,餘芊芊到了雍州後,便買下這個小院,身邊只有一個婆子和一個貼身丫鬟。比起以前大富大貴的日子,清苦了不少。
張茂才剛到雍州的時候,就很失望。
好不容易苦讀十餘年,功名卻被葉歡毀了,要重新來過。本想着餘家不會讓餘芊芊吃苦,結果輕粥淡菜,榮華富貴還要他去掙。
到了廳裏,看到又是白粥雞蛋,張茂才嘴裏頓時沒了味,連筷子都不願意拿,“怎麽又是這些?家裏連點像樣的菜都吃不起嗎?”
一旁擺菜的婆子張了張嘴,卻看到自家小姐微微搖頭。
婆子心裏很是看不上張茂才,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若不是小姐喜歡,這會連乞丐都不如,更不可能有白粥吃。
餘芊芊起身扶着張茂才坐下,柔聲道,“咱們現在苦一點不要緊,等你中了舉,往後一切都好說。”
“中舉?那都是多少年後的事了!”就算再快,也要兩年時間。張茂才心裏窩了火,甩袖出了正廳,直接離開院子,到街上的酒樓下館子去了。
~
春天過去,緊接着是夏日的暴雨。
接連下了半個月,葉歡酒館的收入不到之前的兩成。
收入少了也沒關系,之前除夕前後,葉歡掙得多。
讓人比較擔心的,是這連日來的大雨,聽說上游的一些村莊好些都被沖了。
小二到門口瞧了眼,回來嘆氣道,“看來今兒又沒有客人了。”
葉歡笑道,“沒有客人就沒有吧,咱們當偷閑了。”
話音剛落,孫嘉裕就帶着硯書進來。
“喲,看來今兒又是老朽一桌。”孫嘉裕收了油紙傘,走到櫃臺邊上,眯着眼睛掃了眼櫃臺上的酒,“還是來壺一品醉吧,一日不喝你這兒的酒,老朽骨頭都難受。”
硯書在一旁冷哼,“您還是少喝一些比較好,年紀大了,要是再喝,又要犯糊塗。”
“硯書啊硯書,你年紀輕輕,怎就如此啰嗦?”孫嘉裕擺手不理硯書,見葉歡端了酒上來,先細細地品了一口,滿足道,“要我說,你這酒在臨水鎮藏着,真是暴殄天物了。若是盛京開個酒樓,保管生意興隆。”
“您誇獎了。我這酒雖然不錯,但我卻不适合做生意人。”葉歡謙虛道。
“也是,你一個小娘子,到了盛京那種地方,難免有人眼紅。”孫嘉裕很快就領會了葉歡的意思。他對葉歡印象很好,為人謙和,做買賣也大方,就是性子軟了一點。若是他有子孫,會很喜歡這樣的兒媳,可惜他無兒無女。
孫嘉裕在酒館坐了半日,等雨小了一點,才回去。
這場暴雨,在五日後,總算停了。
不過臨水鎮北邊的地方受災嚴重,近幾日已經有流民經過臨水鎮。
葉歡讓小二回家休息半個月,這段日子,酒館不開業了。
他們開店的,若是遇到流民搶劫,後果很慘。
停了半個月的酒館,葉歡也沒閑着,而是在家繼續研制新酒。
有時候,也會跟着李大嬸去鎮子附近摘野菜。
這一日,葉歡和李大嬸在河邊洗野菜時,上流突然飄來一個木盆。
李大嬸先看到木盆,叫了出來,“哎呀,那好像是一個孩子!”
葉歡站起來後,還真的看到一個嬰兒。
兩人合力把木盆勾到岸邊,裏邊的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這孩子哭得那麽大聲,想來是餓了。”李大嬸抱着孩子道。
葉歡查看完木盆,沒發現除了一個護身符,便有其他東西。嬰兒五個月左右,是個男嬰,哭聲有些啞,顯然哭過一段時間。
兩人把男嬰抱了回去,找了其他奶孩子的婦人來喂過孩子,孩子才沉沉睡去。
“現在怎麽辦?”李大嬸看着搖籃裏的男嬰,雖然是棄嬰,卻白白胖胖,想來之前養得很好。
葉歡和族裏說過要過繼孩子,但一直沒遇到合适的,現在有了現成的,葉歡便動了心,“既然他爹娘不要,我就養着吧。”
“你真的要養嗎?”
