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這兩條腿想讓我打斷?

蕭複後靠到椅背上,眼中閃過譏诮,又變得陰冷,“公主不想被我寵愛?”

虞媗說不上話,是她自己求來的,從第一晚到現在,她一步步求到現在的局面,她和蕭複是聯姻,沒有感情的婚約,蕭複按規矩寵她,沒什麽好抱怨的。

她猛然閉上眼,胡服剝落,她被蕭複擁進了拔步床中。

——

下午天晴,蕭府的馬車停在慧茗軒門口,先跳下來的是楊連嬌,她甚為體貼的朝馬車裏伸手,攙着虞媗下來。

虞媗精神不濟,連站着腿都在發虛,整個人渾渾噩噩,楊連嬌拉着她進了廂房,廂房裏坐了幾位女郎,楊連嬌一個個給她介紹,她端着笑,只聽楊連嬌口中念叨着名字,其實頭暈的根本記不住她們是誰。

因她的身份,那些女郎都起身參拜,她強忍着不适免了衆人禮節,她們便都拘謹的在座上。

還是楊連嬌起了話頭,“哎!你們聽說了嗎?青州那邊的百姓可苦了,那赈災款被青州刺史獨吞,我來幽州路上,見了不少餓殍,這樣下去,青州豈不是要亂?”

虞媗眉頭急跳,“真有此事?”

下首的刺史嫡女王有芳軟聲說,“阿嬌說的沒錯,我爹和蕭大人這段時間一直忙着通渠,原本想着有水引進幽州、範陽等地,旱災就能消除,誰知那些青州難民四處游蕩,如今已經波及到安陽,蕭大人是準了範陽刺史接納難民,可難民數量太多,範陽只怕也兜不住,朝廷要是再不想辦法,只恐釀成禍端。”

“我表姐從青州逃難過來,說那邊早已是人間地獄,青州刺史王覺根本不管百姓死活,一心斂財買兵,據說……他想造反,”王有芳旁邊的女郎道,神色緊張,看不出做僞。

虞媗心口忐忑不安,青州王覺她沒聽過這個人,皇兄當初說過,最有可能造反的人都會手掌兵權,譬如蕭複和其他節度使,一個刺史沒那麽大能耐,至少上面壓着其他朝官。

“我爹也這麽說過,畢竟哪個刺史手中能有十萬兵,尋常節度使也沒這麽多兵啊。”王有芳道。

虞媗立時坐不住,壓着太陽穴跟這些女郎道,“本宮有些頭暈。”

楊連嬌忙湊過去要扶她。

虞媗輕輕推一下,柔柔笑道,“怎好擾了你們興致,本宮另叫一間廂房暫歇,舒服些再與你們閑話。”

幾位女郎便都憂心忡忡的看着她起身離開。

等她走遠,才互相意味不明的笑出聲。

素瓷攙着虞媗進了最左邊的廂房,剛入內,虞媗催促她道,“快回去讓張嬷嬷傳信給巡按使,青州王覺貪污赈災款、意圖起兵謀反。”

素瓷看她站不穩,不放心道,“您和奴婢一起回府吧,您這樣怎麽好跟她們再同處?”

虞媗擺擺手,艱澀蜷起腿靠着憑幾,“快去,不要拖延。”

素瓷一咬牙,旋身跑出了廂房。

虞媗悶頭抵着手,心內惶惶然,她已經幫不到皇兄什麽了,青州只能皇兄自己解決,沒有下一個公主能嫁,她忽然紅了眼,轉瞬深深吸氣,将難過噎回去。

歇了約有半柱香,腿上氣力回來些,虞媗起身出了廂房,去尋楊連嬌她們。

直走到那間廂房門口,裏面女郎調笑聲隔着門傳進她耳朵裏。

“她那腰可真細呀,身子怎麽長的,上面鼓鼓囊囊,往下又跟枝條似的,我看她走路魂都快沒了。”

“尋常女子走路可不會那樣,她那是和蕭大人同房過了吧,都弄成那副模樣還出來見人,那些小厮的眼睛都看直了,怪不得他們都說,這禍水是來禍害蕭大人的,都還沒成婚呢,一點臉皮都不顧啊。”

楊連嬌笑得大聲,“那性子溫順的都不像公主,我早上放了條蛇,她直接吓暈了,她那個嬷嬷跟我表哥告狀,轉頭表哥進她房裏就沒聲了,也別怪她,我若是男人,我也愛她。”

衆女郎聽着便嘻嘻哈哈。

虞媗面無血色,立在門前眼淚如斷珠往下掉,她可以進門呵斥她們,但她的手甚至沒法按到門上,她慢慢用袖子擦幹淨淚水,拖着步子走出慧茗軒。

——

虞媗回如意閣就病倒了,張嬷嬷出去送信,只素瓷一人在屋內,她急得團團轉,所幸府裏有大夫,那大夫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叫柳錦衣,這會也顧不得男女有別。

素瓷慌裏慌張将他請進屋,拽着人到床前,“快給殿下看看,她回來就不省人事了。”

床上的女人豔色太盛,柳錦衣不免愣一下。

素瓷将虞媗手遞給他,“快看脈。”

那腕子潤白如玉,柳錦衣下不去手,匆忙摸出一塊白布覆蓋住,才敢診脈。

素瓷緊張的觀察他表情,只見他先是皺眉,随即神色古怪,最後歸于平淡,他猶疑道,“殿下是急怒攻心加上身體勞累,我開幾副藥吃下去養養就好了。”

素瓷連忙催他開藥。

柳錦衣開好藥方,望了望昏睡的虞媗,又問一句,“殿下平日用過什麽藥?”

