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請安

◎他們好像都不喜歡我◎

偏偏完顏嬷嬷在跟前,初瑾很多話不好明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傅恒猜到初瑾應該不是害怕,畢竟當初在長春宮時,她落落大方與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只看向完顏嬷嬷道:“嬷嬷請先進去吧。”

完顏嬷嬷也明白過來,夫妻兩人該是有話要說,便帶着丫鬟先行一步。

初瑾這才低聲道:“我……我就是想問問你元帕一事……”

她的聲音低的宛如蚊子嗡。

傅恒面上不自在一晃而過,不過瞬間就恢複如常低聲道:“帕子我今早上起來已經交給完顏嬷嬷了,你放心,我都辦妥了……”

說話時,他擡手伸出食指來,上面赫然可見一道傷口。

見此,初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輕聲道謝。

傅恒擡腳已朝前走去,聲音淡淡:“你不必這般客氣的。”

等初瑾跟在傅恒身後步入正院時,果然見到了一屋子人,绫羅環繞,男俊女美,香氣撲鼻。

初瑾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于她的面上,驚愕、不屑、憎惡……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喜歡之色。

若換成時下女子,見到此情此景只怕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初瑾卻覺得沒什麽,畢竟她又不是人民幣,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歡她。

她心裏這樣安慰自己,也知道,只怕屋內無一人喜歡她。

倒是坐在上首的太福晉今一早接過完顏嬷嬷遞上來的元帕,聽完顏嬷嬷說新媳婦根本不像關思柏一樣,看着是個知禮本分的,哪怕昨晚上經自己提點,也老實知禮,一時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瞧着最小的兒媳,太福晉嘴角噙笑,朝她招手:“過來叫我瞧瞧,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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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瑾乖覺上前。

太福晉握着她的手誇贊了幾句容貌出衆,最後更微微揚聲道:“……你與春和成了親,以後就是我富察府上的九福晉,是春和的妻子,從前種種,就不必再提,要恪守本分,早日替春和開枝散葉。”

初瑾原以為太福晉這番話是敲打自己的,當即應下。

可等着她将自己準備的鞋襪給大伯、妯娌後,沒瞧到一張笑臉,好像有些明白,太福晉這話只怕更是要敲打其餘人。

屋內的氣氛一度有些尴尬。

太福晉像是沒看見似的,要傅恒帶着初瑾先回去休息。

這對小夫妻剛出門,太福晉臉色就沉了下來,厲聲道:“你們這一個個到底是何意?方才我的話難道說的不夠清楚?你們心裏再怎麽不願,已是木已成舟,今日我便将話放在這裏,若是你們以後再如此,可別怪我老婆子發脾氣……”

富察廣成揚聲道:“額涅,并非我們不喜納蘭氏,太後娘娘賜婚,我們雖心生不悅,卻也知道這件事也納蘭氏無關,可納蘭一族……當年做下的事情簡直是禽獸不如,若我們對納蘭氏和顏悅色,豈不是愧對伯父和阿瑪?”

他這話音一落下,衆人是紛紛附和。

這件事說來話長,乃是康熙年間發生的事情。

彼時是康熙五十五年,初瑾祖父納蘭揆敘與阿靈阿等人擁護八阿哥,暗示諸大臣都要推舉八阿哥為太子。

誰知諸臣以八阿哥之名上奏,當即康熙帝勃然大怒,傅恒伯父富察馬齊遭受斥責,并于第二年被革職。

當時富察一族論聲望,論家世,遠及不上納蘭一族,但富察馬齊弟弟富察李榮前去替兄長鳴不平,指責納蘭揆敘不忠不義,誰知納蘭揆敘卻矢口否認,更是聯合阿靈阿等人将罪責推在富察馬齊兄弟幾人身上。

到了最後,富察一族病的病,貶的貶,更是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也就後來先帝力求朝堂平衡,這才重新起用李榮保,更是将皇後賜給當時是寶親王的皇上為福晉,情況這才有所好轉。

可直至今日,富察一族上下誰人提起納蘭一族皆是義憤填膺,不說血海深仇,卻也是不共戴天,就連富察一族在朝堂對納蘭一族還有所打壓,想着納蘭瞻岱如今已病重,時日無多,等納蘭瞻岱去世後,納蘭一族只怕無力回天……

一想及此,富察一族只覺得心中踏實,誰知臨門一腳來了這麽一遭,家中兒子竟娶了仇人的女兒?

***

初瑾跟在傅恒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皆沉默不語。

本就不熟稔的兩個人突然湊到一起,本就沒什麽話說,快要行至他們所居的院落時,初瑾終于忍不住發問:“……好像他們都不太喜歡我。”

傅恒猶豫片刻,還是将當年那段往事講了出來。

對于自己名義上的這位祖父,初瑾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她也是聽人說過納蘭揆敘的,此人最像納蘭明珠,人極為活絡,擅鑽研,到底是不是個好人,她不好評價,可就從這件事上來看,納蘭揆敘的确做得不厚道。

傅恒更道:“……那件事之後,我阿瑪受了打擊,身子就一蹶不振,哪怕後來身居高位,可身體卻是徹底虧空了,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阿瑪去世時,他雖只有三歲,隐隐約約依舊記得阿瑪極疼自己,每次下朝回來總會抱着自己舉過頭頂,他的笑聲傳的老遠老遠……

初瑾不知該如何接話。

若她是傅恒,別說對自己和顏悅色,只怕當初知曉自己的身份後恨不得再将自己按到水裏去。

見傅恒面上神色依舊淡淡,初瑾有些明白昨晚上傅恒為何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娶誰為妻對傅恒來說意義不大,可這個人不能是她。

初瑾正色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傅恒已經落座于炕上,看着她,平靜道:“當年的是是非非已經過去,不管當年如何,現在的你已是我的妻子,兄嫂那邊你肯定會受些委屈的,若是你覺得為難,可以告訴我或告訴額涅的……”

他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從小到大,納蘭一族之人皆無恥,此想法已深入腦海,他不會為難初瑾,會在這個弱女子孤立無援時伸出援手,卻絕不會為了初瑾與兄長為敵。

直到今日,他還記得阿瑪去世時連眼睛都未閉上,額涅說,那是阿瑪還心有不甘。

阿瑪李榮保一生坦坦蕩蕩,仕途平順,唯一不順的就是這件事了……

初瑾再次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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