李大嬸不由拔高音量,但怕吵到孩子,馬上小聲道,“你這會還年輕,有些事想不通,張茂才那種狗東西,哪裏值得你一直難過。之前你說不願成親,我可以理解,但日子久了,一個人難免孤單。若是真養了這個孩子,往後可就要有個拖油瓶了。”
有了拖油瓶,葉歡就不吃香了。
葉歡卻不在意,她巴不得沒人再來騷擾她,“多謝嬸子關心,以後的事咱們誰也說不準。既然老天把這個孩子送到我跟前,那我就養着。”
一番交談後,李大嬸還是沒勸住葉歡。
次日,葉歡就帶着孩子去找葉太公。
葉太公沒有意見,其他的人也沒什麽好說的,葉歡就帶着孩子去找孫嘉裕賜名,取好名字後,就去上了戶籍。
忙了一日的功夫,孩子挂在了葉歡的名下,衆人這才确信葉歡想要獨身的心。
不少人為葉歡感到可惜,明明條件不錯,卻要自己一個人過。
葉歡卻不覺得可惜,她不會為了生活而去成親,得要有喜歡的人才會成親。她需要一個孩子當擋箭牌,而這個孩子正好到她身邊,便是緣分了。
養孩子是一件麻煩事,好在葉歡在時空管理局學習過養孩子,加上鄰居們幫忙,倒是平平安安過了兩年。
兩年時間裏,葉歡又存了兩千兩銀子。這在臨水鎮,可以說是一筆巨款。
雖然葉歡從沒和別人說過有多少錢,但酒館生意爆火,別人也知道葉歡很有錢。
慢慢的,上門借錢的人多了,甚至還有人從葉歡孩子葉長明處想法子要錢。
葉歡能解決一次兩次,但想到小鎮裏大家底細都清楚,若是等長明長大,少不了一些風言風語。
故而,葉歡打算搬家。
理由簡單又有說服力,長明到了讀書認字的時候,郡城裏有更好的書院和先生。
搬家前,李大嬸等人都來送別。
對于鄰居們,葉歡也不太舍得。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不可能一直在臨水鎮待下去。
收拾好包袱後,葉歡又趕着馬車,去給孫嘉裕送酒。
剛進院子,硯書就憤憤道,“你家長明要識字讀書,我家老爺就能教。非要搬家跑那麽遠,可是瞧不起我家老爺的學識?”
“哪裏是瞧不起呢。”葉歡已經習慣了硯書的性子,淺笑道,“孫先生的學問自然是好的,長明要讀書只是一個借口,硯書你還小,不太懂人情世故。”
“我小?我哪裏小了?”硯書急了,“我都二十二,可以娶媳婦了,你竟然說我小!”
硯書很不服氣,擋在葉歡跟前,要讓葉歡說個明白。
還是孫嘉裕出來,提着硯書的耳朵,讓硯書去搬酒,“就你小子廢話多,麻溜點幹活。”
再看向葉歡,認真問,“真想好了?”
“想好了,若是就在臨水鎮,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這些年我存了一些錢,不管去哪裏都夠用。”葉歡道。
“想好就行,臨水鎮太小,确實不适合你們母子。我早就說了,你的酒就是賣到盛京都可以。”孫嘉裕并不意外葉歡的決定,葉歡看着軟,可是個有主意的,“不過你要搬家,就不要去吉州。吉州太近,日後難免遇到熟人。這是我給你寫的推薦信,去徐州吧,那兒的太守是我的學生。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人生地不熟容易被欺負,但如果有個太守當靠山,沒人敢欺負你。”
葉歡大方收下推薦信,感謝道,“多謝您了,咱們山水有相逢,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認識孫嘉裕兩年,從孫嘉裕的談吐,還有孫家偶爾出現的陌生面孔,葉歡就知道,臨水鎮只是孫嘉裕暫時停留休息的地方。
和孫嘉裕告別後,葉歡帶着葉長明,去了徐州。
而這一去,就是五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