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混蛋……
虞媗身子戰栗,腦中慌亂,須臾逼着自己表現出羞澀。
蕭複的目光定在她面上,那腮邊粉起,唇半咬,眉輕皺,像是羞又像是裝出來迷惑他的。
他伸一指抵住她下巴,稍稍擡一點,她立即撇過頭,故作冷淡。
蕭複扯唇笑,“想了?”
虞媗匆促抽出手,扭頭欲跑。
蕭複自後伸臂将她拖回來,下颌搭着她的肩,唇近她耳側,“欲拒還迎我很受用。”
燥熱迅速湧上來,那小巧耳垂紅的可愛,他情不自禁噙住,懷中人立時仰起脖子,閉着眼往榻下爬,他掐住她的腰摁倒,眼中晦暗不明,轉瞬有煞氣隐現。
只聽布料撕拉聲,屋中響起一聲急促低呼,片晌就被拽進了深淵。
屋外兩婆子貼着門聽裏面動靜,面紅耳赤的罵狐貍精。
破曉時,蕭複從榻間起身,從地上撿起衣裳穿,穿到一半轉過身看榻裏。
虞媗揪着被褥背依着枕頭,肩頭潤白,紅痕交錯,如紅梅印雪,她睜着眸,偏一點臉往他這邊,眼尾下垂,餘光正好和他對上,還沒回味過來,她就轉開,蔫蔫的望着地上,仿佛累極,不願再跟他說一句。
地上都是衣裳,有她的也有他的,還有一張紙,被衣服層層疊疊掩住,她看不清楚。
蕭複目中陰郁大盛,慢條斯理的将衣裳一件件套好,随後将那張紙揀到手裏,毫不避諱的鋪展開,那果真是一張地圖,上面标了各處要塞,虞媗心口堵塞,這張圖他随身帶着,他這樣警覺,她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城防圖拿到手。
非常難。
要是不小心被他提前發現,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容她活命。
蕭複疊好地圖重新塞回胸口,坐到榻側,只手攬她近身,鉗着她的臉親,她無促動了動,他便輕飄飄松手,随她摔回榻,他斜着她,“想要什麽?”
虞媗抿緊唇,半晌道,“你放掉張嬷嬷和素瓷他們,讓他們走。”
蕭複面無表情,“我讓他們滾出幽州,你能安分的跟着我?”
虞媗眼角濡濕,極輕的嗯一聲。
只要張嬷嬷他們沒事,等她毀了城防圖,就算死了她也無悔。
蕭複倏然一笑,點頭道,“我放他們走。”
虞媗焦急道,“我要看着他們離開。”
蕭複說了聲好,快步出屋,那兩婆子便趕緊進來服侍虞媗更衣。
不及半刻鐘,她被人扶着下樓,徑直出了府。
張嬷嬷他們被府中侍從押在路道上,虞媗目送着他們遠去,一直快到城門口,張嬷嬷和素瓷像是感應到什麽,雙雙回頭,正見虞媗在遠處注視着她們。
“殿下!”兩人欲朝她奔來。
随從攔住她們,不顧她們掙動将人推出了幽州城。
虞媗心口一松,悲涼湧進胸腔裏,她在路口站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見張嬷嬷和素瓷的身影,才由府中婢女領回府。
這天她照樣在栖香園練弩,楊連嬌看了她一上午,下午去密室轉了一圈,之後興高采烈的拉着虞媗一起去找蕭複。
蕭複在書房,她們來時,正見那張城防圖擺在書桌上,蕭複負手立在桌前,絲毫不避諱她們,只道,“什麽事?”
楊連嬌歡天喜地蹦到他跟前,“表哥!荀钊有所軟化,你放他出來吧!”
“他軟化什麽?”蕭複問道,執起筆在圖上的一個要塞畫下一撇。
那是鎬京以東的一處哨所,正對着宣德門,那裏被攻破,整個鎬京等同淪陷。
虞媗木讷的站着,望過就移開眼。
楊連嬌紅通通一張臉,“我跟他說,他要是還不歸順,我就強了他!他要是敢死,我就奸屍!”
這麽彪悍,虞媗都不免為荀钊捏把汗,荀钊堂堂男子,如今竟被女子強迫,男人固然不會在乎名節,可終歸是恥辱。
蕭複似笑非笑,“然後呢。”
“然後他叫我別沖動,答應不會偷跑出幽州,”楊連嬌得意道。
這一聽就是緩兵之計,蕭複道,“是嗎?既然他說了此話,我自然不能薄待了他,那就放他出來吧。”
他停了停,又問一句,“誰教你的鬼點子?”
楊連嬌眼珠滴溜溜的轉到虞媗身上,“跟你學的!”