素瓷道,“每日早起都服用八珍湯。”

柳錦衣點點頭,背着藥箱走了。

不過半個時辰,藥煎好,素瓷喂虞媗喝下去。

虞媗喝完藥人才有些清醒,她跟素瓷道,“……你叫他們關上院門,暫時誰也不準進院子。”

素瓷讪笑,“驸,驸馬……”

“別叫驸馬,他不是驸馬,”虞媗道。

素瓷噎住聲,嘟哝道,“也不讓蕭大人進嗎?”

虞媗翻身朝裏,腦中嗡嗡作響,他請來的人給她難堪,那些女郎的态度和他一樣,他們全部在嘲笑她、看不起她,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要以色侍人,還不是搖尾乞憐。

他是為楊連嬌請的女伴,她不過是個樂子。

她緩慢說,“他若來,就說本宮病了,想要靜養,不好打擾到別人。”

素瓷只得悄悄退出屋。

如意閣在張嬷嬷回來後合上了院門,晚上也沒在院門前點燈,入夜就安靜了。

蕭複摸黑到門前,原先等在門前的提燈宮女不見了,大門緊閉,院裏漆黑一片,他冷着臉敲門。

便聽見門開了縫,小丫鬟瑟瑟發抖道,“蕭大人,殿下生病要休養,怕吵到您,所以往後您、您……”

頂着蕭複視線的壓迫,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

蕭複卻聽明白了,他擡手推門,小丫鬟慌的一把将門拴上。

蕭複陰森森盯着院子,想起來這滿院子奴仆都是虞媗從鎬京帶來的,她們只聽虞媗的。

他驟然擡腳,猛地踹到院門上,院門應聲倒地,小丫鬟縮在角落裏不敢上前。

那邊屋裏聽到響聲,張嬷嬷披着衣裳出來,就見蕭複走近,她攔在門前,好生勸道,“蕭大人,殿下病的很重,您讓她休息兩天吧。”

“讓開,”蕭複不看她。

張嬷嬷還欲勸,屋裏虞媗輕柔道,“讓他進來吧。”

張嬷嬷抹着淚讓走。

蕭複跨過門檻,反手關門。

張嬷嬷哭的傷心,真是孽緣,若早知道蕭複是這樣暴戾性格,她絕不會讓虞媗去讨好他!

蕭複徑自到床邊,挑開幔帳見虞媗側着臉靠向裏端,應該是哭過了,眼睛通紅,屋裏有藥味,看來生病不是假的。

蕭複坐下,探手要摸她額頭,被她揮開。

“你鬧什麽?”

虞媗現下已經平靜了,她轉過臉和他對視,“蕭大人,雖然皇兄下了聖旨招你為驸馬,但本宮不能強人所難,正好巡按使準備啓程回鎬京,你我婚事作罷,明日本宮便随巡按使一道離開幽州,這些時日多謝蕭大人款待。”

蕭複眼中盛滿陰骘,微微翹起唇道,“公主委實大度,回鎬京後準備招誰做驸馬?”

虞媗偏開眸子,“這不是大人該過問的。”

“我怎麽能不過問,我也算是公主裙下之臣,”蕭複譏笑道。

虞媗喉中添堵,顫聲道,“本宮……和大人并無關系。”

蕭複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公主是為白天的事情跟我置氣?”

虞媗搖頭,“沒有。”

“公主将阿嬌一人丢在慧茗軒,阿嬌自己走回來沒抱怨一句,公主卻氣上了,”蕭複說到這竟笑了。

虞媗已經精疲力盡,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只道,“是本宮不對,本宮明日臨走前會跟表姑娘當面道歉,不早了,蕭大人回去吧。”

蕭複俯下頭,笑容帶煞,“陛下的聖旨我豈能違抗,公主既入了我的府邸,斷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任性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

虞媗直起身,眼中汪出淚,“本宮不是你的所有物,本宮也不想留在你府中,你憑什麽不讓本宮回京!”

蕭複沉着臉看她,驀地探手過去。

虞媗心一橫,揚手推開他,顫顫巍巍跳地上想跑。

蕭複長臂一攬,圈着人摁回床,陰聲道,“你這兩條腿是想讓我打斷?”

這是他第一次說狠話,殺氣畢現,虞媗當場被震懾住,她不斷落淚,只能重複着方才的話,“你憑什麽不讓本宮回京?”

蕭複抹掉她的眼淚,“憑陛下将你送給了我,即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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