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晉江文學城

晨光熹微,連綿起伏仙氣飄飄的高山之上突然傳來兩聲雞鳴。

站在破爛屋頂上的公雞伸長纖細的脖子,聲音嘹亮,雞鳴聲能透過缭繞的薄霧傳到對面山門晨練的弟子耳朵裏。

公雞的毛禿了幾根,但絲毫不影響它以為自己是只神獸,雄糾糾氣昂昂跳下屋頂,踹開破房門,慢悠悠踱進房中,跳到房裏唯一的家具----居中的竹制架子床上,腦袋伸過去。

哦喔喔!

被特制的鬧鐘叫醒,溫知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就往下跳。

今天她要出攤,上次有個修士看中了一幅畫,但是三師兄沒畫完,說好今天要在鎮上交易來着。

她一邊從井裏打水洗臉,一邊唉聲嘆氣。

自從穿書,她真是操碎了心,這大公雞還是她從小雞仔養到這麽大的。

她上輩子是貧窮社畜,某天一覺醒來,睜眼看到是陌生的地方,低頭看到髒兮兮的小手,側頭一看邊上趴着幾個人,身邊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雞仔。

小雞仔又長成了現在這只大公雞。

這只雞陪着她從死人堆裏走進仙門,一陪就是四年。

別問,問就是慘。

雖然很慘,但是比起上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這輩子多了這麽多關心她的人。

師尊從餓死的乞丐堆裏把她帶回宗門,四個師兄雖然廢柴了點,但是對她很好。

大師兄教她練劍,二師兄給她靈石花,三師兄會給她買漂亮衣服,四師兄陪她漫山遍野玩耍。

她是很久之後才發現她是穿書了,當時被師尊牽着手走進破爛的山門就覺得這裏有一種熟悉感。

世界設定,對面的第一宗門,還有山下叫仙澤鎮的地方都和她睡前看的古籍一模一樣。

那本古籍的主角是個龍傲天少年,劇情大概是一個凡人少年從廢人修煉飛升并收獲愛情的離奇故事。所有人的存在都是他的對照組,經驗包。男主的機緣就像是天道追着喂飯,而溫知的幾個師兄就是炮灰,更不用說她這樣修煉幾年還是煉氣期的小人物了。

他們的一生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起初,她什麽都不會,滿腦子就是修煉,希望長生不老,永遠美貌,天下無敵,結果被現實教做人,她似乎沒什麽特別的天賦,修煉也特別慢。

師尊溫柔地安慰她:“不怕,有我們在,就有你一口吃的。”

師尊一邊說,一邊用一根大針在破衣服上穿來穿去,縫縫補補,半點不在意自己的小徒弟修煉速度慢得跟蝸牛有得比。

溫知看了看躺在窗沿上的大師兄,又看了看坐在一邊淡定喝茶的二師兄,身後傳來三師兄揉捶竹漿的聲音。

太窮了,連紙都買不起,只好自己造,可三師兄偏偏說是在鍛煉身體。

虧她還想大展拳腳,做個鳳傲天,現實對她太殘酷了。她能看到師尊運針的時候靈氣随着細線交織在衣服上,也能看到二師兄喝的茶裏靈氣一個勁地往外冒。

三師兄的筆有靈氣附在上面,畫裏的美人才那麽靈動。

這麽看來,她肯定是蒙塵的明珠,未來肯定會光彩耀人。

她一直這樣安慰自己安慰了四年。

溫知用山泉水洗了臉,神精氣爽。

宗門雖然貧窮,但是風景真的美,山泉水真的甜,可以直接喝,比上輩子喝的礦泉水還甜。

溫知擰幹毛巾挂到廊下的挂勾裏。

整個宗門就她還不會用清潔術,她努力到現在都沒學會,甚至還沒僻谷,一日三餐都得自己做,不得已她在院子裏動手壘出來一個做飯的竈臺。

穿書生活四年,她已經全面發展,自理能力突破了上限。

點上火,淘了靈米架到竈頭,再從陶壇裏掏出跟山下小鎮飯館老板娘學來的自制開胃小菜擺到庭院樹下的石桌上。

每日練習用手指點燃茅草,生火煮粥。

庭院另一個角落裏,拉磨的小毛驢見到她出來,成了精似的拉起空磨。

石磨碾壓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還有小毛驢讨好的叫聲。

總之,這小院裏絲毫看不出來是修仙門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農戶的院子。

每一天,虛陵道宗的日常都是從溫知起床之後開始的。

大公雞跳到隔壁,剛想叫一嗓子,就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咽喉,鳴音卡在喉嚨裏,兩只小眼睛憤憤不平地盯着面前閉着眼睛的青年。

英俊的青年唇角勾起,神情懶散,正對着床的屋頂破了個洞,晨光從洞口灑進來,正好灑在他俊美白皙的臉上,襯得這破屋子都蓬畢生輝。

他慢不經心地捏着雞脖子扔出窗外,閉眼安祥地睡過去。

大公雞不服氣,扒拉着舊窗格想再接再勵,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彈開,雞毛又掉了兩根。

它委屈極了,拍打着小翅膀飛到主人身邊。

“大師兄起床了嗎?”

