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讓我看到你對男人笑,我就……
蕭複霎時後仰頭,臉上疼得直抽,火大道,“你是故意借機洩憤?”
虞媗看一下楊柳枝,上面沾了血,她剛才有多大勁她自己心裏清楚,本來就是他非要她做的,他自己有手有腳,漱口卻要她來,比她這個公主還會擺架子,明知道她不會做事,這不是自找的嗎?
活該!
虞媗在心底幸災樂禍,表面沒表情的低下來頭,并不想搭理他。
蕭複拿過茶杯再喝一口鹽水,他口中有傷口,鹽水一碰上就腌的生疼,他連皺了好幾次眉,吐掉鹽水,轉而斜着虞媗,她還木愣愣的拿着楊柳枝,眼尾稍稍彎下,是一副偷着樂的模樣。
蕭複臉色極差的放下茶杯,後面洗臉的事沒讓她做,自顧洗好了後朝她張開手。
是要她給換衣。
他的亵衣還沒穿好,松松垮垮的,大片肌膚裸露,胳膊腰間肌肉突出,看的虞媗絲毫不想碰他。
“這麽墨跡,你的早膳不用吃了,”蕭複閑适道。
虞媗抿了抿唇,還是放下楊柳枝,先去給他系好腰帶,手指移動間,不可避免的觸到他腰上,即便兩人回不去以前,但過往仍歷歷在目,他們曾親密無間,那些悸動不是假的。
但這些都抵不過他是逆賊,她絕不可能再犯傻。
蕭複原本以為能看到她害羞,可她只是做着奴婢該做的事,穿衣系帶,随後為他束發。
蕭複死死瞪着她,确定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神情。
虞媗做好所有事情,徐徐退到一邊。
蕭複陰森森道,“滾出去。”
虞媗眼下一暗,默不作聲出了屋,想回小樓閣。
許嬷嬷卻在院子裏等着她,“夫人請随奴去浣洗房,大人換下的衣物還等着您去洗。”
虞媗沒動,只道,“本宮要用早膳。”
“主君剛剛說了,您做事太墨跡,不用吃早膳了,”許嬷嬷笑道,說完還加一句,“您要是再繼續這樣慢,可能主君一發怒,您連午膳也省了。”
虞媗看着她,她笑得和藹可親,半點看不出兇惡,可她比虞媗在宮裏看到的那些惡毒婦人還陰狠,誰能想到,她有一天會淪落到在後宅,被一個嬷嬷中傷,甚至這個嬷嬷還是蕭複親自指派的。
着實諷刺。
她擡腳随着丫鬟一起往浣洗房去了。
蕭複這時站到廊下,許嬷嬷沖他彎腰敬禮。
“我讓你教她規矩,不是讓你尋機欺負她,”他說。
許嬷嬷連忙欠身,“奴心知您對媗夫人疼愛,但媗夫人畢竟身份高貴,豈會甘心跟着您,奴只是為您着想,磨掉她的倔性,這樣才能讓她本分。”
蕭複乜着她,“嬷嬷是母親身邊的人,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我對嬷嬷還是有幾分敬意的,但嬷嬷莫要太把自己當回事,越界了,我一樣會責罰。”
許嬷嬷一頓,立刻跪地上道,“奴有錯。”
“我只需要絕對服從,少借着為我好的理由打壓她,她如何只有我能決定,你只是奴仆,”蕭複淡漠道。
許嬷嬷微讪,“是。”
蕭複捋平袖口褶皺,側頭跟明澗道,“你剛剛說誰來拜見我?”
