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爽
他的思緒忍不住回到上輩子。
為了幾片抗生素,為了傷口發炎,昏迷不醒的他的一條命。
他的母親,他驕傲、美麗又強大的母親不得不委身于曾經的下屬,一個龌龊、卑劣的人渣。
當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母親只是笑着,抱着自己說沒事就好。
而這件事,還是母親死于喪屍之口幾年後他才得知。幾年後的他又遇到了這個人渣,并從人渣手中救下了一個十四五的女孩。
那個人渣認出了他,說着侮辱母親的污言穢語,露出得意的笑。
陳谷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末世什麽都不好,但也并非完全沒有值得懷念的事。
比如那一天,他把人渣閹割了,并且把人渣綁了起來,把刀留給了那個女孩。
第二天女孩離開了,留下的是一具屍體。
那一天他心情格外好。
樓下一陣嘈雜把他從回憶中拉出,陳壽很快帶着幾個青壯跑了上來。看到這副場景後全都吸了口氣。
在他們這些叔叔伯伯眼裏,陳果是個學習優異,性格卻比較懦弱,還挺愛哭的人,所以才總是在陳武那裏吃虧,所謂人善被人欺嘛。
誰能想到那個總是哭着控訴陳武的陳果,竟然能一臉淡定地把匕首架在歹徒的脖子上,甚至還劃傷了歹徒,鮮血流了一大片。
招呼人把歹徒綁起來帶走,陳壽皺着眉呵斥陳果:“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上樓不要上樓,為什麽不聽話!?就你這小身板,逞什麽英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媽得多傷心,你就不能替她想想嗎!?”
“壽叔,這不沒事嘛,我最近一直都鍛煉的,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陳果故作輕松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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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頂嘴!”陳壽卻更怒了,“你沒看那人帶着刀嗎?你就算再鍛煉能練成鐵布衫?能練成刀槍不入!?萬一被他捅上幾刀怎麽辦,就算走運不死,萬一以後留下後遺症怎麽辦,你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呢!”
陳果被他斥責得直縮脖子,不過也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沒再還嘴。
“小果!”這時候錢琳也上了樓,一見到陳果就淚流滿面地要跪下,“小果!你救了姐姐的命啊!”
“別、快起來!”陳果連忙把她拉起,“錢琳姐你沒事就好,話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壽也暫時放過陳果,讓錢琳坐下慢慢說。
錢琳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那男的以前也來過幾次,說是來村裏串親戚,每次來就是買包煙然後在店裏邊抽邊聊天,有一次剛好碰上送貨的還幫我搬貨,人看着挺熱心的。
今天他又到店裏來買了包煙在門口抽,看路上沒有人忽然掏出刀子讓我把錢給他。我吓死了都,趕緊把錢一把抓給他,但是他說不夠,讓我把積蓄拿出來。
我說積蓄都在銀行裏,銀行卡和密碼都可以給你,只要別傷害我。但是他不信,逼着我關了卷簾門上樓,他翻了一陣沒翻到錢,我說确實錢都存在銀行,要不然手機轉賬給你也行。
他就說手機轉賬會暴露信息,說我想故意害他,就打我,還要逼我幹那事!我不幹,他就打我,我叫了一聲就被捂住嘴,然後小果就來了,我聽見小果的聲音就把一個玻璃瓶打碎了吸引注意,喊了聲救命,小果就進來了。
他聽見卷簾門響知道小果進來了,就不停打我!還想用絲巾勒死我!”
錢琳一邊說一邊擡頭給陳壽看脖子上的印子,她嘴角帶血,眼睛腫起,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淤青,看着實在可憐。
陳壽看得直皺眉:“你這傷得實在不輕,先送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吧,警察待會會過來把人帶走的。”
錢琳擦着眼淚點點頭。
“小果,你呢,你身上有沒有受傷?”陳壽又看向陳果。
陳果也就是背上被砸了一下,當時挺疼,這會已經沒什麽感覺,只是摸上去還有些隐隐的痛。
于是他道:“我沒事,你趕緊送錢琳姐去醫院吧。”
陳壽點頭,帶着錢琳往醫院去了。那男人被村民用繩子捆了丢在小賣鋪門口,幾個男人死死看着等警察過來。
陳果拾起地上的水果,回家。
還沒到家就碰上了周律,看他這麽久都沒回來,所以周律才找出了門。
周律上前接過水果,一眼就發覺了他的不對勁,皺眉問道:“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剛剛當了英雄回來。”陳果微微一笑,快步走進家門。
……
沒多久警察到了,陳果作為重要證人也做了筆錄,巧的是這一次給他做筆錄的和上一次陳武投毒事件,在醫院給他做筆錄的是同一個警察,一個年輕的女警官,姓王。
“王警官,又見面了,我還真是多災多難啊。”請人坐下後,陳果一邊自嘲一邊給人倒了杯茶。
王警官被他逗笑,打趣道:“我怎麽聽說這次是英雄救美了?”
