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門

◎當初的自己很過分◎

初瑾皺皺眉,覺得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棘手多了。

說起來,傅恒雖在家中排行第九,上頭還有八個哥哥,但八個哥哥中,留在京中的也不過大哥廣成,二哥傅清,四哥傅文,七哥傅玉,剩下的幾位兄長都在外任職,難得回來一趟,除去前頭三位兄長是嫡出,其餘的都是庶出。

但無一例外,初瑾從他們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對自己的不喜。

涓兒這時走了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初瑾掃了她一眼道:“有什麽話,說吧。”

她嫁過來之前早有準備,沒什麽不能承受的。

涓兒輕聲道:“九福晉,方才奴婢清點了各房送過來的東西,三福晉并沒有差人送東西回來……”

初瑾是新媳婦,給各位長輩,兄嫂準備了鞋襪等見面禮的。

按理說,哪怕三福晉等人身在外地,人不能回來,見面禮也該托人捎回來的。

初瑾淡淡道:“我知道了。”

原本她打算去問問完顏嬷嬷的,奈何完顏嬷嬷是太福晉身邊的老人兒,今一早留在了正院沒回來,如今院子裏管事的是傅恒的乳娘孫嬷嬷。

方才初瑾也是與這人打過照面的,看起來比完顏嬷嬷和善不少,長得一團和氣,不管什麽時候臉上都帶着笑。

但她發現,孫嬷嬷與自己說話時,笑容并沒有觸及眼底。

既來之,則安之。

初瑾只想着船到橋頭自然直,接下來的兩日都是日日去了正院請安後閉門不出,大家對于傅恒新婚之夜後就宿于書房好像也不奇怪,就連太福晉都未曾說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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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瑾忍不住想,這樣也好,日日好吃好喝的,她與傅恒進水不犯河水,又有什麽不好?

轉眼到了回門這一日。

傅恒與初瑾一大早就起身回去了納蘭府。

不過兩三日的光景,納蘭府上張燈結彩的紅綢與大紅喜字都被揭了下來,好像前幾日那一場盛大的婚宴與他們半點關系都沒有。

初瑾在門口愣了一愣。

如今她與額涅關思柏已經鬧翻了臉,在關思柏看來,她還不如嫁給當初年紀大她幾輪的孫大人,起碼孫大人會任關思柏這個丈母娘。

但關思柏想拿自己丈母娘身份去傅恒跟前,去富察一族跟前擺譜,只是不知天高地厚。

關思柏自己心裏也有數,索性就當沒了初瑾這個女兒,又怎麽會對傅恒有好臉色?

傅恒瞧見她那片刻的猶豫,輕輕握住她的手朝裏走去。

初瑾瞬而明白過來,跟了進去。

如初瑾所預料的一樣,他們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這才有人過來。

來的還不是關思柏,是她的兄長納蘭寧琇。

納蘭寧琇并非關思柏所出,而是納蘭永壽弟弟納蘭永福的兒子,納蘭永福去世後被過繼,成為了初瑾的哥哥。

對于這個兄長,初瑾絞盡腦汁想了想。

好像他們之間關系并不好。

從前她是關思柏的眼珠子,納蘭寧琇是關思柏的眼中釘,兩人關系怎麽好得起來?

納蘭寧琇面上帶着幾分不情願,寒暄幾句之後才對傅恒道:“……你是我妹夫,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過來的,我知道額涅就不會待見你們,我也算初瑾的兄長,你們坐坐就回去吧。”

他并不喜歡初瑾。

甚至可以說讨厭。

不過說起來,原先的初瑾的确不招人喜歡,性子柔弱且自私,因關思柏不喜歡納蘭寧琇,連帶着她也不敢與這位兄長過多親近,明明小時候兄妹兩人關系極好,她就宛如納蘭寧琇的小跟屁蟲似的。

傅恒沒想到納蘭一族如今已成了這般情形,心底多少有些驚愕。

倒是初瑾大大方方道:“哥哥,謝謝你。”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這般喊過納蘭寧琇。

納蘭寧琇微微一滞,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初瑾,你,你喊我什麽?”

