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第36章(1)
半鬼王級別?
瘋了吧!
這下子游戲到底要亂套成什麽樣子啊!
唐啓澤緊張得屏息凝神,神經好似一條細線:“拜托拜托,別進來啊,千萬別再出岔子了。”
殷長夏心頭驚濤駭浪,像是重重的砸下了一顆巨石。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連握着滿是鐵鏽的欄杆的手,也在一點點收緊。
直到後來,游戲激烈的提示音才漸漸弱了下去——
[boss闖入已停止。]
停止了?
饒是這樣,兩人還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唐啓澤瞥到殷長夏的手,已經被鐵鏽斑斑的扶手蹭得發紅,連忙喊了聲:“哎你的手!都不知道疼的嗎?”
殷長夏這才放松下來:“沒事兒,不疼。”
是江聽雲?
他所窺見的那些記憶當中,宗昙和江聽雲一起被某個家族收養了。
然後……以極度惡劣的方法,讓他們成為了鎮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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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啓澤又念叨起來:“半鬼王級別的boss啊,連我大哥也才見過一次,還是升級A級玩家的時候,真的很兇邪!”
殷長夏啞然失笑,宗昙就是半鬼王級別的。
真的很兇。
各種意義上的。
唐啓澤:“不過玩家能遇上半鬼王級別的boss,還能從他們手中活下來,倒是可以吹噓的資本。”
殷長夏哼唧了一聲:“不僅活下來了,還能聊上幾句呢。”
也沒見他吹噓啊?
家園那群玩家,還真是沉不住氣。
不像他。
唐啓澤憋笑:“哈哈哈哈你在想屁吃,夢裏什麽都有!”
殷長夏:“……”
唐啓澤擺了擺手:“不行了,我肚子都笑疼了,殷長夏你可真是個說相聲的。要是還能跟半鬼王級別的boss聊一聊,家園那群玩家不得跪在地上喊爸爸!”
殷長夏:“那可不行。”
這麽引人注目。
唐啓澤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所以啊,你可想而知,半鬼王級別的boss多厲害!大部分都是A級場裏才會有。”
殷長夏沒再繼續問下去,反倒又陷入了最初的思考之中。
到底是不是江聽雲?
他對江聽雲并不了解,但在宗昙沉睡之前,兇棺都沒有任何反應,按理來說應當還要喂食一次,江聽雲才會醒過來。
種種違和感,讓人心髒揪緊。
殷長夏:“鬼王呢?沒有A級玩家遇到過鬼王級別的嗎?”
唐啓澤:“哪有什麽鬼王?游戲boss最高級別不都是半鬼王嗎?這群鬼争得你死我活,無非就是沒有鬼王鎮壓。”
殷長夏:“……”
唐啓澤吃驚的問:“你不會不知道吧?游戲裏的NPC雖然是假的,但是這些鬼全都是真的!”
“我還真不知道。”
殷長夏無奈的說,“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個純萌新!”
唐啓澤:“……”
什麽萌新?把考核官吊起來打的萌新嗎?
唐啓澤覺得自己快不認識萌新這個字眼了。
寫作萌新,讀作大佬。
唐啓澤猜測着:“不過游戲一般不會亂套,這場游戲到底有什麽吸引力,能讓半鬼王級別的boss都想闖進來……”
殷長夏默默瞥開了眼,莫名有點心虛。
“一定跟引魂香的級別差不多。”唐啓澤認真思考起來,“玩家裏也沒見誰這麽大能耐啊,難道還有特殊道具,我們不知道?”
殷長夏:“……”
格局小了,小了。
光是引魂香可完全沒有這樣大的能耐,無非是讓一兩只惡鬼追着跑。
而那麽多的原因……還是因為養靈體質。
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中,四樓門口懸吊的兩只蜘蛛,不知從何時掙脫了蜘蛛絲,跌在地上過後。
它們不再那樣瘆人的盯着殷長夏,反而飛快爬到陰暗的角落裏。
門口的蛛絲飄散,被月光所折射,露出瑩瑩的光。
殷長夏:“別說這些了,先跟鄭玄海彙合。”
兩人不敢再耽擱,打火機的光被空間折射,都像是折疊起來那樣,一層層的朝着外圍鋪展。
但凡折疊的地方,他們都不朝着那邊走,只向着正确的路走去。
不知攀爬了多久,在唐啓澤打火機裏的油快要用完之前,他們總算走出了樓道。
第三夜很快便要過去了。
晨曦的微光破開了雲層,燦爛的碎金若隐若現,将樓道裏的黑暗漸漸照亮。
随着陰氣變弱,兩人總算是找到了七樓的出口。
唐啓澤擦了擦汗水,不禁吐槽:“終于走出來了,跟迷宮似的,楊愛生母也太狠了吧!”
