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也許是刺客受傷逃跑了,亦或是增派人手起到了作用,陶苓還沒為小公主擔憂多久,刺客被禦林軍殺死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萬幸的是,小公主無事。
高居上位的皇帝顯然是十分生氣,片刻也不想等,直接讓大理寺的人來處理調查。
他陰翳的眼神掃過滿朝文武,“朕看是誰想要對寶兒下手。”
受了驚懼的小公主啼哭不止,皇後未等宮女抱過來,自行奔下臺階将女兒緊緊抱在了懷中。
旬奕跟過去想抱過看看,卻只得到冰冷冷的一個眼神。
他知道皇後什麽都清楚了,那眼睛裏是滿滿的不信任。他動作一僵,一股薄怒不由湧上心頭,為人君,成大事怎能拘泥于情。再說寶兒一點事兒也沒有,當真是為母則亂。
皇帝甩袖轉身,盯着檢查的仵作目光如炬,“給我仔細的查!”
這刺客被抓住的一瞬間就死了,投毒自盡。他渾身上下一點身份标識也沒有,頂着皇帝的威壓,大理寺卿的白須直直冒汗。
“這這,恐怕短時間——”短時間破不了案,大理寺卿抖着膽正想告罪,就見下屬眉梢一喜有了新的發現。
“回皇上,這人身上有一種特質的味道——回蘭草的味道,這香味留香時間極長,若是能在今天來往人員裏找到……”
旬奕眼底一喜,“還不快查。”
刺客之事非同小可,在場的人都不想扯上關系,但也只能老實被一一排查。
“小青你抖什麽。”
桃兒觑了眼前頭挨的極近的王爺王妃,低聲問。從剛才爆有刺客開始,小青就一直在發抖,她以為小青是吓壞了,可是現在已經安然無恙了,未免有些不正常。
桃兒不問還好,一問小青似乎抖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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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力控制自己抖的不要太明顯,小青低垂着雙眼直搖頭,倒像是後怕着有些驚魂未定。
她倒不知道小青這麽膽小,桃兒有些擔憂,心下決定一會兒回府要順便給小青讨一碗安神湯。
結果是所有人身上都沒有這種味道,連下人的身上也是。
“那就只剩各位大人送的禮了,此香味在物件上也可留存一段時間,刺客僞裝成擡禮的下人也有可能。”
大理寺卿抹了把汗,忐忑的瞅了眼臉色陰沉的皇上。
“查!”
刺客的屍體還橫在中間,還沒脫離嫌疑的官員們不敢吱聲只能安靜等待着仵作去而複返。
從剛才刺客被搬進來起,陶苓便被王爺刻意擋住了視線。她倒是不怕已經死去的人,偶然瞥見那中毒腫脹的臉也只是吓了一小跳。
“寶兒不過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公主,刺客刺殺她有什麽目的呢?”
她不解,沒注意說出了疑惑。
旬澤看了眼皇帝臉上的迫不及待,眼中閃過冷意,這不是公主皇子的區別,而是唯一子嗣的區別。
皇帝沒了子嗣,皇位的繼承權就永遠有澤王和渝王一份,若是某位王爺有心徐徐圖之,這罪名和野心就相當名正言順了。
他的皇帝表哥就是打着這種主意,而且回蘭草還是南疆特有的香草,若是有心發展,也是一盤大棋。
但是可惜了,他的計劃裏可沒有配合皇帝一說。
大殿門口很快出現了提着箱子的仵作和士兵。大理寺卿看着他們空空如也的手,額上就是一頓冒汗。
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身後抖如篩糠的小青,旬澤冰冷的視線回轉到眼下之人漸漸回暖,小人還是他來處理,王妃不需要知道。
旬奕急急發問,“可有收獲?”他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旬澤那邊看去,眼神卻興奮的無法遮掩。
一旁的皇後擡手遮住了孩子的眼睛,她不想讓寶兒看到自己父親這麽醜陋的樣子。
咽了咽口水,仵作斟酌着語言,來回看着寺卿大人的臉色,最後也不知道怎麽說,只好灰白着臉色跪下,重重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發現。”
怎麽會!
旬奕蹭的從皇位上站起,目光直指旬澤。卻見他神色無辜,似乎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一般看着這邊,求着結果。
“沒一個東西?”
