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複,你把本宮當成什麽?……
太煩,丢在一旁不管也能把自己傷成這樣,他從不養廢物,尤其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廢物,換做以前,他早已經殺了,但她是公主,骨肉嬌嫩,傷不得一分一毫,卻時時礙眼,叫他無端滋生煩躁。
虞媗心口一窒,面色僵白,他竟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素瓷端水到桌邊,支支吾吾看着兩人,“奴,奴……”
“出去,”蕭複截斷話道。
素瓷求之不得,匆忙退到門外。
蕭複擰緊毛巾,欲往虞媗腳上擦,虞媗劈手撥開他,極快的往地上跳。
蕭複單手勾住那截腰,扣在腿上,陰沉着臉道,“适可而止。”
虞媗渾身都在抖,從來沒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即便她在宮中不受父皇疼愛,也沒被人指着鼻子教訓過,更不用說教訓她的還是自己未來驸馬,她不是嬌氣的人,可現在真的極度難堪。
蕭複冷眼看着她眼眶發紅,可能下一瞬就要哭,他扭過臉,将她的腳擡起來擦拭,眼尾瞟着她。
虞媗把臉偏到一邊,淚水在眼裏打轉也沒流出。
蕭複擦幹淨那只腳,覆手在淤青處準備揉散,他才下勁,就感覺到她哆嗦,側頭看,她皺着眉咬唇,方才那麽倔強的眼淚這會決堤似的往下落。
怕疼,蕭複心想。
他伸一只手攏住她的背,讓她靠到胸前,目光凝視着她睫毛上的淚珠,手在不斷揉淤青,她疼的牙齒打戰,淚珠落到他衣襟裏,剛剛那點氣性早不知丢哪兒去了。
蕭複不由回想着自己第一次受傷的情形,他那時還小,才十五歲,母親将他放進獸園,他差點被豹子咬斷脖子,不過他還是活着出來了,那只豹子被他活剝了皮,他的手也被豹牙劃傷,傷好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痕跡。
他那時也哭過,母親說,只有沒用的蠢貨才會哭。
蕭複深以為然,這位公主殿下很沒用,當然她的皇兄更沒用,為了保住皇位,将她送給自己,他已經在考慮怎麽解決她了,是等巡按使離開幽州就殺了她,還是等他拿下青州再做打算。
他的眼神不自覺滑到她的唇上,唇瓣紅潤飽滿,微張了點,就能看見一條小舌,他的眸色幽暗,分神時又感覺她腳踝處肌膚溫涼,手慢慢放輕。
虞媗将唇閉住,眼淚不淌了,青白着臉避讓,“本宮不疼了。”
蕭複的手鉗住她下颚,張口吻住她,腦中心安理得的想着,這是小皇帝送給他的女人,既然眼下有興致,不如先留着,只要她乖乖聽話,他可以饒她一命。
虞媗一愣,細眉籠起,兩只手推搡着他,蕭複不耐煩的扣住兩手腕,索性推人倒在身後的梨花榻上。
天邊響起一聲炸雷,頃刻雨打在窗戶上,啪嗒啪嗒的像要鑽進來,雨聲隔絕了任何聲音。
直至天邊蒙蒙亮,如意閣院門被人敲開,明澗掂着腳跟往那屋門看,不見蕭複出來,他朝院裏喊了幾聲,張嬷嬷從耳房出來,打着傘給他開門。
“主君怎麽還沒起?表姑娘已經進府了!”明澗慌道。
張嬷嬷便故作遲疑道,“殿下昨夜摔了腳,鬧到很晚才歇下,現在不好将人叫醒吧。”
明澗抓耳撓腮,看了看屋門,也沒膽量去敲,只得轉身跑了。
張嬷嬷那副溫吞表情消失,哼一聲回了耳房。
栖香園此時熱鬧的多,進進出出都是奴仆在搬運行李,往屋檐下看,正見一黃衣女郎靠在欄杆上,百無聊賴的在逗百靈鳥。
明澗急步過去,她打開鳥籠,那只鳥一下飛進雨裏。
“表姑娘,主君尚在睡夢中。”
他口中的表姑娘正是楊連嬌,楊連嬌是蕭複母族三房舅舅的嫡長女,楊家是沒落世家,早年間一直受蕭家接濟,楊連嬌更是在蕭家長大,所以自小便和蕭複關系親厚。
“你去把那只貓給我抓下來,它要吃了我的鳥。”
那只百靈鳥沒飛出去多遠就被一只白貓伸爪子捉住。
明澗冒雨躍上房梁,趁那只貓不備,迅速勒住貓脖子迫它松了嘴,百靈鳥張翅飛遠,明澗帶着貓跳進屋檐。
白貓發出低沉的喵嗚聲,戒備的瞪着楊連嬌,楊連嬌笑道,“府裏幾時養的貓,我去年怎沒見着?”
“這只白貓是主君送給晉城公主的,”明澗答道。
楊連嬌神色變作似笑非笑,“那表哥是在晉城公主的床上還沒起來?”