殷長夏:“她不樂意我們查下去,接下來的警告手段,可能會更多。”
這種生存游戲,都是一天比一天兇險。
不過大部分拼圖都收集成功,總算沒有白忙活。
陽光照在身上,将黑暗所附着在肌膚上的陰冷也驅散。
身體借由外部而來的溫暖,重新開始生熱。
殷長夏的腳步也變得輕盈了一些,只要能弄清楊愛生母的那一環,他們或許還能提前走出這個游戲。
他不由松了一口氣……
前方卻……
七樓有些古怪!
尤其是702,圍滿了人。
殷長夏心頭隐隐浮現幾分不祥的預感,小跑着朝着702走去。
“讓讓!”
殷長夏撥開層層人群,不斷的朝着裏面擠。
鄭玄海站在門口玄關處,身上無數傷口,脖子有一道劃痕。他的眼瞳堆滿了蜘蛛紋路的紅血絲,胡茬也在短短的一夜之中長了出來。
他沒有抽煙。
這個嗜煙如命的人,連在戰鬥當中,也是咬着煙頭,唯獨今天沒有抽煙。
殷長夏的眉頭一點點擰緊,呼吸也開始紊亂。
鄭玄海啞聲道:“號碼牌被搶走了。”
殷長夏:“誰的?”
鄭玄海:“我的。”
聞言,殷長夏又松了口氣,至少還沒到最差的時候:“沒關系,只是丢了號碼牌,我這裏還多出了兩枚。”
鄭玄海張了張嘴,似乎不敢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他垂下眼眸,顯得局促和狼狽:“我以為他的目标是我的號碼牌,哪知道根本不是這樣……”
殷長夏神經再次緊繃,立馬繞過鄭玄海,走到了702客廳。
那是重重的一擊。
向思思死了。
號碼牌的争奪開始了。
殷長夏站在客廳,陽光給予的溫度在被一點點被抽幹。他彎腰撿起了向思思手裏那枚染血的號碼牌,內心湧起一股怒火。
向思思前不久,才剛剛學着自己去探查線索,為他們打探消息。
可就在這轉變的瞬間,剛剛迎來新生,就被扼殺了生命。
殷長夏死死将捏緊了號碼牌,站起身掃視衆人——
焦興凱一個人絕不可能辦到。
有內鬼。
若非如此,昨夜焦興凱應該會被殺人狂的鬼魂纏住,絕無可能同時還能對鄭玄海和向思思動手。
鄭玄海畢竟擁有載物,實力又不弱,焦興凱沒那麽大的能耐!
殷長夏:“昨天夜裏,有誰出過房門?”
然而誰都沒有說話,誰也不會承認。
向思思是玩家中死亡的第一人,那種恐慌與猜忌便被瞬間點燃,失去了往日強行維持的和平氛圍。
唐啓澤終于鑽了進來,瞧見這一幕過後,臉色泛白,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向思思……”
“這……”
氣氛臨近冰點,話題已經無法再進展下去了。
鄭玄海聲音沙啞的說:“你們先回去吧,各自保護好自己,號碼牌的規則開始變弱了。”
這裏唯一的考核官都發了話,他們也只得就此散去。
屋內沒有一點兒聲音,呼吸是寂靜的,風是寂靜的。
他們像是要被淹沒于這種無聲當中。
冉雪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門口。
自從進入游戲,向思思一直挺粘着她,看到向思思的屍體,她只覺猶如一座大山像他壓來。
殷長夏:“你有什麽想說的。”
鄭玄海:“要揪出內應,絕對不能讓他們聚集在一起。”
藏木于林,這個道理他們都懂。
殷長夏做了一個深呼吸:“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鄭玄海:“昨天我本來打算好好護着向思思,便很早就去了702。可興凱把殺人狂引了過來,我也只能迎戰。我被逼得離開了702,只是一小會兒!就算失去了號碼牌,我也擊退了興凱和殺人狂,可回來之後,卻發現向思思……”
死在了屋子裏?
