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
…”她碧色的瞳仁裏看不出什麽其他色彩,唯有濃厚的央求意味在裏面,“但是安安……我一個人好怕……”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你要自己一個人決定啊!!!”我對着她大喊,“再等幾天不可以嗎?還沒有聯系到你男友吧?至少等到他的回答啊!”
“沒用了……”她這麽說道,“在這種關鍵時候手機關機……他一定是覺得我麻煩了……他肯定會選擇和我分手的……肯定的……”
“莉莉!!!”
看着我焦急的模樣,莉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一樣,雙手捂住嘴巴,“救命啊……我忘記安安你今天是要和沢田先生去告白的了……”
“對不起……安安……對不起……”這麽說着,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我……安安你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吧……”
莉莉一邊搖着頭,一邊朝門外後退。我看見她飛快地奔下樓梯,按照她之前慌亂的表述,一定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打胎。
踹掉腳上漂亮的高跟鞋,我套上最為輕快的跑鞋,一路跑下樓梯。莉莉正好剛剛叫到的士,坐在車內準備關門的樣子。我拉開了她準備關上的車門,順勢一起坐了進去。
“安……安安?!”莉莉看着我,眼眶紅腫地開口。
“……總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醫院做那種手術吧。”我嘆了口氣,抱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你……”她顫抖着身體,嗓音帶着一些哭聲,“沢田先生那邊在等你……你都已經期待了那麽久了……”
“告白什麽的随時都可以,可我的莉莉只有一個。”我拍了拍她的腦袋,這麽安撫道。
莉莉報出了一個我所不熟悉的街道名稱,據她所說是一家小型的醫院。
我嚴厲地指責她為什麽要在那種不成型的小醫院做這麽傷身體的手術,而她卻只是暗自咬住了嘴唇,說着錢不太夠,而且也不希望在病例卡上面留下這種記錄的話語。
“不留記錄……”我皺了皺眉,“莉莉你難道去的是黑市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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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那個金發碧眼的憔悴美人艱難地點下了頭。
“我的天啊!莉莉你瘋了!!!”我瞪大了眼睛,趕忙叫住司機,“對不起,請去附近最正規的醫院!”
“可是小姐……您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司機為難地看着我,然後指了指路邊的那棟看起來就很不正規的房屋。
“算了安安……我問過一些其他朋友,她們都在這裏做的……不會有事的。”她這麽說着,低下頭咬住嘴唇,很是掙紮。
“別開玩笑了莉莉!!!這種地方你放心?!”我激動地質問她。
“安安……”她別扭着把我拉下了的士,然後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要不要進去那棟樓,“那個,你要不要先給沢田先生打個電話?”
莉莉的話語讓我有些無奈,确實我剛剛在車上就給沢田綱吉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那個棕發青年卻是一個都沒有接聽。
想着他大概有什麽事情所以沒有接到,我再次看了看手機上的電子鐘,上面已經過了我和他約定的時間點。
“我之前打過了……他沒接。”我嘆了口氣,然後道,“算了,沒關系,我之後會和他解釋的,沢田先生會理解的。”
“可是……”莉莉似乎是不放心什麽。
“莉莉,沒事的,我會和他聯系的。”我這麽說着,然後頓了頓,“現在你是最重要的。”
緊張感
廢舊的建築物讓人有些戰栗,我從來都不知道羅馬竟然還有這樣子的街道。
帶着一些昏暗的小走道有電燈嘶嘶啦啦的聲音,明明是白天但廊道裏卻暗沉地不像話。
我緊緊牽着莉莉的手,兩個人一直往最裏間走去。莉莉出乎意料地沒有再次發抖,而是穩了穩腳步,努力朝着前面邁步。
不時有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看着我們兩個人,那種打量的目光讓我整個人都不太舒服。男人們的目光順着我們的步伐盯視着,就像是在監視什麽外來人員一樣。
“莉、莉莉……”我拽了拽她的衣袖,果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這樣子的黑市醫院。
“沒事的……安安……”莉莉搖了搖下唇,對我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沒事的……”
一直走到了最裏間,我才看見一個類似于醫生的人影。穿着白大褂的人蓄着胡須,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你就是之前聯系我要打胎的那個人?”
