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月涼如水。
雖然未見刀光劍影,一時驚懼卻猶如夢魇難以忘懷。
起起伏伏間,陶苓睡的極不踏實,頭一次在夜裏醒了過來。
怕主子着涼,窗戶被桃兒關的緊實。陶苓摸了把頭上的汗,披了薄外衣只想去院子裏透氣。
推開門,涼風一送,她舒服的嘆了口氣。
院落綠蘿成蔭,視線一轉,一人徑直闖進眼底。
“王爺?”
漆墨長袍的暗紋反射着月光,看着轉頭一怔的王爺,陶苓有些疑惑。月亮都這麽高了,怎麽出現在她的院子裏。
他本想包紮好再進去的。
旬澤眨了眨眼,左手為右手纏白布的動作變得笨拙。似乎是極為不方便,包好的薄布裏滲出了一點血。
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情況,陶苓趕緊走過去細看,也忘了問為什麽,先上手替旬澤包紮了起來。
指尖是雜亂的劃痕,像是被細小尖銳的石頭弄的。
不自覺蹙着眉,最後給他打了一個蝴蝶結,陶苓這才責問,“怎麽弄的?李梁沒有跟着你嗎?”
沒意識到自己遷怒了別人,她冒着小火星子的眼睛在某人看來可愛的過分。
旬澤低頭克制一笑,頓了頓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過來的時候腿一痛,摔了。”
“摔了?哪裏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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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早些日子就有叮囑,過涼過熱的天氣,王爺的腿傷都會發作。陶苓低頭想看,就見長腿一避,“沒事,沒事。”
既然王爺不想,陶苓也沒逼着,只沒好氣嘀咕了幾句。
“大半夜的還到處走。”
“知道腿疼了,也不帶個下人。”
她捏着小蝴蝶結碎碎念,心裏把找神醫拿藥的事提上了日程。
至少應該洗去一些血腥味再來她院子的。旬澤專注的看着沉迷于自己小動作的王妃,不可否認,小青的話還是對他有了一些影響。
影響到必須立刻看到她才能安心。
旬澤的眼神沒有一刻比此刻更眷戀依賴,也更加貪婪。
“所以說,半夜來幹嗎——”
陶苓兀自咕喃,沒成想這句得到了回應。
“擔心你夜裏會害怕。”
小蝴蝶結顫呀顫,裹着白布的手翻身而上握住了小一號的手。
力道不緊,但也掙脫不開。
手背一燙,陶苓沒敢擡頭。如玉般溫潤的聲音循環往複的盤旋在耳邊,她臉色漲紅,心中亂麻似的糾結着,不合時宜的想起了白日被擁在懷裏耳邊感受到的溫度。
靜夜無聲,心跳聲似乎有些大了。
她尴尬的張張嘴,卻不知怎麽回應這半挑明的言行舉止。
頭頂上,旬澤的目光一如既往溫和。
手心裏的手顫顫巍巍,卻沒有想着掙開。眼前人混亂糾結到咬緊了下唇,卻沒有沖動的說出拒絕傷人的話。
她在柔軟的維護着自己,旬澤一笑,眼底的貪婪突兀的少了幾分,緩緩變成了更深的占有。
如果兔子只在狩獵圈裏跑,終将是獵獸口中之物。
莞爾一笑,旬澤沖淡了暧昧的氣息,給了陶苓喘息的空間。
“那我就,”回房了。
“王爺今晚住我院子吧。”
旬澤本想說出口的話被打斷,眼中閃過驚喜。
不理雜七雜八的心思,回憶着那一剎那的感覺,陶苓迅速擡起頭說完,又趕緊低了下去。
王爺來都摔了一跤了,再回去要是再摔一跤就不好了。
她自顧自在心裏狡辯,通紅的耳尖卻口是心非。
沒有多确認一句,旬澤自然的牽起陶苓的手,走向房間。
可只有月亮知道他的表情險些失态,指尖的白布竟是又透了一點紅。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是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清晰的感知到身邊另一個人的存在。
男人的呼吸聲真的要比女人重。
王爺這麽高也不知道被子能不能蓋到腳。
還好今個兒讓桃兒去耳房睡了,不然撞上得尴尬死。
……
她不可自控的在心裏自言自語,好似這樣能緩解緊張,可事實是越來越清醒。
耳邊的呼吸聲已經趨于平緩,一副早已睡着了的樣子。
顯得她好自戀哦,不滿的鼓鼓嘴,陶苓小心拉開充作保護加蓋的一床被子,瞬間涼爽的一激靈。
這下更睡不着了,想着王爺不給看的腿傷,陶苓轉了轉眼珠子,輕輕地爬起了身子。
王爺睡在外頭,隐約一點月光還能看見長長的睫毛。他雙手交握于胸前,睡的無比規矩老實。
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尾,王爺筆直修長的腿在長袍下若隐若現。
也不知道剛才為啥起了這心思,這會兒子卻是有些慫了。
再次瞅了瞅王爺緊閉的雙眼,做賊心虛的陶苓咽了咽口水,小心捏起了褲腳。
古人褲腳皆寬松,忽略顫巍巍的手,她順利的撩到了膝蓋。