皇上聲音尖銳,像是忍着極大的憤怒,仵作的腿腳發軟,除了點頭應是,心中便是将死的凄然。
旬奕猛然轉頭,皇後身邊的丫鬟正滿臉無措。
她明明交代好了,那小青的家人都在皇後手裏,不可能會背叛!玉梅搖頭,極力在皇上森冷的目光裏保持冷靜。
可她再怎麽受寵也只是一個宮女,生殺還不是在皇上一念之間。
看着皇帝氣急敗壞的找尋着各種原因,皇後情不自禁冷笑一聲,她擡手示意玉梅站起來後,才淡淡開口,“皇上,大家可都在看着您呢。”
一語驚醒。
皇帝忽然對着皇後身邊宮女問罪的模樣令人奇怪,一時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反應。
旬渝早就不耐煩了,先打破了安靜,“既然不是我們所為,皇兄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本來這個滿月席他就不想來,被母親逼着來了還差點遇上刺客,真是倒黴死了。若是皇帝真被刺殺了還好呢,他癟癟嘴,這結局還真是索然無味。
有旬渝開口,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不少女眷被吓的眼淚花兒都沒幹,直溜溜挂在眼角,好不可憐。
仵作本就細心,這結果自然是查了好幾遍才敢回來禀告,更別說還有禦林軍在一旁監督着。
再不放人,就是他這個皇帝小肚無禮了,旬奕郁氣上湧,狠很掃了眼旬澤和旬渝這才揮手下令。
聽到仵作回答的那一聲起,小青就覺得完了。魂不守舍的跟着馬車回了王府,直到月色漸深,看到屋外翩然落下的人影,她心中不禁湧過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蒙着眼睛被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睜開眼前小青是害怕的,但她睜開眼後,恐懼卻漸漸染上了瞪大的眼珠。
放棄了今夜的安睡,旬澤坐在檀木椅上滿意的看見小青露出了這樣的神色,他邪邪一笑,索性徹底颠覆了形象。
手腕上挽着飛刀,旬澤手指靈巧的玩弄着小巧的匕首,一點也不像平日裏溫和纖弱的王爺。冷光反射裏,小青的恐懼肉眼可見。
“想過會被發現嗎?”
旬澤冷笑着問,放任她在王妃身邊呆着,不過是看在她還算得王妃心意的份上,往日那些小動作就算了。
但這次……
小刀穩準的朝綁住的人飛了過去,緊閉的雙眼顫抖着掀開眼皮,小青看着削落的發絲重重的喘了喘氣。
“知道怎麽被發現的嗎?”
旬澤接着問,不等小青回答,自顧自玩着另一把小刀,慢悠悠開口,“你和那宮女每次見面都被我的人看在眼底。這次本想替王妃給你一個機會的,沒想到你還是把東西放進了王妃準備的禮物裏。真是壞心啊。”
擁有了王妃的喜愛,卻還要傷害她,就像當初吃他給的飯,還刺殺自己的人一樣惡心。
旬澤的眼神一厲,這次的刀是貼着頭皮過去的,頭上的玉穗猝然碎裂,小青的心跳驟停。
她哆嗦着嘴皮子,實在忍受不了這詭異而可怕的一切了,“王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請求王妃、王妃責罰。”
“呵,還想讓王妃知道你做的龌龊事?”
上輩子引以為樂的東西突然失去了樂趣,最後一把匕首旬澤也不想玩了,他起身随手甩給了一旁的一刀,“下面的人怎麽處理的,她就怎麽處理吧。”
門開了,月色浸透了烏墨長袍,最後一點光亮即将消失在了眼前。
整個房間只會剩她和眼前這個舉着匕首面無表情的男人。
極度的恐懼夾雜着求生的欲望,小青瘋狂搖頭,四散的玉穗落的滿地都是,清脆的聲音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她眼睛一亮,爆發出了全身的力量,“是你,你才會傷害王妃!”
即将關閉的門被一腳踹開,小青渾身一顫,就見走進來的男人面無表情,仿佛看不見她一樣。直至單膝跪地,一粒粒撿起散落在地的玉穗,她看到旬澤手指被劃的鮮血直流,卻連一絲顫抖也無。
“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王妃不會喜歡你——”小青讷讷說道,幽幽凄厲的聲音越來越響,仿佛在詛咒。
一刀皺眉,正想直接上手捂住女人的嘴,卻見一只手重重的擡起了她的下巴。
被手指抓住的地方幾乎瞬間就青紫一片。
看不見手下之人無聲的慘叫,旬澤用右手一顆一顆的把細碎的玉穗塞進了呱噪的嘴裏,直到看見血肉一片,才滿意的停手。
好似才看見自己手上的鮮血,旬澤滿不在意的接過一旁的絲絹擦了擦,看着努力向上仰頭,卻停不了吞咽動作的人微微一笑,“髒了的東西,就送給你了。啧,白費了她的好心。”
他垂頭睨着的雙眼,仿佛沒有對焦的活物。回憶中,那一聲聲詛咒般的話,沒有回應就不會應驗。
“你這個克父母的怪物!”
“沒人養的雜種。”
“你太可怕了,旬澤,我就是下下輩子也永遠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丢了沾血的絲絹,旬澤看着王府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你不喜歡?她喜歡就行了。
她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