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撞上越總
這幾天，小依關注的寵物博主好幾天都沒有再開直播。她打開抖音軟件，點進用戶頭像，三秒後又退出關閉，一連串的動作熟練的令人心疼。
這樣的情形自從夏歸璨露臉之後每天都在孟夢的賬號上演，也有無數人和小依一樣堅持蹲守。可令網友們都覺得驚奇的是，那個少年的出現好像真的就是驚鴻一瞥，那一天後，再也沒有任何有關于他的消息了。
甚至就連一些早就司空見慣的博主大v都被狠狠打了臉。
按常理來說，這種因為讨論長相而上的熱搜，多半都是背後有公司在操刀，把持着流量和風向。網友們所以為的所謂“純天然帥哥美女，都只不過是人為的打造一個又一個能帶來巨大收益的網紅“産品”罷了。所以在面對有關夏歸璨的讨論時，他們也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同樣不過是資本的小手段。因此一個個都标榜自己特別清醒，有理有據的進行着各種分析和扒皮。
流量非常大的一個娛樂營銷號吃兔子更是直接說，“大家都散了吧，炒作而已，不出一天，就會憑空冒出來一個賬號，開始新一輪網紅爆火之路了~”
網友們津津有味的吃着瓜、舔着顏，有對吃兔子的話深信不疑的，也有比較天真、認為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持不同意見的兩波人互相之間暗暗較勁，在信息紛飛的網絡世界度過了第一天，然而大家發現，事情并沒有如同營銷號們所推測的那樣。
一天，兩天，三天……
事件當事人回應那個tag裏，一直都靜悄悄的。
始終沒有人出來認領身份，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除了最開始的兩個自然讨論熱搜之外，後續再也沒有任何相關跟進。
沒有媒體報道、沒有賬號認證、沒有回應視頻，甚至連往常這種事件裏必定會有的同學爆料環節都沒有！
更有甚者，有好事者想通過不太合法的技術手段扒一下夏歸璨的身份背景，都完全無從下手。
網絡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人的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蹤跡，一場盛大的狂歡提前冷卻，無數網紅公司都覺得可惜，這麽好的熱度和機會，居然沒把握住。
畢竟，網紅雖多，可卻不是随便哪一個網紅剛露頭，就能引發這麽大的讨論度的。
而當事者本人，在喂完家裏最後一袋貓糧後，終于拿出了被洗衣機洗得稀爛的名片。
夏歸璨捏着巴掌大的皺紙陷入了沉思，就連平日裏那只最喜歡的大橘過來讨好的舔舔蹭蹭也轉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少年擡起頭，看了狹小的出租屋一眼，除了生存必要的家具和物品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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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四個角落裏、公園撿來的貓爬架上，還零零散散種着十幾二十只貓，剛吃完最後的晚餐，現在一個個的正惬意的蹬後腿舔舌頭，清理着被養得油光水滑的毛發。
其中年齡最大的，已經有十三四歲，老得連吃貓糧都顯得有些費勁，換算成人類年齡，也已經是七老八十歲了；最小的，還在孟夢的寵物醫院的保溫箱裏躺着呢，連眼睛都沒睜開。
其餘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殘，要麽缺胳膊少腿，要麽天生基因殘缺，鮮少有正值壯齡又外觀不錯的貓咪——此刻正趴在夏歸璨大腿上的大橘算一個。
這樣一盤下來，夏歸璨小小年紀，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
而按他現在這入不敷出的收入，已經快養不活這一家老小了。
這個時候，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些天攔住自己的自稱星探的胖子。這個人當時說了些什麽話，夏歸璨忘性大，幾乎已經快忘幹淨了，唯獨記得一句——
“這行來錢快啊！”
沒有人會拒絕賺錢又快又多的行業，哪怕是只願躺平混吃等死的夏歸璨，為了養活這一大家子，也不得不暫時向生活低一下頭。
所以當天下午，夏歸璨就換了一身看起來稍微好點的衣服，按照名片上的指引來到了這個所謂的煜星娛樂公司大門口。
怎麽說呢，氣派倒是挺氣派的，一看就妥妥的有錢，和電視裏那些惡毒富翁名下的公司風格一模一樣。
不過夏歸璨這次沒有什麽機會體驗前臺的冷漠和“提前預約”，得知他要來，張琦早早地就守在公司大門邊迎接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終于想通了！我就說嘛，這年頭，有誰不想試試當愛豆呀。”張琦興高采烈的跟在夏歸璨身邊，嘴裏沒個停的時候。