看來,鄭玄海是被人調虎離山了。
殷長夏面色凝重:“中間沒看到人?”
“沒有。”
鄭玄海搖了搖頭,又着急說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心慈手軟、婦人之仁!我真的盡了全力!”
雖說他和焦興凱是好友,卻也不會蠢到這種地步,對敵人手下留情。
他做決定的時候往往是慢的,可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猶豫。
殷長夏:“……嗯。”
其實殷長夏已經緩過神來了,不再像剛才那樣失态。
可看到門口的冉雪時,殷長夏擰緊了眉頭,眼皮都跳了起來。
只在一瞬間,殷長夏對待鄭玄海的态度也變得嚴厲:“焦興凱是你的好友,你怎麽可能沒有隐瞞?現在可好,都是因為你!”
唐啓澤都想攔住他,沒必要說得這麽過分。
這些話,連他都覺得刺耳。
冉雪瞧見氛圍尴尬,也不好停留太久,很快便離開了房間。
唐啓澤:“……”
有點怪異啊,殷長夏并不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我……”鄭玄海一度低落,以為殷長夏對他生出了心結,懷疑他是故意這麽做的,“我真的沒有。”
他鄭玄海是沒節操,但卻有着自己的原則!
他從來不搞窩裏反這套!
殷長夏:“還狡辯什麽?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鄭玄海咬咬牙,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出了702:“我、我先去查查,有沒有新的線索。”
內心湧起一股酸脹感,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就這麽毀于一旦。
鄭玄海十分可惜,又惆悵到了極點。
他不該存在幻想的,如果一開始,只是把殷長夏看做家園那些普通掌控者就好了,這樣……他也不會生出奢望。
鄭玄海心情沉重到了極點,不願再停留下來。
唐啓澤還想勸勸:“殷……”
關鍵時刻,不能鬧別扭啊!這不是如了敵人的願嗎?
殷長夏偷偷将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裏,并朝他眨了眨眼。
唐啓澤瞪圓了眼,這不是號碼牌嗎?
他心髒咚咚直跳,立馬明白了過來,這是殷長夏故意做戲。
唐啓澤立馬就來了勁兒,大聲嚷嚷起來:“殷長夏,你也別太過分了,這件事情不能完全責怪鄭玄海!”
殷長夏:“……”
這家夥是練出來了嗎?
反應也太靈敏了!
唐啓澤追了出去,朝着那邊大喊:“等等!”
鄭玄海腳步僵硬,沒明白唐啓澤喊住他的理由。
難不成是想羞辱他嗎?
鄭玄海深吸一口氣,已經忍無可忍,想要破罐子破摔。
而唐啓澤卻飽含同情的看着他,給他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兄弟,他現在心情不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手裏被塞了一個硬物。
鄭玄海臉部神經都僵硬了。
是號碼牌!?
鄭玄海的心底湧起驚濤駭浪,差一點就要穩不住了,呼吸間都有些岔氣。
唐啓澤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說:“你也別和他鬧別扭了。”
他在‘鬧別扭’這個字眼上面,下了很大的重音。
鄭玄海:“鬧、鬧別扭……啊對!我是該鬧別扭!”
鄭玄海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仔細将手裏的號碼牌藏起來的同時,又義憤填膺的說:“殷長夏,老子已經盡力了,你還想怎麽樣!”
唐啓澤連忙攔住:“兄弟、兄弟,你這聲音太吓人了。”
是嗎?
要求更吓人的?
鄭玄海逼逼得更大聲:“你們欺人太甚!”
他氣急跳腳,像是已經和殷長夏決裂。
唐啓澤拽住了他:“你別走啊!”
鄭玄海:??
懂了!還要讓他走?
鄭玄海到底不如唐啓澤反應迅速,在一步步的提示之下,又甩開了唐啓澤的手:“憑什麽不能走?”
鄭玄海飛快的離開了這裏,在這期間已經将號碼牌收了起來。
他重新點燃了煙,叼在嘴裏,剛才的郁悶一掃而空。
原來那該死的疏離和反目是裝的,為的就是引蛇出洞,用矛盾把內應勾出來。
他剛才誤會了。
殷長夏不是不信任他,事實反而相反!是他剛才傻了才沒看出來哈哈哈!