“哦哦喔!”

“要你何用!”

溫知拽着大公雞的尾巴扔到一邊,撸起袖子就跳上牆頭。

大師兄還要修煉呢,萬一以後被反派當成炮灰送死怎麽辦?

現在距離反派上線只有兩年時間了!而且隔壁宗門裏男主已經嶄露頭角,時間緊迫呀。

溫知跳下牆頭一不小心摔到草從裏,摔了個四腳朝天。大公雞在牆頭嘲笑似地叫喚了一聲,被遠處飛來的東西砸中,也跌進草叢裏,跌了個兩爪朝天。

溫知:“……”

那塊東西正好掉在她身邊,她知道這是二師兄給她的零花錢。

“小師妹,不用謝。”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接着就看到一個打扮得十分纨绔的花花公子坐在牆上,風流倜傥地搖着折扇。

溫知懷疑宗門這麽窮就是被二師兄敗光的,他一件流光錦法衣就上千靈石,而且足足有十件之多!瞅瞅他今天搖的折扇,扇骨是烏骨木,扇面是織霞錦,上頭的畫是用玄湖墨畫的,頭上扣着紫金冠。

如果他不是笑得那麽欠揍,真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為什麽今天只有一塊?”溫知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仰頭問。

這只鐵公雞,每次都非得她開口問。

“剩下的在大師兄房裏,你把他叫起來再說吧。”

話音漸漸遠去,等溫知跳上牆,他已經禦劍飛遠了。

大老遠還能看到他拉風又招搖的劍光,也不怕被對面天下第一宗給滅了,每次都挑釁似的從人家的山門上方飛過去,次次都氣得那些天之驕子們火冒三丈。

但二師兄就是樂此不疲。

完了!她忘了提醒他不要去春花驿。

溫知左右為難,站在破竹屋前不安地搓了搓手,最後伸手去推竹門,結果手指尖還沒碰到門,它就往裏倒,“啪”一聲揚起滿屋灰塵。

即便是這樣,破床上的青年還是安祥地閉着眼,睡姿優雅從容,唇邊含笑,像個睡美人似的。

“哦喔喔!”

大公雞在外面探頭探腦。

“大師兄,該起床了!”

溫知身量小,還沒長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力氣不大,揪着他的衣服也沒能把他拎起來。

大公雞歡快地跳進竹屋。

不要緊,這人沒睡醒,剛才肯定是一時超常發揮才捏住它的脖子。

大公雞自信地昂首挺胸,邁着方步走向竹床,然而剛湊過去,就被掐住了同一個地方。

“大師兄,教我練劍!”

溫知對小寵物求助的眼神視而不見。

他們的師尊對徒弟都是自由放養,她現在會的東西都是大師兄教的。

卓川嶼緩緩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小師妹,大前天的劍招學會了嗎?”

“什麽大前天,都過去五天了,當然學會了!”溫知四處掃了一眼,拿起窗邊的竹劍,動作連貫行雲流水地耍了出來。

上山這麽多年,大師兄只教了她十招,她閉着眼睛都能使出來。

說她修煉慢,大師兄教得更慢!

卓川嶼看着氣鼓鼓地溫知,好笑地坐起,懶洋洋靠在床頭,有模有樣地點評一番。

“最後收招不行,手臂不要那麽僵硬。”

自從小師妹入門之後,宗門就熱鬧了很多,她活潑好動,片刻都停不下來。

卓川嶼覺得自由自在的生長才是最适合她的。

最後一招是五天前教的,還不太熟練。溫知微惱地瞪大杏仁眼。誰四年學不會一套劍法啊……

卓川嶼輕輕撫模大公雞翅膀上的羽毛,大公雞瑟瑟發抖,可憐又無助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再不救它,它就禿了啊!

溫知擦了把汗,扔掉竹劍,小臉蛋紅撲撲地往他面前一站:“大師兄,我今天的功課做好了,該你了。未來的百俊榜上肯定有你的名字!”

演說家附體的時刻到了,溫知眼睛亮晶晶地激情鼓動着:“鮮花掌聲還有成堆的靈石還有靈脈!”

而且他們說好的,每天她練完劍法,大師兄就起床練劍。

大反派還沒上榜,她要讓大師兄先發制人,先把修為提升了。

一力降十會,只要修為高,炮灰的劇本就永遠追不上。

卓川嶼望了一眼窗外,爬滿牆的迎春花開得燦爛無比。

他眯了眯眼,散慢地擺了擺手:“小師妹,春光大好,正可好眠,不可辜負。”

又是這句話!溫知生氣。

秋天的時候他說秋困,冬天的時候他說天氣冷,夏天又嫌熱,一天到晚像條鹹魚一樣,把竹床都躺得光滑溜溜的。

屋頂的破洞是她一生氣,超常發揮的劍氣破開的,這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到現在他都沒修好屋頂,都不知道下雨下雪的天氣他是怎麽過的。

今天她非得把他拉起來不可。

溫知挽起袖子,露出纖細白淨的手腕。

大公雞露出感激的眼神:主人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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