“冀州刺史徐開,他直接沒去使衙,薛豐年帶着他在前堂等候,小的看他一臉谄媚,應該是來投誠的,”明澗道。
蕭複嗯一聲,“即是投誠,我倒要看看他準備送什麽給我。”
他看向許嬷嬷,“今日我在府中設宴,她洗完衣服,讓她過來我身邊伺候。”
許嬷嬷應下來,忙出院子去籌備。
蕭複也往前堂踱去。
——
浣洗房在西面角落,虞媗進去時,才發現那裏面多是府裏做雜活的婆子,這會兒估計不忙,都湊一起扯閑,看她來了,便都止住聲,瞅着她看樂。
空地上擺着一盆衣裳,一看就是蕭複的,她蹲下來,手拿起一件衣裳往搓衣板上放,她沒洗過衣裳,這種累活她從來沒做過,縱然幼時最苦的那段日子,也沒人敢讓她幹活,蕭複讓她嘗遍了所有她沒經歷的苦,她知道蕭複想讓她屈服,只要她哭泣求饒,她依然能舒舒服服的住在如意閣,做他的媗夫人。
然後被人唾棄下賤。
虞媗抓着衣裳往搓衣板上猛搓,這種絲綢制的衣物很輕軟,她手勁算不得大,可亂搓也會讓衣服變形,還沒洗幾下,這衣服就成了皺巴巴一團。
坐旁邊休息的婆子奚落,“主君也真是,嬌滴滴的女人哪能做這種粗活,這下好了,衣服給洗爛了,回頭還得挨罰。”
虞媗略過這句話,将氣全撒在衣服上,那盆中六七件衣衫被她洗過後直接就變了樣,她自己手也因為出力破了一層皮,又紅又腫。
還沒等她歇息,楊連嬌和薛棠柔過來,楊連嬌身邊的丫鬟手裏放着一籃子衣裳,直板板放地上,楊連嬌瞧見她的手,奇道,“表哥還真忍心讓你做這種事。”
虞媗垂眸不語。
薛棠柔卻笑道,“既然是主公的命令,不然媗夫人就再将阿嬌的衣物也洗了吧。”
虞媗的臉一片白,人木的眼珠都不轉。
楊連嬌哼了哼,挑剔道,“讓她洗,我衣服別要了。”
她沖那幾個婆子道,“還不幹活!”
婆子們立馬過來,端着她的髒衣裳散走。
薛棠柔撲哧一聲,“我還以為阿嬌是過來給媗夫人下馬威的,沒想到阿嬌這麽善良。”
“欺負她有什麽意思?還有不是你想過來的嗎?”楊連嬌反問道。
薛棠柔眼皮一跳,随後打着哈哈,“我就是可憐媗夫人幹這種下人的活計,才想來看看。”
“你剛剛還讓她給我洗衣服,我看你不像可憐她,你是恨她吧,”楊連嬌古裏古怪道。
薛棠柔一噎,笑出聲道,“我和夫人又沒有仇怨,怎麽會恨她?”
楊連嬌抱着胳膊瞅了瞅虞媗,又看薛棠柔,薛棠柔被她看的心驚肉跳,正感到焦灼。
許嬷嬷手下的丫鬟過來請虞媗,“媗夫人,主君說讓您去前堂宴席侍候。”
虞媗眼皮都沒擡,繞過她們跟着那丫鬟去了前堂。
楊連嬌望着她的背影道,“我表哥都被她迷昏了頭,哪兒還能看到別的女人。”
薛棠柔揪緊帕子,“她再好,也比不得阿嬌。”
楊連嬌似笑非笑的瞥了她,旋身回栖香園,薛棠柔只得跟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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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聚了不少人,多是蕭複的部将,蕭複坐在上首,冀州刺史徐開就在他下首,虞媗跟着婢女一起入堂內,蕭複沉沉看她,她不想過去,身後婢女卻将她往前推,愣是把她推到了蕭複身側。
“倒酒,”蕭複低道。
虞媗便只能像那些婢女一樣彎身下來,端起酒壺替他斟滿酒。
滿座見過虞媗的人不在少數,她一露面,那些人都各懷心思。
虞媗有一雙很秀氣的手,手指細長軟嫩,指尖帶粉,以往跟蕭複獨處時,蕭複很喜歡把玩這雙手,可是現在那雙手腫的難看,還破了皮,簡直慘不忍睹。
蕭複瞳色暗沉。
這頭徐開捧起酒杯向蕭複一敬道,“下官在冀州就聽聞大人高義,如今朝堂被宋子元主控,幼主無能,大人被逼起兵,下官只感欣慰,有大人此行,必能肅清朝堂,下官願俯首稱臣!”
