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于招弟讓鄭雅秋先回去，她自己走到菜市場那邊。
村裏的菜市場不大，比較髒亂，賣菜的都是直接在地上鋪一層大大的塑料袋，把菜擺在上面就開始賣。
市場的地面都是泥土菜葉子混雜在一起，還充斥着魚腥味，于招弟穿着補了好幾個丁的布鞋徑直走向賣雞的攤子前，從灰黃色的書包裏拿出一個大米袋。
“招弟，又來撿雞毛啊。”
楊大叔看了她一眼，咧出大黃牙，十分親切，手裏拿着刀，對着一只剝幹淨毛的死雞斬下去，動作十分利落。
“來，你的半只雞，二十塊。”他把切好的雞塊放進塑料袋遞給來買雞的人。
于招弟朝着楊大叔笑了笑，然後走到攤子後面，直接用手抓堆在地上的濕雞毛裝進米袋裏，全部撿完後拎着米袋到第二個殺雞的攤子繼續撿。
菜市場一共三個殺雞的攤子，每天一共會殺二十幾只雞，她有空的時候會過來撿雞毛，把濕濕的雞毛晾幹後賣給收廢品那邊，一次可以賺五塊錢。
因為那雞毛又臭又濕，經常有雞shi黏在上面，沒多少人願意幹這種活，但是她例外，因為她需要錢，這是她最快的賺錢方式。
撿完後，于招弟跟楊大叔要點水洗手，洗幹淨後才開始買菜，買完後拖着那一袋雞毛走出菜市場。
她來到林奶奶的房子前。
林奶奶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看的房子，一共兩層樓，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外觀看起來像別墅，她聽說是林奶奶的兒子出錢讓人特地給林奶奶造的，花了不少錢。
林奶奶的兒子是村裏最早一個考上大學的人，聽說娶了一個家裏特有錢的城裏媳婦。
“林奶奶……”于招弟喚了幾聲，推開院子的門，卻突然看到林盛從房子裏面走出來，她一時身體僵愣，有些難看，下意識想把那袋雞毛藏起來，她側了側身子，試圖擋住那袋雞毛。
她忘了林奶奶家裏多了一個人。
于招弟在林盛面前有些自卑，他就像是電視劇演的那種貴公子，而她是上不了臺面的醜小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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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在裏面聽見聲音才走出來，沒想到又是這個于招弟，他瞥見她的小舉動，斂了斂眸，沒有戳穿她，沉聲道：“你找我奶奶？她還在小賣部那邊沒……”
他話還沒說完，林奶奶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走得很慢，“招弟來了啊。”
于招弟立即撇下雞毛跟菜，上去扶林奶奶，比林盛的動作還快，她扶着林奶奶進去屋子裏面的沙發上坐下。
林盛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
“林奶奶，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于招弟剛扶林奶奶坐下，又轉身到廚房那邊給林奶奶倒了一杯水過來，對屋裏的布置十分了解。
“是不是又去撿雞毛了？高三了，別耽誤學習。”林奶奶慈祥的握着于招弟的手。
“不耽誤，林奶奶，我還是另外找地方晾雞毛吧。”于招弟考慮到林奶奶家裏突然多出一個人，而且又是她同班同學，她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難堪，所以她思索着找另外一個地方晾雞毛，而不是繼續在林奶奶的大院子裏。
“你還能找什麽地方，就在這裏晾，林奶奶不嫌你麻煩，林奶奶樂意被你麻煩，我孫子不會介意的，你幫了林奶奶這麽多，他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林盛跟着進屋，靜靜站在一旁，什麽都沒有說。
“那林奶奶，你還需要我幫忙買菜嗎？”
林奶奶年紀大了，腿腳不是很利索，以前于招弟放學的時候每天都會順便幫林奶奶買菜，如今她孫子陪着她，應該不需要她幫忙了，于招弟一想到這，心裏産生淡淡的失落，因為這是她為數不多能為林奶奶做的。
林奶奶活了這麽一把歲數，哪會瞧不出于招弟的心思，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命苦，攤上這麽一個爹媽，她慈愛的握着于招弟的手，“林奶奶知道你高三了，希望你多花時間在學習上，這樣才算幫到林奶奶。”
見林奶奶這麽說，于招弟只好鄭重的點點頭，她還要趕回去做飯，跟林奶奶說那一袋雞毛她晚一會再過來整理。
一回到家，江秀麗又指着她鼻子罵，說她回來晚了，害得于成才餓肚子。
于招弟道歉，一放下書包就鑽進廚房準備晚飯。
江秀麗不允許她吃肉，說肉都是給于成才吃的，所以她在把飯菜端上桌之前會在廚房偷偷吃幾塊，她也需要營養。
吃完飯後，她跟江秀麗說她去學校學習，碗筷跟衣服等她回來再洗。
“學習學習，你一個女孩子讀那麽多書幹什麽，還花錢，找個人家嫁了才是你真正要做的。”
于招弟不接她的話，這話從她記事起江秀麗就一直說，她習慣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
好在江秀麗說歸說，但沒真正讓她退學。
于招弟先是去林奶奶家把那一袋雞毛用水沖洗一下，然後把它們全部鋪開，放在院子裏晾。
晚上七點多，天全黑了，于招弟沒敢開林奶奶家院子裏的燈，怕浪費電，只能借着月光與樓房裏面透出的一點點光弄完這一切，弄完後她幫林奶奶打掃一下院子才離開。
林盛站在二樓的陽臺看着樓下院子裏那道忙東忙西的影子，有些驚訝。
明明那麽髒的雞毛，她一個女孩子毫不猶豫的用手去碰，也不帶個手套什麽的。
于招弟離開後，林盛才轉身回屋。
于招弟弄完雞毛把手洗幹淨後，去了一趟教室。
學校規定晚上不用晚自修，所以晚上來教室裏學習的人很少，一般只有她三四人，快要考試的時候會有七八個人。
她跟坐在最前面的王達治打了一個招呼後回到她座位學習。
差不多學了兩個鐘，她才回家。
此時江秀麗他們已經睡了，村裏人睡得比較早，她輕手輕腳的碗筷跟全家人的衣服洗完才上床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