鄭玄海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大口白色煙圈。
是時候幹點正事兒了。
—
也許是剛死了人,凝重的氣氛,讓所有玩家都不敢出聲。
他們不敢再圍觀,紛紛回到了出租屋內。
唐啓澤無比沮喪,屁颠屁颠的跑到了702房間。
等确認沒人圍觀了,唐啓澤才調整好表情,心髒砰砰直跳:“你這家夥!剛才突然發火,還把我給吓了一大跳!”
殷長夏默默的比了個大拇指,反應速度不錯。
唐啓澤有點驕傲:“還不是大佬教得好,你看連鄭玄海……”
說到一半,唐啓澤就沉默了。
全員戲精。
跟着殷長夏的人,怎麽都被激發了演員的天賦?
就連鄭玄海也是,明明剛剛還沮喪到了極點,覺得自己被殷長夏所抛棄,失去了他的信任。可把號碼牌塞到他的手裏時,鄭玄海就立即反應了過來。
唐啓澤沉痛道:“我是來參加逃生游戲的,不是來當演員的。”
殷長夏一臉無辜:“我也是來參加逃生游戲的啊。”
唐啓澤:“……”
胡說,你就是個演員。
唐啓澤雙手交叉:“演員的自我修養,你就是活教材。”
殷長夏:“……”
唐啓澤的确很佩服殷長夏,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腦子就飛快的反應過來了,還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常人不都該選擇去安撫鄭玄海嗎?
殷長夏卻将計就計,故意把矛盾加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殷長夏和鄭玄海決裂,這鈎也留得太足了,就等着魚咬了。
唐啓澤眼神發亮,那灼熱的目光,快把殷長夏盯出一個洞來。
殷長夏渾身不自在,細弱的說:“……我、我有老婆了。”
唐啓澤:“……哦。”
殷長夏:“……”
怎麽你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殷長夏頓時警鈴大作,宗昙雖然是個基佬鬼,但又不可能實際操作,他偶爾嘴上占一占便宜,也總覺得自己會沒事。
但唐啓澤不一樣,他有身體的!
唐啓澤長嘆一聲,可惜到了極點:“我本來還有個表妹……”
殷長夏這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冷汗:“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他話音剛落,渾身就僵硬了起來。
等會兒,正常人不應該直接反應過來,他是有個表妹嗎。
他莫不是被基佬鬼同化了?
唐啓澤摸不着頭腦:“不然呢?還能什麽?”
殷長夏:“……”
別問,問就是羞恥。
殷長夏繃着臉,走到陽臺前,将窗簾緊緊拉上。
刺眼的陽光很快便被遮擋,屋子裏顯得更加昏暗了。
屋內再度寂靜了下來,看着向思思的屍體,兩人再怎樣也笑不出來。
“我其實對向思思的感情并不深,不過是游戲裏行動過幾次而已,我對焦興凱的恨意也沒那麽深,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敵人。可是……”
唐啓澤緊咬着牙關,“我一定要抓出誰是內應!”
殷長夏也和他感同身受,不然也不會一時失态,向衆人逼問昨夜誰出去過的事了。
“至多兩天,那人一定會露出馬腳。”
殷長夏掀下白色床單,輕輕一揚,上面的灰塵和細小纖維便飛散在空氣裏,他緩緩覆蓋到了向思思的屍體上,也當做是一場祭奠。
真是可惜。
向思思才剛剛下定決心轉變,從腐枝裏抽出新芽來,她擺脫了盛乾的控制,還總說要重獲新生,嘗試着改變。
可把她拉出深淵,轉而又是另一個深淵。
這未免也太過殘忍。
護下號碼牌末端的向思思,就能阻止殺人狂晉升為C級boss的事,想必所有人都已經清楚了吧?
可在這種前提下,還敢對向思思動手,出賣所有人,便是和他們站在了對立面。
殷長夏目光微冷:“你覺得會是誰?”
唐啓澤正要開口,屋子裏突然一股陰冷的寒意湧來,從四面八方聚集,以向思思的屍體為中心。
桌子椅子噔噔直響,屋內的燈光變得古怪,不規則的一開一閉。
向思思的屍體動了!
殷長夏和唐啓澤吓了一大跳。
兩人立即聚攏在一起,頓時拿出了手上的武器,做出随時可以攻擊的姿态。
殷長夏緊張的看着這一幕:“屍、屍變?”
唐啓澤哭了:“你別吓我!”
殷長夏:“……”
向思思屍體的跳動更強,像是要就此蘇醒過來似的。
她不斷抽搐着,明明屍體早就僵化了啊!