“哪有……”故作腼腆地撓撓頭,陳果老實坐好,“要問什麽您問吧。”
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做完筆錄的王警官就告辭離開了。旁聽了全程的周律這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那麽大的事,他卻輕描淡寫地,甚至都不對自己提一句。
周律忽然一陣不爽,他昨天還覺得陳果是他的家人,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他把人家當作家人,人家是怎麽看他的呢?
說起來一直都是他更需要陳果,而陳果——就算沒有他周律雞舍也能蓋起來,三農視頻拍不拍對于陳果而言也沒有什麽損失。
有沒有他其實根本無所謂吧,他一點兒也不重要吧。周律,跟大街上的王律張律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爽又化作了沮喪,畢竟這也不能說是陳果的錯。也許是因為奶奶走後再沒有人和他這樣平凡普通地過日子,是他自己擅自把久違地帶給他家庭溫暖的陳果當成了家人。
是他自以為是,是他一廂情願。
周律沉默着,在這只有兩個人的小小客廳裏,他從來沒覺得那麽壓抑過。
陳果也發覺到了不對,周律忽然變得很沉默。
應該……不是生氣吧?陳果想起上次自己故意喝下毒水後周律的表現,那時候的周律才是生氣。
周律很關心他,知道他以身犯險後肯定會生氣,他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告訴周律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雖然沒想到警察會找上門來錄筆錄。
不過聽完了全程的周律好像沒有生氣,沒生氣就好。
陳果從剛買的水果裏找出一個蘋果,拿起水果刀削皮。
用刀砍喪屍他倒是擅長,削皮就不行了,刀完全不肯聽手的使喚,削下來的皮都連着大塊果肉。
這也太浪費了,陳果選擇放棄,打算去廚房洗洗帶皮吃。
“我來。”還沒等他起身,一只修長的手從他手裏把蘋果和刀都拿走,流暢利落地削完皮後又遞回給他。
“唔,感覺刀在你手裏好聽話!”陳果啧啧稱奇,接過蘋果咬了一口,“挺脆的,你也嘗嘗?”
周律默默看他一眼,去廚房拿了個盤子,把蘋果、柿子削好切塊裝盤,送到陳果手邊後起身:“你休息會吧,我去看看雞。”
陳果答應了一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雖然沉默了點,但幹活好像更積極了?那還挺好的。
吃過了飯,很快到了晚上,陳果正打算把椅子桌子搬到院裏看看月亮,天公卻不作美,一大片烏雲飄過,遮住月亮不說還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沒月亮看就算了,反正有月餅吃,陳果又吃了兩個月餅後就打算去床上躺着玩手機了。
畢竟他們家沒有沙發,最舒服的地方也就是被窩了。
往被窩裏一躺,陳果卻痛得悶哼出聲。
坐着和站着時基本沒感覺,但一躺下就會壓到白天被椅子砸的地方,陳果伸手摸了摸,好像有些腫起來了。
看來還是得上點藥,他可不想之後的日子都不能躺平睡覺。
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揍了陳武一拳把手弄破了,那時候用的碘酒和雲南白藥還沒用完,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畢竟傷的是後背,自己沒法處理,陳果只能把周律叫了過來。
常年保護在衣物下得皮膚很白,所以也顯得上面的淤血紅痕格外明顯。周律湊近仔細看了下,幾道紅痕基本都破了皮,有一處似乎是椅子角造成的,顏色格外深。
呼吸灑落在陳果,癢癢的,惹得他直縮脖子。
“別動。”周律用棉簽沾了點碘酒開始消毒。
碘酒很涼,又有刺激性,毫無準備的陳果疼得背部肌肉一緊,整個人往後一仰,正正好好讓傷口和棉簽撞在一起,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咬着牙轉頭抱怨:“麻煩你提前打個招呼好不好……”
周律冷眼看他,把他的頭按回去,不過再次下手的時候動作輕了很多。
盡管他對陳果而言可能無關緊要,但他是真的一直把陳果當成家人。陳果傷成這樣,他看着心裏自然也不好受,手上的動作一輕再輕,生怕弄疼他。
輕柔且緩慢地消好毒,撒上雲南白藥後,他拍拍陳果的肩膀:“藥上好了,不過背不能碰床,你今天就趴着睡吧。”
回應他的是綿長的呼吸聲,陳果早就已經睡着了。
一時無語,他默默扯過被子給陳果輕輕蓋上,自己也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