“啊,是、是的……”莉莉點了點頭,目光有些躲閃。
“跟我進去。”男人瞥了我一眼,然後示意莉莉跟他進前面那間看起來就很不正規的醫療設備間。
我看着莉莉舉步艱難地跟着那個醫生走了進去,然後房間的門被砰地關上。
廊道裏的燈泡嘶嘶啦啦地讓人感到心慌,不時有男人從我身邊走過,帶着幾聲瞧不起的冷哼。
坐在外面的木質椅子上,我雙手緊握,心煩意亂着。指甲掐進了掌心,生疼的感覺讓我的思維更加清醒。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法,明明可以不用來這種地方做手術,為什麽我沒有能夠及時阻止莉莉呢……
周圍的人一看就是接觸社會陰暗面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會遇到什麽事情。而就是這樣子的地方,莉莉卻原本因為害怕打擾到我和沢田綱吉的約會,而打算自己一個人來。
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我一心祈求着在裏間的她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我甚至不知道莉莉現在究竟怎麽樣了。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上面的信號讓我心裏一驚。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搜索不到任何信號,我嘗試着向沢田綱吉打了一個電話實驗,結果果然因為信號問題被挂斷。
這種黑市醫院已經夠讓人心驚膽戰,偏偏又還坐落在沒有信號的地方。我一邊擔心着莉莉,一邊思考着如果我和她在這裏遇到危險該怎麽辦。
燈泡忽明忽暗地在廊道裏閃爍着,四周男人的腳步踩在木質的破爛地板上,發出吱呀的陳舊聲音。
我低垂下眼簾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不斷撥打着沢田綱吉的號碼卻是沒有一個能夠打通。
好害怕。
好壓抑。
這種地方多一秒也不想待,可是莉莉還在裏面,我必須等她。
……
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想起沢田綱吉溫柔的笑顏和幹淨清澈的聲線,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濕潤了起來。
他現在一定等在我和他約定的地點,焦急地想着我為什麽還沒有來,而我卻在這裏無法離開,甚至連一通電話都無法撥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裏面的房間卻沒有任何動靜。就在我心急難耐地想要破門進去的時候,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終于打開了那扇門。
我看見莉莉虛弱地朝我走過來,身上還帶着一些隐約的血漬。那個醫生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徑直關上了門,似乎是不想讓我看見房間裏面的任何情景。
我扶着莉莉想要讓她先坐一會兒,而她卻是搖了搖頭,示意我們兩個人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身邊的女性明明一直以來都那麽開朗熱情,但此刻卻虛軟地不像話。她半趴在我的身上,走路的動作都有些虛。
叫了的士把莉莉直接送回家,我原本打算跟着她一起上樓,而莉莉卻只是勾起一抹勉強的笑容,“沒關系,冉冉說會來照顧我的。”
“可是……!”我反駁着她的話語,執意要送她上去。
“安安還要和沢田先生解釋吧?我這邊沒事的。”她虛弱地笑了笑,然後對我揮了揮手。
我看見劉冉冉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扶着莉莉進了公寓,這才放心地坐的士回去。
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明顯,看了看手機上八點多的時間,我有些苦笑了起來。
按下沢田綱吉的號碼,我聽見對面是電子女聲說着對方已關機的聲音。
擔心着那個棕發青年是不是因為我的爽約而生氣了,我忐忑不安地度過了一整晚。
發過去的好幾條簡訊都是未讀狀态,電話也是無論打幾個都是關機。
我一個人窩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想要哭泣。