“累嗎？”夏歸璨問。
張琦心想那也不能跟你說實話啊，眼珠子一轉就開始吹牛唬人：“那哪能啊，誰不知道娛樂圈裏愛豆最好混了，又不需要像演員一樣天天背臺詞學動作，也不需要跟歌手似的練聲練嗓學認譜學創作。搞愛豆這一行嘛，只要你有張臉，哪怕跳得稀爛唱得五音不全，也照樣能吸大把大把的粉絲。有了粉絲，那就有金主爸爸給投資，簡直是躺着都能賺錢。”
天底下真有這麽好的事兒？比發傳單還簡單輕松？
夏歸璨有些動心，他畢竟作為一只貓，進入人類社會還不久，對于張琦所描述的什麽娛樂圈、演員、歌手、愛豆，都沒有一個具體正确和清晰的認知，現在完全就處于一個張琦說什麽他就信什麽的狀态。
一個可勁的玩命忽悠，一個懵懵懂懂的聽，張琦說得唾沫都幹了，一時間有些忘我，竟帶着夏歸璨上錯了電梯。
“卧槽——上了公司高層專用的電梯了！”
臉上常挂着笑容的胖子吓得不輕，拉着夏歸璨就想趕緊開溜，然而還沒按上開門鍵，電梯門便緩緩打開了。
幾道陰影投過來，把裏面的兩個人徹底籠罩。胖子吓得頭都不敢擡，心裏默念着別是那位大老板，然而他的好運可能全部都用在成功把夏歸璨忽悠到手這裏了，此刻衰氣一股腦的全湧出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整個公司上下都不想遇上的大boss，越慎之。
這位不茍言笑的大老板，一進來便占據了整個電梯最中間的位置，兩個助手則分別站在兩側，像古代的帶刀侍衛一般守着。
依夏歸璨看來，純粹就是請來撐場子的。
越慎之進來後一言未發，也沒說要趕張琦和夏歸璨出去，只是冷淡的掃了電梯裏面一眼，就吓得胖子哆哆嗦嗦，連大氣都不敢出。
視線掃過夏歸璨時，由于後者仍舊是戴着兜帽把大半張臉都藏了起來，因此越慎之和夏歸璨的第一次見面，并沒有讓雙方都對彼此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只是視線在掃過夏歸璨的時候，越慎之莫名的頓了頓，破天荒的盯着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多看了許多眼。他還是表現得并不在意，可相比起往常對任何事都興致缺缺的樣子，越慎之顯然已經有稍許反常了。
夏歸璨察覺到來自上方的打量，一種源自于貓類動物天生的不容侵犯心态，令他微眯起眼睛，渾身都緊繃起來，如同一只正在自己領域裏巡查的貓咪。
好在張琦要去的樓層不高，電梯在10層停了下來，張琦趕緊拉着夏歸璨離開。
纖細的背影很快就被再度關閉的電影門完全遮擋，轎廂裏光線再度黑了下來。
越慎之覺得，這個小孩兒看起來資質還不錯，如果好好打造的話，應該能火起來，給公司又多一個搖錢樹；
而夏歸璨，則是根本就沒多注意這位把張琦吓得不輕的越總。一走出電梯，就把他忘得快差不多了。
唯一的印象，大概可能就是覺得怎麽現代社會還有這麽裝逼的人。
倒是張琦一想起來還有點後怕，拍着胸脯說：“可吓死我了，還好現在是月初，越總今天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不然要是月末總結，可就正趕上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誰敢在他面前晃，多半都是別想活了。”
夏歸璨順口接了他的話：“月末總結是什麽？”
自由自在的兼職打工人從來就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張琦一臉苦澀，不大的眼睛中隐隐透露出一種社畜被折磨、蹂.躏後的痛苦與絕望：“月末總結就是把自己這一個月所有的工作，無論好的壞的都做一個總結報告啊。底層員工在小組會議上報告給組長，組長在部門會議上報告給部門主管，部門主管在公司月會上報給越總，誰要是不深刻總結自己過去一個月吸收到的經驗，誰就別想在會議上全須全尾的活着出辦公室的門。”
“不止是月末總結，還有每日總結、每周總結、季度總結、年度總結，拉表、搞統計、寫報告、做PPT，任何人都別想跑得掉。他老人家親自帶頭內卷，我們這些小魚小蝦的，當然也就只能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加班趕報表咯。”
聽完一長串如同報菜名般的工作內容，夏歸璨兩眼一黑，忍不住想，他現在拔腿就跑還來不來得及。
張琦似乎看出了夏歸璨試圖臨陣脫逃的想法，趕緊終止了這個令社畜痛不欲生的話題，嘿嘿笑着把小孩兒領到了經紀部部長門口。
“等會兒你就進去跟我們部長談合同吧，放心，我們公司雖然對員工壓榨了點兒，但工資和福利待遇還是不錯的！”
夏歸璨上下打量了張琦這胖子一眼，他怎麽不太相信這人嘴裏的話呢？
但都走到了這一步，不管最後成不成功，也不管張琦所描述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夏歸璨到底還是推開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