虞媗撇開面,一時只覺不堪。
蕭複呵了一聲,撂下筆,“那你記得看緊了荀钊,他要是敢跑,我就剁了他喂狗。”
楊連嬌打了個激靈,忙不疊點頭,接着就出了書房。
虞媗惦記着桌上的城防圖,躊躇着忘了走。
“弩練得怎麽樣了?”蕭複面帶着笑問她。
虞媗回他,“不怎麽樣。”
蕭複沖她招手,她慢吞吞到他身邊,那副城防圖更加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連皇宮坐落的位置都标的清清楚楚,有了這幅圖,蕭複就能直入鎬京。
蕭複卷起袖子,彎身坐倒。
他坐她站,他身上沉重的威壓感壓的她幾近喘不過氣,他過了很久才說話,“我把你的嬷嬷放了,你就是這樣的态度對我?”
虞媗只得對他笑了笑,“謝謝。”
蕭複撫着指節上的扳指,聳眉,“就這樣?”
她以前不會這樣,那時她面對他都帶着拘謹的羞态,想跟他親近又礙于禮數,是藏在骨子裏的傾慕,他當初很不屑,如今想看竟沒有了。
虞媗手心汗濕,跟他僵持一會,到底扛不住張腿偎進他懷裏。
蕭複捏住她的脖頸,笑了,“還有一月就要入冬了,原本打算帶你去鎬京過年,但冬日不宜行軍,只能等到明年一月後了。”
虞媗心下微松,他暫時沒有進軍鎬京的打算,這才十月,離一月還有三個月,時間充裕,哪怕她逃不出去,荀钊也一定有法子出城。
只要有一個人離開幽州,皇兄就有機會将局面扳正。
掌下肌膚細膩,蕭複莫名就想到了以前,“我很小的時候養過一只兔子,這只兔子是我嫡母送給我的,我很喜歡,但是它不老實,總是趁着我不注意,偷跑到嫡母的院子裏。”
“所以我折斷了它的腿,把它關在籠子裏,沒想到過一天就死了。”
他緩慢的将手收緊,虞媗顫着身,一倏忽擡手抱緊他,臉藏在他衣領中,真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蕭複咧了咧嘴,放開她的脖子,環上那截纖腰。
明澗在門外敲了敲,“主君,薛衙推的妹妹今日生辰,薛府派人送來請柬,您去嗎?”
薛豐年是蕭複的門客,門客的妹妹過生日就算請,請的也該是女眷,這請柬請蕭複,用意倒是明顯。
“去,”蕭複将虞媗放到旁邊香案上,卷了城防圖放到書桌下的櫃子裏,跟虞媗道,“你随我一起過去。”
虞媗低應了個好字,心神都在那個櫃子裏,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蕭複瞟了她一眼,開門出去。
虞媗側耳聽外面動響,他應該是去換衣了,明澗在門口守着,只有這點空隙,她不能拖延。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桌邊,拉開抽屜,将那幅城防圖拿出來,粗粗看一遍确定沒拿錯,這圖她帶不出去,最好當場銷毀。
她一下想到香案上的香爐,忙挪回去,将圖紙撕開,極小心的塞進香爐,爐火一瞬引燃,噌的燒起來。
虞媗不由笑起,她總算做了件好事。
書房門唰的被推開,虞媗一陣驚慌失措,直起身道,“現,現在要走嗎?”
蕭複慢慢踱到她面前,歪頭看香爐,“你燒什麽?”
“……廢紙,”虞媗撒謊道,他書房內有很多廢棄的紙張,都裝在紙簍裏,她剛才就見到了,這個借口沒準能糊弄他。
蕭複冷冰冰的笑,驀然伸手到抽屜前。
虞媗登時将他手抱住,綿聲道,“時辰不早了,還要去薛府,不要耽擱了。”
蕭複目露郁色,猛地揮掉那兩只手,一把拉開抽屜,裏面的城防圖沒了蹤影,他啪的關上抽屜。
虞媗趔趄一步,撞到香案上,香爐晃了晃,落到地上,砰的撒一地灰,香味彌漫在空氣裏,嗆得人想沖出書房。
“都學會騙人了,誰教你的?”他輕柔問道,眉宇還蘊着笑意,看不出一絲怒意。
虞媗禁不住顫栗,兩手強撐着案桌,愣是不讓自己腿軟的站不住。
蕭複嘆息一聲,“你以為這城防圖沒了,我就畫不出來?”
虞媗急呼着氣,眼眶在濕潤,她咬緊牙不讓自己哭。
蕭複重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兩手交疊,唇半勾起,“我放了你的張嬷嬷,按照約定你應該乖順的做我枕邊人,可是你跟我玩捉迷藏,好處都讓你占了,仗着我對你的那點興趣,你當真是無法無天。”
“是你先騙人的!”虞媗忽然叫了一聲,淚水從她眼裏流出來,片刻就淌濕滿臉。
蕭複那翹起的唇垂下去,露出兇狠來,“我騙你?我騙你什麽?”
虞媗壓抑在胸口的怨氣剎那間爆發,“你把我扣在幽州,讓你的部下編織謊言,害我以為你對皇兄還有一絲忠誠,是你先騙的我!你占領了青州!你比王覺更可惡!我為什麽要順從你!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混蛋,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