兩人詭異的看着這一幕,剛剛心情還凝重都不行,卻在此時瞬間驚悚了起來。
恐懼在無聲蔓延,耳朵像是被堵塞,只讓他們怔怔的看着這一幕,神經也變得纖弱起來。
殷長夏的腦子裏忽然傳來游戲機械音:[是否将向思思,收為兇宅租戶?]
殷長夏:???
可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向思思那邊的掙紮就停止了。
剛才覆蓋在她屍體上的白色床單,也因為她的掙紮,而被掀開了一角。
殷長夏死死的盯着這一幕,手心裏全是汗水。
像是拼命掙紮,卻又差了一口氣,最終只得歸于正常的樣子。
屍變沒能成功。
殷長夏手心攥緊,不知不覺間已經戳得手心發疼,他卻絲毫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氣息微亂的詢問:“唐啓澤,屍油還有嗎?”
唐啓澤眼皮直跳:“屍怪上面那個?”
“嗯,還有嗎?”
寂靜無聲蔓延,還有殷長夏雜亂無章的呼吸聲,他的臉色也是雪白的。
唐啓澤又驚恐又猶豫:“你是想讓向思思變成……屍怪?可她會答應嗎?”
話音剛落,他們便瞧見向思思的面頰落下血淚。
鮮血順着她柔軟的面頰滑落至發絲深處,令那張臉都猙獰了起來。
向思思已經死了,他們自然不懂這動作的含義,怎麽解讀都可以。
但殷長夏更願意相信,這是向思思在不甘心。
殷長夏:“你之前不是說……游戲裏的那些鬼是真實的嗎?”
唐啓澤點頭。
殷長夏:“玩家是真實的,所以玩家也會變成鬼。如果不這麽做,向思思就會被留在游戲裏面,甚至被老樓吸收,成為這棟樓的養料。”
唐啓澤張了張嘴,殷長夏的猜測大有可能,死掉的玩家将永遠無法走出游戲。
他拿出了霧光的玻璃瓶,緊緊拽在手裏。
“可這種做法太瘋狂了,完全是制造boss啊!”
殷長夏鄭重的說:“如果出事,我來承擔,我負責送她上路!”
唐啓澤:“……”
得了這保證,唐啓澤咬咬牙:“用!”
他将最後一點兒屍油交了出去,這麽一丁點兒,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向思思成功屍變。
如若不能,他們也是盡力了。
殷長夏将屍油一點點擦到向思思的七竅當中:“成敗與否,全靠你自己掙紮了。”
至少這一次,不再依靠某一人。
無論涅盤重生,還是跌入塵泥,全看自己。
—
殷長夏和唐啓澤互相交替的守在了屋子裏。
除卻信任的人之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向思思的事。
殷長夏将手裏的另一枚號碼牌轉交給了紀今棠,便靜靜的守在了702內。
他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身體已經十分疲倦,卻沒能入睡。
自從進入游戲,饑餓感就像完全消失一樣。
據說這是低級場的福利,從C級場開始,一切只會變得更加真實。
第四天的夜晚,遠比前三天來得更快更猛。
剛一暗下來,走廊上便出現許多游魂,開始漫無目的的行走着。
誰若是觸及到游魂,恐怕就會沒命。
那些被白色霧氣所籠罩的人形怪物,一遍又一遍的巡視着四周,想要把活人的血肉拆吞進去那樣。
偶爾飛來的廢報紙,啪嗒一聲打在了地上,在觸及到那些游魂過後,竟也飛快的點燃,化作了灰燼。
像是燃點極低的白磷。
周迎早早的來到了這邊。
此刻他也管不着竄房會影響號碼牌規則的事了,畢竟向思思都死了,號碼牌規則只會越來越弱,夜晚變得更加危險。
屋外的東西太過吓人,危險猶如一把懸在頭頂的刀。
唐啓澤腦門發涼,終于以最直觀的印象,明白了之前殷長夏的話。
“如果不保護向思思,讓她在第一夜就死了,這就是我們第一夜會遇到的東西嗎?”
殷長夏:“殺人狂有晉升C級boss的能耐,只要開始死人,當然會一天比一天難。”
到最後……回魂夜的時候。
恐怕,玩家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C級boss,并不是他們這群新手能夠應對的。
唐啓澤手都在抖:“這也怪我們倒黴,和考核官同時抽中了一個游戲。”
不然這游戲就只會是E級場!