明澗露一絲尴尬,吶吶道,“晉城公主昨夜腳受傷……”
楊連嬌拍手,旋即指着那只貓道,“把它丢出去。”
明澗趕忙将貓扔出栖香園,回頭就見她跟着出了院子,身旁婢女手中還捧着一個禮盒。
“公主受傷,我應當過去探望。”
明澗哪兒敢攔她,只得引她前去如意閣。
他們到時,如意閣這邊蕭複已經梳洗好出來。
楊連嬌見着他俏皮道,“表哥,我能找公主玩嗎?”
蕭複掃過明澗,他垂着頭裝死。
“玩歸玩,別太過分。”
楊連嬌清脆的道了個是,繞過他帶着婢女進去。
張嬷嬷有眼力勁,蕭複從如意閣出來,表姑娘就來了,正好讓她看看,公主和驸馬是如何恩愛,也省得她起歪心思。
楊連嬌進到房內,素瓷搬來椅子讓她坐近拔步床前,低低道,“殿下身子不适,表姑娘請見諒。”
楊連嬌笑眯眯說着沒事,坐下來才看虞媗,從她的面容打量到身體,眼中飄過一絲驚豔,傳聞中晉城公主美貌無雙,卻是真的,她尚且未施粉黛,面上疲态盡顯,可眉眼間的妩媚羸弱還是很誘人。
虞媗也在端詳她,她長的跟大雍人不太像,高鼻深目,有些像西域人,很豔麗。
“剛來府中就聽說殿下病了,我帶了些補品來,”楊連嬌道,她身後婢女遞過來禮盒。
一旁宮女屈腿接好。
虞媗便也禮尚往來,看了看素瓷,素瓷便從多寶閣內端出一只金盒,打開呈在楊連嬌面前,是一對金臂钏。
虞媗斟酌稱呼,溫和道,“本宮來幽州倉促,只帶了這對金臂钏,表姑娘膚白秀美,戴這副首飾正合适。”
金臂钏在鎬京時興,貴女幾乎人手一副,但幽州這邊卻鮮少見到,楊連嬌欣喜的接過金臂钏,當着虞媗的面戴到手腕上,很是高興道,“我來時還以為殿下不好相處,沒想到殿下竟這般平易近人。”
虞媗彎了彎眉,她挺喜歡這個性格爽朗的姑娘,她們或許真能玩在一起。
楊連嬌湊過來,看她頸側的紅痕,嘶一聲,“殿下好生将養,等你身子好了,我帶殿下去爬登月臺。”
虞媗臉燙,緊了緊衣袍,點一下頭。
兩人一時竟沒話,楊連嬌便起身告辭,臨出門又回頭沖虞媗笑道,“殿下記得吃補品,那可是我從捕蛇人手中花大價錢購得的。”
虞媗懵怔,身邊抱着禮盒的宮女忽然尖叫一聲,“啊!蛇……”
禮盒掉到地上,一條兒臂粗的黑蛇從禮盒中伸出頭,游出來,一屋子人亂成團,楊連嬌哈哈着笑聲走遠。
虞媗軟腿軟腳往床沿邊爬,那蛇吐着信子,朝她的方向探頭,她吓出一身汗,戰戰兢兢動彈不得。
屋裏其他人也捏着把汗。
恰在此時,白貓從窗戶那邊撲過來,死死咬住蛇,不過片刻,黑蛇就沒了氣息。
膽大點的丫鬟用木棍挑起蛇扔出屋。
虞媗呼哧着氣,眼一閉倒床上去了,昏過去前,聽見張嬷嬷跺腳道,“欺人太甚!奴定要找驸馬讨個說法!”
這個說法不知道讨沒讨來,等虞媗醒轉,一眼見蕭複逆光坐在窗臺前,手裏攤開兵書,正在翻頁。
虞媗下了床,忍着腿酸挪到桌邊,默默倒了杯茶喝下去。
“阿嬌性格頗頑劣,慣常養一些無害的蟲獸,我已經警告了她,公主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蕭複緩聲道,光照在他面上,看的人炫目。
虞媗盯着那張薄唇發呆,木木道,“好。”
蕭複合上書,看着她挑唇,“阿嬌很喜歡公主。”
虞媗支在桌上的胳膊止不住戰栗,嘴邊卻露出微笑,“表姑娘天真活潑,是少有的稚子心性。”
蕭複欣然道,“公主來幽州多日,還沒認識女伴,我已經着人發了帖子,下午公主和阿嬌一起去慧茗軒會友吧,省得在屋裏憋出毛病。”
虞媗垂下來眼,“大人想的周到。”
蕭複道,“阿嬌為表歉意,特送來一套胡服,公主試試吧。”
胡服挂在屏風上,窄腰小袖,大雍和前朝不同,胡人的服飾在女子中很流行,虞媗自己也有胡服,但她不愛穿,終歸是皇族,這種異族的東西她其實有抵觸。
她不能拒絕,拿起那套胡服繞到屏風後抖了抖,确定裏面沒有活物才敢穿上。
她磨磨蹭蹭走出來,蕭複的眼睛定定直視她,“過來。”
虞媗煞白着面沒動。
蕭複伸長手臂将她撈進懷裏,擡起她的下巴審視,“公主着胡服甚美,下午就穿這件胡服去吧。”
說罷,便欲親她。
虞媗啞聲問道,“蕭複,你把本宮當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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