第二天打開電視的時候,正好上面在播放着昨天突然的動亂。據說是黑手黨之間的鬥争,而地點剛巧是我和沢田綱吉約定的附近。
電視上的新聞還在不斷地播報着,而我卻一瞬間有些僵硬了身體。
也許沢田綱吉不是故意關機不理我,而是因為被傷及了,所以沒辦法聯系我。
這樣子的想法讓我感到有些害怕,如果因為我的任性而導致他住院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內疚致死。
有些匆忙地拿着他曾經給我的名片跑到公司底樓,我焦急地問着前臺人員沢田綱吉的消息,而對方卻只是一臉冰冷地表示不能把公司人員的信息透露給我。
不斷撥打着沢田綱吉的手機,而那邊卻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我卻一直沒能夠聯系到那個溫柔的棕發青年。
電視裏的爆炸和子彈聲還在眼前,我甚至不知道我愛的那個人現在是不是安全。
突然的震動聲把我吓了一跳,我欣喜若狂地拿起手機,上面卻是莉莉的來電顯示。
嘲笑着自己的反應過度,如果讓莉莉知道我把她的電話錯當成沢田綱吉的話,她一定是一臉沮喪着說我混蛋的表情。
“喂,安安!”剛剛接起電話,就聽見她激動的聲音。
“莉莉?”我疑惑地出聲。
“新聞!你看新聞了嗎?!”莉莉的聲音很是焦急,“你和沢田先生那天約定的地方附近,有黑手黨之間的動亂!!!”
“啊……那個啊,我看到了……”我沉了沉眼眸,幹扯着嘴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你這是什麽反應啊!蠢安!”莉莉這麽說着,“沢田先生呢?你聯系過他了嗎?他怎麽樣,有沒有被波及到?”
“我……聯系不上他。”勉強地動了動嘴巴,我吐出幹澀的話語。
我不知道應該難過還是慶幸,如果那天沒有莉莉讓我陪她一起的話,或許現在我和沢田綱吉都處于生死不明的狀态。
但像是現在這樣單方面的擔憂也不是什麽好事,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能夠和他一起共患難。
“……對不起。”莉莉突然就沉默了下來,話語之間帶着沉重的歉意。
“不是莉莉的錯……”我搖了搖頭,“如果沒有莉莉的話,我現在說不定也和沢田先生一樣生死未蔔。”
“……”那個金發碧眼的女性在電話對面不說話,我不知道這個話題對于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人是不是有些過于沉重了些。
“沒關系的,莉莉。”我顫抖着聲音,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輕松些,“沢田先生肯定不會有事的。”
“安安,你哭了……”莉莉的聲音敲在我的耳膜上,順着她的話語我抹了抹自己的臉頰,這才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順延了下來。
和莉莉挂斷電話後,我整個人都處于意識恍惚的狀态。
雖然知道在意大利這個國家,黑手黨就像是特産一樣為人所知,但像是這樣子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還是第一次。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想起來半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表姐沈珞說要來意大利旅游,但結果卻是因為我的作業問題而相互走丢。
那時的我也是這樣子擔心受怕的心情,因為在電話裏聽見了子彈的聲響而心亂不已。沈珞當時也在有黑手黨動亂的火車站,但是萬幸最後平安無事地回到了英國。所以這次一定也是這樣,即使沢田綱吉就在動亂附近的餐館裏,也一定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我剛剛這麽安撫完自己,手機又再次震動了起來。
心想着莉莉難道又忘記了什麽事情,我從沙發的間隙裏翻出手裏。
上面的來電顯示讓我一瞬間正愣住了表情,沢田綱吉的字樣明晃晃地亮人。
欣喜若狂地接起電話,我還沒來得及和電話對面的那個人說出任何,就聽見他帶着一些無奈和冷漠的聲音響起——
“徐小姐,雖然這麽說很抱歉,但是……”他的話語頓了頓,随後道,“我們以後盡量不要聯系了吧。”
危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