手裏拿着7號號碼牌的周迎神色都緊張了起來。
10號向思思死了,9號趙雨菲沒有吸引到殺人狂的仇恨,應該是放到最後去殺,8號紀今棠拿了殷長夏新給的號碼牌。
今夜的目标,就是周迎!
噠——
門外傳出魚尾拍打大門的聲響。
唐啓澤好奇的朝着貓洞望了出去,頓時吓了一大跳:“嘶!呼——呼——”
天知道他是多難才把這種尖叫聲扼住,沒有擴散那種恐慌感。
唐啓澤仍舊吓慘了,舌頭完全不聽使喚:“門口。”
他的聲音是嘶啞難聽的,出氣多進氣少,俨然吓得不輕。
殷長夏和周迎的表情凝固了起來,也不敢再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東西。
然而門口的東西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
變大的金魚魚尾瘋狂掃了過來,将防盜門都掃出了巨大的凹陷。
殺人狂就好像是玩弄着他們的神經那樣,操控着魚尾将防盜門掃成這樣還不肯罷休,一張臉就這麽生硬的擠了進來。
不鏽鋼在他的擠弄之下,那張如雕塑的臉就這麽活生生的笑了起來。
再沒有比這更驚悚的畫面了!
所有人的汗毛都一根根的豎了起來,恐懼和焦慮猶如岩漿一樣翻滾糅合。
“退後!”
殷長夏一聲大喊,震醒了還在驚恐之中的兩人。
他們步步朝後,已經拿出了武器,對準了門口的殺人狂。
周迎:“殺人狂的實力怎麽變強了這麽多?”
明明前幾天還被他們按着打,現在卻敢戲弄他們。
唐啓澤欲哭無淚:“都說了他哪怕殺了一個玩家,實力都會大大增加!”
周迎将目光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如果不是殷長夏的話,這樣的恐懼應該早四天就來了。
他只感到慶幸,卻又因為沒把殷長夏的話放在心上,而生出許多後悔來。
人人都自私,人人都想自保。
他當時得知要護下向思思這個消息時,一方面覺得有鄭玄海坐鎮,肯定會沒事;一方面又覺得,他連自己都沒顧好,又怎麽去顧及別人呢?
然而真當危險來臨之際,周迎才知道什麽是後悔。
倘若當時聽了殷長夏的話,去協助鄭玄海保護向思思就好了。
周迎:“長夏,我……”
殷長夏:“沒必要後悔,一直以來,你不都是這樣活的嗎?”
周迎:“……”
他的面色僵硬,好像又犯下了和四年前同樣的錯誤。
周迎:“我下次……”
唐啓澤越發看不慣周迎,覺得他一點兒都不會顧全大局:“這麽危險能不能不要哔哔了!您是哪個苦情戲裏出來的嗎?”
周迎:“……”
可惡!
這個唐啓澤,是天生出來克他的嗎?
周迎表情難看,有種被侮辱到的感覺。
屋內不斷有粘膩的東西從天花板滴落下來,唐啓澤摸了摸鼻尖,緩緩擡起頭,卻瞧見牆皮在滲血!
“啊——!”
剛叫出聲,唐啓澤又給活活憋回去了。
這簡直是在挑戰神經!
殷長夏也吓得不輕,天知道他的手有多僵,連身體的溫度也被一點點奪走。
在衆人的恐懼之中,殺人狂的撞擊聲卻暫時停了下來。
門被打開了,紀今棠出現在幾人的面前。
周迎:“今棠,你使用了載物……?”
“只是短暫壓制。”紀今棠把目光放到了殷長夏身上,“阿祈,沒事吧?”
周迎:“……”
他平複了好幾口氣,不想被唐啓澤說成是苦情劇出身,和他們畫風不同,才将心裏那點兒醋意給憋了回去。
殷長夏:“進入房間再說!”
紀今棠在報名場和正式場裏已經使用載物使用得太多次,不知道他的載物是不是後遺症極強的緣故,導致他一直都在發燒。
紀今棠眼眸微微彎起,像是對這種感覺上瘾着迷那樣:“阿祈擔心我?”