似乎沒有外傷,應該是沒摔了。陶苓松了口氣,沒注意自己的呼吸皆打在了筆直的小腿上。
屋裏燭燈未亮,陶苓視線的盲處,細細的雞皮疙瘩随着呼吸一起一落,若是她有心發現,便能知道某人其實很清醒。
旬澤知道能說出留宿一話的陶苓很不容易,他不想逼她,只想裝睡。直到腿上的布料被掀開,敏感的肌膚幾乎忍受不了呼吸的撩撥,他忍了又忍,才能不漏出更多的破綻。
陶苓無聊的又比了比自己小腿和王爺小腿的長度,居然整整長一節。
她忿忿拉下褲子,蓋好長袍下擺,才終于舍得睡了。
這番折騰之下,竟是迅速進入了夢鄉。
久閉許久的眼睛緩緩睜開,帶着一些充血的紅血絲,旬澤的眼神暗的吓人。
沒有了充作保護的被子,歪頭睡着的人毫無防備。
攤在枕邊的手被他捉到了嘴邊,旬澤觑着軟軟的嫩肉磨了磨牙,尖銳的犬牙就要觸到,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平整的牙齒不甘的咬了咬,旬澤重重吮吸這不老實的手,留下了一個通紅的印記。
哪怕是這種程度,熟睡的人也是不會醒的。早已熟悉的旬澤看着陶苓迷糊的嘟囔了一下,依然睡得很熟。
放開可憐的手,他俯下身熟門熟路的撬開半開的小嘴,解了方才的幹渴,才撐着身子退開了一些。
“怎麽不再往上,嗯?”
低沉暗啞的嗓音似笑非笑,又小的不太可聞。沒期待回應,仿若自言自語,旬澤又啄了幾下,直到水漬看不清了才沉沉一笑,“當報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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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自己怎麽入睡的陶苓,起來時卻無比清晰。清晰的記得自己昨晚都幹了什麽糟心事。
窗外鳥雀還在煩人,現下的姿勢更煩人。
陶苓也不知道自己夜裏的動靜是有多大,腿能生生越過王爺的腰,手能牢牢捁着王爺的手臂。簡直一個八爪魚,還是極不要臉的那種。
她正愁着怎麽輕巧地扒拉開自己的手腳,門就開了。
往日王妃都要她到床頭跟前叫起,裏面沒動靜很正常,桃兒習以為常的拉開門,就看見紗幔裏糾纏的兩人。
立馬低下頭,桃兒欠身告罪,趕緊麻溜的關上了門。
王爺何時來的?想着兩人親密的姿勢,她面色微紅,招呼了一個下人。
“去,打一桶涼水。”
桃兒這番動作行雲流水,陶苓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眼睜睜看着唯一能幫她的人溜走了。
嘆了口氣,視線落回到眼前,她的臉色就是一僵。
王爺明亮亮的眼睛不知道睜開多久了。
“我,你……”
上一次好歹是掙脫後王爺才醒的,這會兒子卻正在進行時。怎麽看都像是她這個女色狼半夜對王爺圖謀不軌。
她結結巴巴,腳還忘了收。真正圖謀不軌的某人眼中閃過笑意,繼而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羞澀。
“我會對王妃負責的,”他話說的堅定,落在陶苓耳邊就是驚雷。好一會兒才恍然王爺不可能不知道生理常識。
惱羞成怒的收回手腳,陶苓回身一滾就鑽進了被窩,索性頭也不露了,“王爺慢走。”
軟玉在懷的時間太短,輕啧了一聲,旬澤笑着起身。
整理好衣服,耍脾氣的人還沒探出頭。罪魁禍首的眼神要軟到了心窩子,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腦袋才離開。
也不知道是被窩裏悶的,還是心尖上發燙,最後別扭的從被窩裏爬出來,陶苓還是止不住的臉頰發熱。
“王妃,今早要吃紅豆湯嗎?”
給王妃穿好衣服,桃兒有些躊躇的問道。先前太後叮咛囑咐了好幾次,讓她們這些親近伺候的多長長心。
銅鏡前的美人聞言一僵,回身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一眼自家的丫鬟,“你說呢!”
陶苓懷疑桃兒和王爺是一夥的,趕今天一起作弄人。
冷不丁被發火了,桃兒抿了抿嘴,暗自拍了拍嘴皮子。這事情顯而易見,她再多嘴問一句,難怪王妃不高興呢。
不知道桃兒已經給她安排上了,陶苓直到吃完早膳才發現小青半天都沒瞧見。
“是不是生病了躺床上了?桃兒你去看過了嗎?”
見桃兒搖頭,陶苓皺起了眉頭,“你帶幾個護衛去找找,好端端的人還能不見了?”
也算是一起被林嬷嬷帶出來的,桃兒也很擔心,當下領人就出了王府。
結果一無所獲,只得報官。
書房裏,旬澤慢悠悠喝着紅豆湯,半響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掀了下眼皮子,“不能讓她們見面。”
角落裏一刀颔首,“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