蕭複受了他這一敬,笑道,“我不收無用之人。”
徐開往後方随從一瞟,那随從托起手中圖紙上前跪倒在蕭複跟前,徐開朗聲道,“此乃鎬京城防圖,臣以前在兵部任職時,得空将其記了下來,如今正好給主公派上用場。”
字字句句炸在虞媗的耳朵裏,她怔怔瞧着那圖紙,猝然想上前。
蕭複向左右兩邊打手勢,便有婢女過來,替換了虞媗的位置,她被擠到後方,很快就有人來一左一右強攙着她從後方小道出去。
不過片刻,她就被轟出了堂屋。
側門緊閉,她立在外面,太陽在她頭頂,明明應該很熱,她卻如墜冰窖,淚水順着臉頰往下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應該撞門,大罵蕭複惡賊,可是她罵了又能怎樣,蕭複得了圖紙,鎬京危在旦夕,她什麽也做不了。
耳側柳錦衣拘謹的嗓音傳來,“……殿,媗夫人,您的手受傷了,請容我替您包紮傷口吧。”
柳錦衣背着藥箱被婢女領過來,看她哭的傷心,好一陣尴尬。
虞媗擦幹淨淚,悶悶的站在那兒,不說話也不看人。
柳錦衣也不好上前強拉她,只得先跟着婢女進了前罩房。
婢女連拉帶拽,将虞媗拖到房內,之後就各自立在門邊,兩雙眼注視着她眨都不眨一下,謹防她有過激舉動。
虞媗平靜的坐到桌前。
“勞夫人伸手,”柳錦衣柔聲道。
虞媗伸出一雙手給他看。
那手腫的厲害,偏偏又是白皮,看着甚是慘豔,柳錦衣想起第一回 給她看病診脈時,她的手腕細軟,指尖芊芊,觸碰時只感溫滑,身為大夫,柳錦衣本不該對病人的身體部位留神,可還是不由惦念了這只柔荑,誰能想到,她傷成這樣。
柳錦衣找出來藥膏,細心為她敷藥。
一時靜默無聲。
待藥塗好,柳錦衣遲疑道,“夫人這幾日別碰水。”
虞媗低嗯,還沒開口,她肚子忽然響了一聲。
兩人面面相觑。
虞媗的臉燙起來,她早膳沒用,午膳也沒用,其實沒覺得有多餓,但肚子卻自己有主見,她這會才意識到該餓了。
柳錦衣沒敢笑她,倒是忙從藥箱裏摸出一只瓶子,推到她面前道,“我帶了些糖豆子,夫人不嫌棄就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虞媗探手接過瓶子,倒出一顆糖豆子吃掉,有點甜,是普通的糖食,這種零嘴虞媗以前在鎬京也常吃,她又倒了一顆塞嘴裏,接着便将小瓶子還給柳錦衣。
柳錦衣擺手道,“我還有很多,夫人吃着玩吧。”
他對虞媗的态度很親善,這是虞媗來幽州這麽多天裏,唯一一個對她沒有敵意的人,虞媗不免對他生了些好感,笑笑道,“你不像這裏人。”
她笑起來很明媚,像春日裏的桃花,豔的灼人心。
柳錦衣眼神微直,旋即倉促轉眸,“我不是幽州人,本家在泉陽,我們學醫的都要四處游歷,我剛好來到幽州,這裏當初沒現在這般繁華,有很多吃不飽飯、生惡疾的人,我就主動留了下來。”
醫者父母心。
虞媗溫柔道,“你是個好大夫。”
柳錦衣怔愣,他算不得什麽好大夫,留在幽州僅是因為跟随蕭複比在外吃苦強的多,他也是凡夫俗子,要不然見到虞媗,又豈會生出龌龊心思。
正在此時蕭複踏進門裏,陰郁的視線定在虞媗嘴角,柳錦衣一見他,慌忙起身道,“遵照主君吩咐,已經為夫人處理了傷處。”
蕭複手一揮,他匆忙背起藥箱走出去。
蕭複站到虞媗身前,陰沉的看着她手中瓶子,“把它扔了。”
虞媗捏緊瓶子,随即手一松,任瓶子掉地上,碎了。
屋外柳錦衣頓住身,倏地垂下肩膀離去。
蕭複俯身到虞媗面前,手指抵着她嘴角,摩挲片刻。
虞媗頓覺毛骨悚然,身體後仰,他一下将人抓住,手指摳進她口中,徑直将她嘴裏的糖豆從嗓子裏扣了出來。
虞媗霎時伏在桌前幹嘔。
蕭複冷嗤道,“再讓我看到你對男人笑,我就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