殷長夏:“……你手裏的應該是攻擊性的載物,每次使用都會拿出很多的陽壽,不到萬不得已別用。”
紀今棠的唇角揚起,仿佛這些略帶平靜的話,于他是精神食糧那樣,讓人心裏也開始泛着甜滋滋的感覺。
紀今棠:“好。”
眼下屋內多了一個紀今棠,殺人狂不知道還會不會襲來。
畢竟號碼牌的規則變弱了,不僅是向思思,還有身為考核官的盛乾的死亡,兩者加在一起影響可就大了。
殺人狂會從序號末端的人下手!
就算不是周迎,不是紀今棠,也會是06號的邱平!
陰沉的夜色之中,走廊深處忽然間竄出一個黑影。
殷長夏趕忙追了出去,看來真的被勾出來了。
是內應!
紀今棠原本想跟着他一起,卻聽到殷長夏厲聲道:“你留在這裏。”
紀今棠:“阿祈……”
殷長夏再次強調:“你留在這裏。”
話音剛落的同時,殷長夏便用唇語說了一句——內應。
紀今棠表情立即就變得正經了,不再糾纏下去:“好,我聽阿祈的話,乖乖留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滿身帶刺的紀今棠,竟然這麽聽話?
—
殷長夏沖出了房間。
走廊仍有許多游魂,躲避他們十分耗費功夫。
所幸這些游魂像是沒有神志那樣,只會在固定的區域來回游蕩。
殷長夏害怕觸及到它們,畢竟這群游魂的燃點極低,跟白磷沒有任何區別,萬一不慎摸到,恐怕大火會猛然蹿上人體。
殷長夏跟随着那個黑影,飛快的奔向了一樓,沒想到那竟然是小賣部!
也好。
前兩次他們被秦叔阻撓,根本沒能細查。
而如今第四夜,竟然又來了這個地方。
殷長夏奔入裏面之後,焦興凱才從外面走出,夜色讓他那張溫潤的面頰,也沾染了黑暗一般。
殷長夏表情微變,吐出了那個人的名字:“焦興凱,你到底想怎樣?”
焦興凱:“這間房已經被我用道具控制住了,只是讓你在這裏面待一會兒,等我殺完所有玩家,我自然……”
他的話根本沒說完,殷長夏便喊了聲:“動手!”
焦興凱站在門口,被後方驟然出現的人按住了身體,他猛然朝後望去,才瞧見了鄭玄海的影子。
“為什麽?你和殷長夏不是已經……”
鄭玄海:“決裂?”
自己想說的話從別人嘴裏道出,焦興凱立即就閉了嘴。
他大約是被殷長夏和鄭玄海給耍了,這兩人不但沒有決裂,反倒是聯手演了一出戲。
鄭玄海猛吸了一口煙霧,用載物将周圍堵死,根本不給焦興凱逃脫的機會。
昨天是焦興凱拿道具伏擊他們,而如今立場對調,轉眼便是他們伏擊焦興凱!
焦興凱眼底帶着嘲弄:“你們還真夠默契,明明看到向思思屍體時,你們根本沒時間溝通,卻還能聯手欺騙所有人。”
原以為焦興凱會劇烈掙紮,畢竟他手裏有六個道具,怎麽也得一一使用出來。
可看到環繞在自己周圍的煙霧鬼後,焦興凱反而很平靜,完全沒有任何反擊的動作。
看着他這副認命的樣子,鄭玄海就一肚子火。
“這是游戲,逃生游戲!可以賺取陽壽,改變我們命不久矣的命運!”
鄭玄海眼睛赤紅,“你TM憑什麽認命!?”
“不認又能怎麽樣?你不也是獻出了自己的掌控權嗎?是殷長夏讓你埋伏我的?”
焦興凱低低的說,“好友反目,原來大家都愛看這種戲碼。”
殷長夏站在小賣部裏面,望着門外的那兩個人。
氣氛已經劍拔弩張到了極點,他們像是要被這無窮無盡的黑夜所吞沒那般。
殷長夏平靜的說出了事實:“當初我讓鄭玄海當內應,打探你和盛乾的考核官信息,但鄭玄海沒有答應,甚至願意去十區。”
焦興凱眼瞳緊縮,一點點的擡頭,望向身後按住他的男人。
殷長夏一字一句的說:“他為了活下去,獻出了掌控權。但為了自己的底線,寧願去深淵十區。”
這話刺在了焦興凱的心頭。
明明只是被按住了手腕,可這種感覺卻蔓延到了全身。
他全身都被無形之手給按住了。
這兩個人令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