“你本來就是我的兄長,我這樣喊你何錯之有?”初瑾腦海中想着原主的所作所為,也覺得有些汗然,柔聲道:“從前種種都是我這個當妹妹的不是,還望哥哥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還記得從前你帶着我爬樹,我貪玩爬上樹不敢下來,你抱我下來的時候傷了手,直到現在手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也是傷了右手,沒辦法長時間寫字,所以才不能走科舉之路。”初瑾說起這件事來的時候,都替納蘭寧琇覺得不值:“你和額涅的關系……這幾年一直不好,若非不舍得我受委屈,也不會過來這麽一趟。”

納蘭寧琇與關思柏母女幾人關系都不好。

甚至于他的親妹妹如今在關思柏的挑撥下,也不敢與納蘭寧琇太過于親近。

納蘭寧琇嘴巴動了動,面上說不出的感動,半晌才道:“初瑾,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

初瑾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納蘭寧琇則與傅恒說起話來,兩人從前只打過照面而已,說來說去只有幾句幹巴巴的話可說,到了最後納蘭寧琇索性說起初瑾小時候的趣事來。

他說初瑾小時候是個告狀精,嬌滴滴的,長得可好看了,粉雕玉琢的,就像是年畫上的仙女娃娃似的,甚至把她小時候被人搶了窩絲糖哇哇大哭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初瑾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若她與傅恒恩愛有加,傅恒自然會對這些事感興趣。

可兩人不過是逢場作戲,這話對傅恒來說無異于廢話。

她忍不住開口:“哥哥,你說這些做什麽?”

納蘭寧琇以為她這是不好意思,哈哈笑了起來。

倒是傅恒道:“無妨。”

方才他眼神真沉,一副對初瑾小時候的事情很感興趣的模樣。

初瑾忍不住想——這人要是擱在現代定會是個頂流小生,長得好,演技也好。

納蘭寧琇顯然對這個妹夫很是滿意,吩咐廚房多加了幾道菜,說這銀子從他的私房銀子出,最後更是說自己中午要與傅恒好好喝幾杯。

傅恒欣然答應。

插不進話的初瑾則想着四處走走,看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畢竟以後回來的次數有限。

誰知道初瑾剛走沒兩步,就見着迎面而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模樣十分出衆,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可面上卻帶着幾分驕縱之色。

她仔細一想,這才想起來這人就是納蘭寧琇的親妹妹納蘭舒瑾。

這人從前性子就不大好,明裏暗裏話裏都擠兌初瑾,總覺得關思柏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了初瑾,如今一朝翻身,繞了老遠的路都想着來初瑾跟前耀武揚威。

這不,納蘭舒瑾見到初瑾不僅一聲“姐姐”都沒有,更是鼻腔裏發出一聲嗤笑聲來:“……我當這是誰了,原來是你啊,你還有臉回來?額涅都被你氣病了!”

“不過這下你也算得償所願,嫁給了傅恒,你也別忙着高興,富察一族與我們家那點恩恩怨怨,京城上下誰不知道?”

“也就是額涅從前看重你,日日縱着你,沒把這些事兒與你說過,我看啊,你這嫁入納蘭一族,日子還沒進宮好。”

初瑾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帶着鶴兒與涓兒就要走。

納蘭舒瑾的阿瑪納蘭永福沒有去世之前,她在家中也是嬌寵長大的女兒,可被過繼之後,關思柏并不喜歡她,一來二去,她對當初的堂姐,如今的姐姐也就心生不滿起來。

從小到大,初瑾更是處處壓她一頭,如今又露出這般不屑一顧的眼神,她怎麽受得了?

她下意識就把初瑾的手抓住:“你這是什麽意思?”

初瑾可不是什麽軟柿子,一把就将她的手甩開了,冷聲道:“我倒是想問問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難道你覺得狗擋着我的道,沖我叫了兩聲,我還非得叫回去?你不要臉,我可要臉!”

納蘭舒瑾臉色大變,揚聲道:“你……你怎麽敢說這樣的話?”

“納蘭初瑾,我可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你雖看着風光,日子過的怎麽樣,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況且再等上三年,我要你見到我笑都笑不出來……”

三年之後,她是要進宮參加選秀的。

她雖及不上初瑾貌美,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更是與關思柏一拍即合,非常願意進宮的。

初瑾含笑看了她一眼:“以後的事情,又有誰說得準?”

話畢,她轉身就走。

到了從前所居的院子,看着小時候原主種下的那兩棵櫻桃樹,櫻桃樹上已經結了翠翠的櫻桃,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初瑾站在這裏,同過去的自己做了告別,轉身就再次去了正院。

關思柏不露面,身為女兒的她卻不能不露面,在正院門口磕了三個頭才道:“多謝額涅多年養育之恩,您放心,女兒在富察家一切都好,請額涅不必挂心。”

她能對關思柏做的也就這些而已,鶴兒扶着她起身。

誰知道初瑾剛站起身來,就見着關思柏面色沉沉站在上首,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冷哼一聲道:“你還算是有點良心,進來說話。”

初瑾見她身上穿戴整齊,一點不像方才傳話嬷嬷所說的那般身子不适、卧床不起,跟着她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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